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怀念被淹没了一厘米

单雯慧

秋天，当沉重的雾卧在天空；当金色的光线使森林布满斑点；当大雁飞过，花儿死去，草儿病萎，这时，我多么想念我家乡的老太太。

万籁俱寂，当雪厚厚地堆着，窗台上像是铺了温暖的棉花；窗格子显得宽了，玻璃上结了冰纹，光线暗淡而宁静，更加强了屋内舒适愉快的感觉。这个时候，我家老太太总是边织着毛衣边和我讲起过去时光里的点点滴滴，时不时用手比画着。“前阵子对面的张三的爹妈被接去城里住啦。”老太太的眼里似乎闪着些许难以看透的星，也许是憧憬，也许是羡慕，也许是难过。“等我长大了，我也把您接出去住。”我天真地回答着，却看见老太太的眼里泛着晶莹剔透的泪光。

春天的到来似乎让许多人都觉得毫无征兆。一转眼，从漫长的冬日变成了花开的时候。那盛开的花儿，与红瓦古厝辉映，炽红欲燃，霞光灿烂，像是一首壮丽恢宏的诗。

事情的发展有时就像抛物线，一路上升，过了制高点就不可避免地坠落。老太太去世了。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用力扯着，痛得快要无法呼吸。周围的哭声全都传不进我的耳朵，我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碎声，哗啦啦，就像玻璃破碎的声音，那么清脆。

老太太的去世毫无征兆。那晚和以往一样，老太太不允许餐桌上任何一个人有剩饭。那晚我吃饭前吃了太多的零食以至于吃不下饭。“当当！”老太太的筷子敲了敲我的碗。“慧慧，你还有一口饭没吃呢！当年我们只有啃树皮的份，这饭不许浪费啊。”老太太一本正经地对我说，却每一个字都含糊不清。那晚，和以往一样，老太太在洗过澡后就早早地上了床，然后安心地去了。

回忆着那晚发生的事，我的脸上划过一道哀伤，留下一道完美的弧线。那是泪吗？是的，那是泪。

好像还没有剧烈的炎热，秋天一个仓促的场面，匆匆卷上枝头。树叶越来越多地往下掉，黄色卷席了整个山头。

时间顺着秋天的痕迹，漫上脚背，潮水翻涌高涨，对老太太的怀念就这样被淹没了一厘米。飞鸟已经走了很长一段时间，树枝与树枝间就变得越来越安静，于是落叶掉下来都有了轰隆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