第43章 再遇大飞
再遇大飞
说实在的对于我这种没有远大抱负的人来说，成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有工作，有地方耍，有夜生活，我能畅想着这平淡的一声是这么度过的：上班，下班，和朋友拼拼酒量，周末的时候不远不近的开着车四处看看风景，这悠闲的一生，我不会厌倦，因为还有赵灵儿能给我诗意的灵感。
我也许真的是胸无大志，想起赵灵儿的话，我又笑了，就像这次出差，我仅有的目标是能够按时回家，所以我才霸蛮地抢货。也许别的同事就不会是我的这个境界。
还在喝茶的时候，领导就给我打电话了。
“领导，货都已经发了，发的是快递，快递单号我都发给同事了，估计明儿就能收到了。”领导还没说话，我就先汇报工作了。一切还都是因为我紧张，我一紧张就不会管是不是领导，是不是应该先有礼貌地向领导问好，我只当做领导来电的目的就是问工作的进度，所以我跟领导之间永远只保持着这种工作上的关系。
“林杨，我都知道了。刚才王总都跟我说了。”领导顿了顿说道，“你也光明正大的抢货也不太好啊。”
领导的语气中还是略带一丝调侃。
“领导，不抢我就回不来了。”我说道
后来领导还说了好些话，大致的意思是我们跟供应商还是合作的关系，要用温和的方法来处理问题，但是这次你完成得很好，超乎了我的期望。
我不知道怎么跟领导挂的电话，只知道我从今天开始就算放假了，供应商虽然不满意，但是重要的是公司满意了，于是大家也就满意了。而此时我眼里飘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大飞，大飞。”我呼喊着
那个抱着孩子的男人回过头来看着我，然后我便听到了亲切而熟悉的声音。
“林杨，你怎么来成都了？”
大飞怀里抱着孩子，孩子正闭着双眼熟睡着。
“很可爱啊。”我说道，忍不住用手摸了摸孩子柔润的脸庞。
“你可别弄醒他了。”大飞说道，“他可难对付了。好不容易才睡着的。”
“什么名字啊？”
“小名嘟嘟。”大飞说道，“她妈妈取的。”
“陈楠她，怎么样了？”我问道
“走了。”大飞轻描淡写地说道，那神情就好像在说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人一样。
“那孩子？”我犹疑着问
“她希望我能带着他。”大飞说道
“所以，你算是接受了？”我看着大飞，其实我的意思是你不恨陈楠了吗？
大飞突然笑了，说道：“我想我应该是这个世上最傻的人了。”
大飞不喝酒了，我们便以茶代酒碰了碰杯。
“有时候你恨一个人，恨到不想再见她一眼，可是当她要离你而去的时候，你发现，自己连恨她的理由都没有了，你同情她其实是在同情你自己，你恨她也就是在恨自己，到最后，你再也看不到她了，你才会发现自己的恨根本就没有来由，你才会发现自己有多爱她。”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陈楠虽然欺骗了大飞，可终究那是在结婚前犯的错。
“那天，我离开你们并不是去青海找于昊去了。”
我很讶异，说道：“我们都以为你去青海找她了呢。”
“那天，陈楠的妈妈打电话给我，说陈楠有话要跟我说。当时我听她妈妈的声音，我的心一下就软了。她让我快回来，快回来。
我回到成都医院的时候，陈楠还在硬挺着，看到她身上的各种管子和已经计划没有血色的脸，那一刻我真想抽自己个大嘴巴，我凭什么对陈楠这么狠心。陈楠只对我说了一句话，她说嘟嘟只叫过我爸爸。她那样痛苦的坚持着就为了亲自告诉我，虽然我和她离婚了，虽然嘟嘟不是我的亲生儿子，但是对于嘟嘟而言，我就是他的亲人，我就是他的父亲。”
“那他出现了吗？”我问道
大飞知道我说的是谁，他摇摇头说：“还在监狱里呢。”
“那她爸爸妈妈同意吗？”我问道
“她不放心。”大飞说道，“所以她才等我回来。”
我低头看着熟睡的嘟嘟，也许在这个孩子的世界里还没有形成母亲的印象，也许在孩子成长的路上，会无数次的想象着母亲的样子，但是至少他没有失去一个父亲的爱。
“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大飞说着话的时候虽然平静，但还是无法掩饰内心的悲伤，不只是因为刚刚失去了陈楠，对陈楠的死还无法淡然视之，还是因为此生也许再没有了上青藏高原的勇气，去面对那个曾经追随自己脚步的女人。
“你应该往前看。”我说道，我不太会劝别人，只好这样安慰着大飞。
”要不去我家坐坐。”大飞说道，“等会嘟嘟该醒了，我这是带他出来溜溜，晒晒太阳。”
陈楠骗了大飞：房子终究还是没有卖。所以家里的布置还是跟他们结婚的时候一般无二，于是你还能看到房间里挂着他们的婚纱照，还能看见房间里贴着的还没有褪色的喜字，只是瓶子里的花空了，只是房子里少了女主人的气息。
开门的是大飞的母亲，大飞的母亲以为是贵客来了，赶紧把各种吃的拿出来放在桌上，一个劲儿地劝我拿着吃。
我笑着说告诉她我就是大飞得普通朋友，不是什么领导。
大飞的母亲听了，就说：“朋友好啊，朋友就不用客气了，拿着吃嘛。”
大飞把孩子哄在床上后，出来跟我说道：“我下去买点菜，你坐坐。”
我站起来说，“我跟你一块去吧。”
大飞摆摆手说：“我很快就回来。”
等大飞出门后，大飞的母亲就不断的感叹着：可苦了这孩子。
我以为大飞说的是嘟嘟，就说道：“大飞是个好爸爸。”
“你说这孩子跟我们大飞一点关系也没有，为了这个孩子，大飞把工作也丢了，都是我前世造的孽，这孩子刚结婚，就发生这种事情。”大飞的母亲愁着脸，不住地叹气。
我才明白说的是大飞。只好转移话题说道：“嘟嘟长得真好看。”
“长得再好看，不是我们家得种又有什么用呢？”大飞的母亲说道，显然大飞的母亲对孩子这件事情还是耿耿于怀的。
“你是大飞的朋友，你有什么好的朋友，你就介绍给我们家大飞。”大飞的母亲突然转过头来看着我，那眼睛亮着。
我只好微笑地点点头。
“哎，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大飞的母亲说道，“你说让我怎么去见祖宗哪？”
大飞回来了，听见母亲的抱怨，便冲我笑道，说：“我妈这老观念。”
大飞的母亲接过话说道，“就你傻。就你傻。”还一边说一边抹泪。
我只好劝说道，“阿姨，你别急，慢慢来，大飞这么好的条件，喜欢她的女孩子可多了，等到这事过去了，大飞想通了就好了。”
大飞的母亲一听我这么说，果然开行了许多，说道：“大飞这孩子就是实诚，见不得别的可怜。哎，不是我不喜欢嘟嘟，要是大飞能再结婚生一个，我就更开心了。”
大飞听了，在我面前愣了好一会儿，然后默默地转身进了厨房。
饭菜很简单，吃饭的时候，嘟嘟醒了，大飞的母亲就去哄孩子，留下我和大飞在餐厅里。
“大飞。”我看着大飞。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大飞说道，“这些日子我逃避过也面对过，我会把这些事情处理好的。”
“我知道你心软，所以你才会这么痛苦。”我说道，“所以陈楠临终的时候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把孩子托付给你。”
大飞点点头，说道：还是老朋友了解我。
“所以你不用愧疚，不用自责。你的责任是把嘟嘟养大，但是你也要兼顾自己和父母的想法。”我说道，“你手艺不错，多少女孩子羡慕呀。”
大飞笑了笑，“我就还剩这么点手艺活儿。”
“要不你在成都开家餐厅好了？”我突然天马行空起来，“拉陈晨来投资，估计他还有兴趣的。”
“陈晨果真发了？”大飞问道，“我怎么看不出来啊？”
“陈晨发不发我不太确定，但是我确定陈晨肯定能搞来钱。这点你信吗？”我说道
大飞点点头。
大飞的母亲看我和大飞聊得开心了，也便抱着嘟嘟走了出来，嘟嘟停止了哭泣，睁开一双带着眼泪的大眼睛看着我们。
“小伙子，你多吃点。”大飞的母亲说着把菜往我这边挪了挪，然后坐在了一边，用勺子喂嘟嘟吃米糊。米糊是大飞一早用胡萝卜和大米打碎了煮好的，这时间点刚好热好了。
嘟嘟一边吃着饭一边看着大飞，眼神纯净如水。
“你儿子在看你哪？”我笑道
大飞很是满足地说，“我就喜欢看他的眼睛，你说小孩子的眼睛怎么能这么干净呢？”
大飞的母亲这时候也笑了，说：“你们这些孩子终有长大的一天。”
我不明白地看着大飞的母亲，大飞的母亲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喂着嘟嘟，喂一勺子放下，还不忘记了用手巾擦去嘴角留下的口水和稀饭，那神情里满满地都是爱和满足，和刚才那个抱怨的女人又完全两样了，这孩子放佛有一种魔力，让任何靠近他的人忘记了不满和仇恨。这也许就是为人父母的成长吧，也也许就是父母们的快乐吧。
离开大飞的时候，大飞把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给到我，说：“如果有一天她来找你，你就把这个给她。我和她也许再没有机会见了。”
我接过，心里突然就莫名地感伤，就为这一句：我和她也许再没有机会相见了。
世事流转，人来人往，我们不知道在哪个点交汇，我们不知道在哪一点忘记，我们的故事也许就这样断了，我们的故事也许就这样隔山隔海地又联系到了一起。人生的事，最怕相见，不见还好，见了后发现年华已逝，我们都彼此不再是故事中的那个你我，也许心碎再无伤痕可补，因为在相见的那一刻便已经支离破碎。
大飞说的那个她是于昊，可是我不想去做这个相见或者不相见的见证人。大飞给的盒子，我在火车上无数次的翻来覆去，那是一个我不能也无法解开的谜底，一切都只能等到她见我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