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年级第七的赌约

塑料瓶在林小满掌心里哀鸣，那力道几乎要把它捏碎。阳光穿过矿泉水瓶，在桌面上投下扭曲的光斑，像被揉皱的锡纸。她突然发现瓶盖内侧那个褪色的笑脸图案——三年前程野拧开汽水时，这个图案曾经沾着冰镇的水珠。

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瓶盖纹路，抽屉半开的缝隙里，那张被展平又折起的剪报边缘已经发毛。昨天图书馆的窗框哐当砸在墙上时，程野翻窗的衬衫下摆也是这么卷起来的。

“这算怎么回事？“下唇被咬得发白，舌尖尝到腥甜。物理课本上的墨水突然洇开，变成剪报照片里那个模糊的篮球轮廓——和前天程野扔给她的那瓶水外包装如出一辙。

哒。哒哒。

钢笔敲桌子的声音刺进耳膜。林小满脊背一僵，这节奏和昨天玻璃碎裂前一模一样。篮球图案的铅笔印在笔记本上慢慢晕染，横线格子被染成浅灰色。

心脏在肋骨下撞得生疼。

周雯的指甲陷进她手腕时，消毒水味猛地窜上来。镜子里两个人的脸被不锈钢边框切成碎片——左边是绷成直线的下巴，右边是簌簌抖动的睫毛。

“陈墨又下战书了？“周雯的呼吸带着薄荷糖的凉意，“今天他在办公室吼的那嗓子，连美术教室都能听见。“林小满觉得喉咙发紧，掌心的纸条蜷缩得像被烫伤的飞蛾。

“哈！化学笔记？“周雯突然笑起来，声音在瓷砖上撞出回音，“上次交白卷的人突然开窍了？“她把纸条卷成细筒，“你闻不出来吗？这味道和上周垃圾桶里那封情书一模一样。“

砰—砰—砰—砰。窗外的篮球声像摩尔斯电码。林小满盯着洗手池排水口的漩涡，忽然想起昨天程野弯腰时，一滴汗落在地板上绽开的样子。

锈迹斑斑的单车棚里，程野球鞋底粘着红色的塑胶颗粒。他突然横跨一步，青柠味的汗气扑面而来。

“赢了陈墨，“手指弹在她车铃上叮的一声，“带你看整座城市的灯。“落日在他睫毛上撒金粉，校服第二颗纽扣的线头晃啊晃。

自行车把手突然烫得握不住。两人的影子在水泥地上越拉越长，直到周雯的自行车铃撕开凝滞的空气。

嘶啦——

纸袋裂开的声响让她回头。程野的书包钩破了资料袋，扉页上铅笔字深浅不一，像是写了又擦，擦了又写。篮球场的欢呼声飘过来时，她才发现袋子里多出来的伞形折纸。展开的瞬间，一滴汗落在“明天见“的“见“字上，晕成小小的太阳。

台灯把铅笔字照得发亮时，林小满的手指悬在“算到天亮“的“亮“字上方。雨点开始敲打空调外机，嗒嗒嗒像秒针走动。

她突然笑出来——程野同手同脚离开的样子，活像被她按了暂停键的机器人。这个画面在唇边挂起弧度，直到手机屏幕的冷光劈开黑暗。

匿名消息的白框里，“年级第七“四个字像四把手术刀。呼吸卡在“M“字母尖锐的转角处，窗外的雨声忽然大得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