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铁幕之后（1）

1986年5月，西柏林。

1

晚春的阳光透过酒店窗帘的缝隙洒进房间，李明阳从梦中醒来，一时间有些恍惚。他抬手看了看表，欧洲时间上午八点整。十二小时前，他还在东柏林的一家国营宾馆里参加欢迎宴会，之后才被安排穿过著名的查理检查站，进入西柏林。

虽然只是几公里的距离，但仿佛穿越了两个世界。

李明阳起床，拉开窗帘，窗外是繁华的库达姆大街（Kurfürstendamm），西柏林最著名的商业街之一。街道两旁高档商店林立，时尚橱窗闪耀着奢侈品的光芒，行人衣着光鲜，神态从容，汽车川流不息，处处洋溢着资本主义的繁荣气息。

这与昨天所见的东柏林形成了鲜明对比——灰暗单调的建筑，简朴统一的服装，稀少的私家车，以及随处可见的宣传标语和士兵。虽然东德是当时东欧最发达的国家，但与西方的差距依然显而易见。

“一个城市，两个世界。“李明阳喃喃自语。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目睹分裂的柏林，也是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社会主义阵营和资本主义阵营的巨大差异。

作为上海农业机械技术创新中心的主任，李明阳此行的任务是考察欧洲先进农业技术和装备，并寻求可能的合作机会。行程包括东德、西德、匈牙利和捷克斯洛伐克等国，这些既有社会主义阵营的“兄弟国家“，也有资本主义的西方国家。

在冷战的大背景下，这种横跨“铁幕“的商务活动本身就充满挑战和敏感性。每次过境都需要详细的审查和盘问，每一次会谈都可能被监听和记录，每一份合同都可能涉及到复杂的政治因素。但随着中国改革开放的深入，这种东西方之间的经贸往来变得越来越频繁和正常。

简单洗漱后，李明阳穿上西装，准备前往今天的第一个会议地点——西德农业机械制造商协会。

就在他即将离开房间时，电话铃响了。

“早上好，李先生，我是您的翻译和向导施密特。“电话那头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德语口音很重，“我已经在酒店大堂等候了。“

“谢谢，我马上下来。“李明阳用英语回应。

在酒店大堂，一位金发碧眼的年轻人迎上前来，主动伸出手：“李先生，很高兴见到您。我是汉斯·施密特，西德外贸部指派的翻译和联络官。“

李明阳与他握手，发现这位年轻人的英语非常流利，而且举止专业得体。

“谢谢你的协助，施密特先生。今天的会议安排得如何？“

“一切按计划进行。上午十点在农机协会总部会见几位主要厂商代表，下午参观克拉斯公司的展示中心。“施密特详细介绍着日程，“对了，有个好消息想告诉您。克拉斯公司的技术总监雷曼博士对与中国合作特别感兴趣，他调整了日程，会亲自接待您。“

李明阳眼前一亮。克拉斯（CLAAS）是欧洲最大的农业机械制造商之一，在收割机和田间作业设备领域居于世界领先地位。如果能与之建立合作关系，将是此行的重大收获。

两人走出酒店，登上一辆黑色奔驰轿车。汽车行驶在西柏林整洁宽阔的街道上，沿途是典型的欧洲建筑风格，既有古典的历史建筑，也有现代的玻璃幕墙大楼。街头随处可见美国士兵的身影，提醒着这个城市的特殊地位。

“您是第一次来柏林吧？“施密特问道。

“是的，第一次。“李明阳回答，“不过我之前去过日本和东南亚一些国家。“

“柏林是个特殊的城市，东西方冷战的最前线。“施密特神情复杂地说，“柏林墙把一个城市一分为二，把家人和朋友分隔两地。但我们德国人心中知道，终有一天，柏林会重新统一，德国也会重新统一。“

李明阳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作为外国人，尤其是来自社会主义国家的商务代表，对这种敏感的政治话题保持适当距离是明智的。

“对了，听说您昨天是从东柏林过来的？那边的情况如何？“施密特转而问道。

“我在东柏林主要参观了几家国营农场和农机厂，会见了农业部的官员。东德在农业集体化和机械化方面有很多经验，值得学习。“李明阳谨慎而中肯地回答。

施密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东德确实在某些领域有他们的特点，但如果您想看到真正世界一流的农业技术，西德和荷兰才是您应该重点考察的地方。“

汽车驶入一条宽阔的林荫大道，远处一座庄重的建筑映入眼帘，那就是西德农业机械制造商协会的总部。

协会大厅装饰简洁而不失豪华，墙上挂着各大农机制造商的标志和产品图片。会议在三楼的会议室举行，参加会谈的有协会主席弗莱舍尔博士、克拉斯公司的技术总监雷曼博士、德国农业银行的国际业务主管迈尔先生，以及其他几位制造商代表。

“欢迎李先生来到柏林。“弗莱舍尔博士用德语致欢迎词，由施密特翻译，“西德农机制造商协会一直关注中国市场的发展。我们知道，中国有近十亿人口，农业是国民经济的基础。随着中国的改革开放，农业现代化需求必然增加，这为我们的合作创造了良好条件。“

李明阳代表中国机械进出口公司和上海农机技术创新中心表示感谢，然后简要介绍了中国农业和农机行业的现状、挑战与机遇。他特别强调，中国正在探索适合本国国情的农业机械化道路，既需要引进先进技术和设备，也需要根据中国农业特点进行本土化改造。

“我们希望与德国企业建立长期、稳定的合作关系，不仅是简单的设备贸易，更希望在技术转让、合资生产、人才培训等方面开展深入合作。“李明阳表达了合作意愿。

雷曼博士对此表现出浓厚兴趣：“克拉斯公司正在寻求扩大在亚洲市场的份额。中国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农业国之一，具有巨大潜力。我们愿意探讨多种形式的合作可能性，包括技术许可、合资企业甚至研发合作。“

李明阳注意到，除了雷曼博士外，其他德国代表的态度则相对谨慎。这在国际商务中很常见——企业往往比行业协会和政府机构更积极主动，因为他们看重的是商业利益而非政治考量。

会谈持续了两个小时，双方就合作领域、技术转让条件、市场准入和知识产权保护等问题进行了初步探讨。虽然没有达成具体协议，但为下午的参观和后续深入交流奠定了基础。

会后午餐是在协会附近的一家高级德国餐厅举行的。餐厅环境典雅，以传统德国美食为主，包括烤猪肘、香肠和啤酒等。席间，话题从商业逐渐转向更轻松的文化交流。

“李先生，我听说中国的农业历史非常悠久，有'农耕文明'之称。“迈尔先生好奇地问。

“是的，中国农业有至少7000年的历史。“李明阳回答，“我们有句古话叫'民以食为天'，农业在中国文化中占有核心地位。即使在现代化进程中，农业仍然是国家发展的基础。“

“这与德国很相似。“弗莱舍尔博士插话，“尽管德国是工业强国，但我们同样重视农业。德国人对食品质量和农业环保有着近乎苛刻的要求，这也推动了我们农业技术的发展。“

李明阳对这种文化共鸣表示赞同，并指出中德两国在工程技术和职业教育方面也有很多相似之处，这为两国农机领域的合作提供了良好基础。

午餐后，李明阳随雷曼博士前往克拉斯公司在柏林的展示中心。展示中心位于城市西部的一座现代化建筑内，占地面积广阔，陈列着该公司最新研发的各类农业机械。

“这是我们最新型号的联合收割机，LEXION 480系列。“雷曼博士骄傲地介绍道，“它配备了计算机控制系统和GPS导航，可以根据不同的作物和田间条件自动调整作业参数，大大提高了收割效率和粮食品质。“

李明阳仔细观察着这台庞然大物，内心充满惊叹。与中国当时的收割机相比，这款设备无论在技术水平、工作效率还是操作舒适性上都领先至少十年。

“当然，这种大型设备可能并不完全适合中国的农业条件。“雷曼博士似乎看出了李明阳的顾虑，“我们也有面向小型农场的解决方案，比如这款DOMINATOR系列，更加紧凑和经济，但保留了核心技术优势。“

参观过程中，李明阳不仅关注设备的技术指标，还特别询问了制造工艺、零部件供应链和售后服务体系等方面的情况。他知道，引进先进设备只是第一步，真正的挑战在于如何消化吸收这些技术，并逐步实现本土化和自主创新。

“雷曼博士，贵公司是否考虑过在中国设立生产基地或研发中心？“在参观接近尾声时，李明阳直接提出了这个关键问题。

雷曼博士沉思片刻，然后谨慎地回答：“我们确实在考虑亚洲生产基地的可能性，中国是备选地点之一。不过，这涉及到很多因素，包括市场规模、投资环境、知识产权保护、技术人才供应等。如果中国方面能提供具有竞争力的条件和保障，我们很乐意进一步探讨。“

李明阳理解这种谨慎态度。在当时的国际环境下，西方企业对社会主义国家的直接投资仍持保留态度，尤其是涉及核心技术的领域。

“我们正在上海筹建一个农机技术创新中心，将为国际合作提供更好的平台和条件。“李明阳介绍道，“中国政府正在不断完善外商投资环境，包括税收政策、知识产权保护和技术人才培养等方面。我相信，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中德农机合作的空间会越来越大。“

雷曼博士对此表示认同，并提议在不久的将来访问中国，实地考察市场情况和合作可能性。这个提议让李明阳非常振奋，因为它标志着双方合作已经从初步接触迈向实质性阶段。

参观结束后，李明阳被邀请参加一个小型晚宴，地点在波茨坦广场附近的一家餐厅。晚宴气氛轻松愉快，除了雷曼博士外，还有克拉斯公司的市场总监和国际业务主管参加。

晚餐后，雷曼博士提议带李明阳去参观柏林墙。“如果您想真正了解柏林，甚至是当代欧洲的现实，就必须亲眼看看这堵墙。“他语气中带着一丝苦涩。

于是，在夜色下，李明阳来到了勃兰登堡门附近的柏林墙段。高大的混凝土墙壁上布满涂鸦，墙的西侧灯火通明，游客络绎不绝；而东侧则灯光昏暗，戒备森严，荷枪实弹的哨兵在灯塔上巡视，探照灯不时扫过“死亡地带“。

“这堵墙建于1961年，将一个城市，一个民族，甚至是许多家庭一分为二。“雷曼博士轻声说，“我的叔叔一家就住在东柏林，25年来，我们只能通过偶尔的书信联系，从未见面。“

李明阳默然。作为一个中国人，他对分裂的民族有着天然的共情，想到了自己国家的台湾问题。虽然中国没有像柏林墙这样的物理分隔，但意识形态和政治制度的差异同样造成了深刻的隔阂。

“人为的隔阂终将消失。“李明阳低声说，“我相信，总有一天，柏林会重新统一，德国也会重新统一。“

雷曼博士诧异地看了李明阳一眼，似乎没想到一个来自社会主义国家的官方代表会说出这样的话。他郑重地握住李明阳的手：“是的，我也这样相信。或许，通过像我们这样的商业和文化交流，可以逐渐消融隔阂，建立互信。“

两人在柏林墙前站了很久，各自陷入沉思。李明阳想到了自己的使命——作为一名国际商务师，他不仅仅是在推动业务和技术合作，也是在搭建不同制度、不同文化之间的桥梁。在这个冷战尚未结束的年代，这种桥梁作用尤为重要。

回到酒店已是深夜，李明阳久久无法入睡。窗外，西柏林的灯火依然璀璨，而不远处的东柏林则一片昏暗。这种鲜明对比让他思考着意识形态、发展道路和人类命运等重大问题。

最终，他拿出笔记本，记录下今天的所见所闻和思考，准备明天前往东德的德累斯顿继续他的考察之旅。

2

第二天清晨，李明阳乘坐火车前往东德的德累斯顿。过境检查非常严格，东德边防人员详细翻查了他的行李和文件，询问了大量问题，包括西柏林的活动情况和接触的人员等。

“您在西柏林与哪些人会面？谈论了什么内容？“一位面无表情的边防军官用生硬的英语提问。

“我与西德农机协会和克拉斯公司的代表会面，讨论了技术合作和贸易可能性。“李明阳如实回答，保持冷静。

军官记录下这些信息，然后又询问了他在东德的行程安排和联系人。经过近一个小时的盘查，李明阳终于获准通行。

火车驶入东德境内，景象立刻发生了变化。车窗外，灰色调的建筑物参差排列，偶尔可见一些工厂的烟囱冒着浓烟。道路上行驶的多是统一的小型汽车，行人着装简朴而整齐。巨大的宣传标语随处可见，歌颂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和工农阶级的伟大。

列车上的乘客大多沉默不语，氛围凝重而压抑。李明阳注意到，即使是邻座的人也很少交谈，似乎害怕被人监听或举报。

到达德累斯顿后，一位名叫舒尔茨的东德农业部官员在站台迎接了李明阳。舒尔茨是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人，面容严肃，言辞谨慎，全程都有一位“翻译“陪同，李明阳怀疑这位翻译实际上是安全部门的人员。

“欢迎来到德意志民主共和国。“舒尔茨公式化地说道，“我们已经为您安排了参观国营农场和农机厂的行程，希望能够促进两国在农业领域的友好合作。“

李明阳礼貌地表示感谢，尽量避免任何可能被视为政治敏感的话题。他知道，在这样的环境下，专注于技术和业务交流是最明智的选择。

当天下午，李明阳参观了德累斯顿国营农机厂。这是东德最大的农业机械制造企业之一，生产各类拖拉机、收割机和耕作设备。工厂占地面积广阔，设备较为陈旧，工人们正在紧张而有序地工作着。

“我们的产品主要供应国内集体农庄和其他社会主义兄弟国家。“厂长施泰因介绍道，“我们特别注重产品的耐用性和维修便利性，适合大规模集体农业生产。“

李明阳认真观察生产线上的各种机器，并详细询问了技术参数和生产工艺。与西德的高度自动化相比，东德工厂更多依赖人工操作，但组织纪律严明，效率也相当不错。

“我们注意到贵厂的拖拉机采用了模块化设计，这在维修和零部件管理方面很有优势。“李明阳专业地评论道。

厂长施泰因显得很高兴：“是的，这是我们的特色之一。在资源有限的条件下，我们必须最大化设备的使用周期和适应性。我们的拖拉机平均使用寿命可达15年以上，远超西方同类产品。“

随后，李明阳参观了工厂的技术研发中心和培训设施。东德虽然在精密电子和自动化方面落后于西方，但在机械设计和材料利用方面却有其独到之处。特别是在恶劣环境适应性、燃油经济性和维修便利性等方面，有不少值得学习的经验。

晚上，东德方面在一家国营宾馆为李明阳举行了欢迎晚宴。席间，农业部副部长克劳斯也出席了活动，并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

“中国和德意志民主共和国都是社会主义国家，有着共同的理想和目标。“克劳斯说道，“我们愿意与中国同志分享我们在农业集体化和机械化方面的经验，共同促进社会主义农业的发展。“

李明阳婉转而巧妙地回应，既表达了对东德农业成就的赞赏，也暗示了中国正在走自己的发展道路。

“中国正在进行改革开放，探索适合本国国情的发展模式。“他谨慎地表述，“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希望向包括德意志民主共和国在内的各国学习借鉴，取长补短，共同发展。“

晚宴气氛友好但略显拘谨，与西柏林的那种轻松随意形成鲜明对比。李明阳注意到，东德官员在谈话中经常引用官方术语和意识形态论述，而很少谈及具体的技术和经济问题。

第二天，行程安排是参观一个国营示范农场。在前往农场的路上，舒尔茨向李明阳介绍了东德的农业集体化历程和成就。

“通过农业集体化，我们实现了规模经营和机械化生产，粮食产量稳步提高，农民生活水平不断改善。“舒尔茨自豪地说。

李明阳点头表示理解，但没有发表评论。作为亲历过中国人民公社时代的人，他对集体农业的优缺点有着自己的认识和判断。

示范农场占地近5000公顷，种植小麦、玉米和油菜等作物，还有部分畜牧养殖。农场管理严格有序，分工明确，机械化程度较高。但李明阳也注意到，与西方现代农场相比，这里的技术水平和效率还有很大差距。

农场主任格林是个实干型的管理者，与其他官员不同，他更愿意谈论具体的农业技术和管理问题，而非政治口号。

“我们最大的挑战是如何在中央计划经济的框架下提高生产效率和积极性。“在一个相对私密的谈话中，格林坦率地说，“定额太高，农民没有积极性;定额太低，又浪费资源。找到平衡点非常困难。“

这番话让李明阳想起了中国改革开放初期的农村改革，特别是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实施。但他明智地没有多谈中国的变革，只是表示理解这种管理难题。

参观结束后，李明阳被安排与东德农业科学院的几位专家进行技术交流。这些专家大多受过严格的苏联式教育，在农业机械、土壤科学和作物育种等领域有着扎实的理论基础和丰富的实践经验。

交流会上，李明阳详细了解了东德在农业机械标准化、零部件通用化和技术培训体系方面的做法，这些都是中国农机行业当时急需解决的问题。

“我们特别重视职业技术教育和实践培训。“一位专家解释道，“每个农机操作手和维修工都必须经过系统的理论学习和实践考核，才能上岗。这确保了设备的正确使用和维护，延长了使用寿命。“

李明阳对这一做法表示赞赏，并表示希望进一步了解东德的农机技术人才培养体系，可能的话引入到中国。

当天晚上，李明阳独自在德累斯顿市中心散步，欣赏这座历史文化名城的建筑和景观。尽管二战中遭受严重破坏，德累斯顿仍保留了不少巴洛克风格的历史建筑，如森帕歌剧院和茨温格宫等。

在一家咖啡馆里，他偶然遇见了一位会说英语的东德老教授。老教授名叫汉斯·韦伯，曾在德累斯顿工业大学教授农业机械学，现已退休。

“您是从中国来的？“老教授惊喜地问道，“我年轻时曾阅读过不少关于中国的书籍，对贵国的悠久历史和文化非常着迷。“

两人聊了起来，从农业技术到文化教育，话题不断扩展。在相对放松的氛围中，老教授透露了一些东德社会的真实情况。

“表面上看，东德是社会主义阵营最发达的国家之一，人民生活水平不断提高。“老教授压低声音说，“但实际上，我们与西德的差距越来越大。许多年轻人梦想逃往西方，寻求更自由和富裕的生活。“

李明阳谨慎地倾听，没有发表评论。作为外国访客，特别是官方代表，介入东德内部问题是不明智的。

“听说中国正在进行改革开放？“老教授突然问道，“这是真的吗？“

“是的。“李明阳简短地回答，“我们正在探索适合中国国情的发展道路，既坚持社会主义方向，又借鉴国际先进经验，促进经济发展和人民生活改善。“

老教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有勇气改革是件好事。僵化的体制无法适应时代发展”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临别时，老教授送给李明阳一本德语版的歌德诗集，上面写着:“愿真理之光照亮前行的道路。“

回到宾馆，李明阳发现自己的房间似乎被人搜查过，一些文件和笔记的位置有细微变动。他没有表现出异常，而是若无其事地整理行李，准备第二天前往匈牙利的行程。

在入睡前，李明阳回想着这两天在东西德的所见所闻，心中充满复杂的情感。两种制度、两种发展模式，都有其成功之处，也都面临各自的挑战和困境。作为一个来自正在改革开放的中国的商人，他更加确信，不能简单地照搬任何一种模式，而必须走出一条符合本国国情的发展道路。

第二天一早，李明阳离开了德累斯顿，前往匈牙利的布达佩斯。与东德相比，匈牙利的边境检查明显宽松许多，反映出这个国家的相对开放态度。

布达佩斯是一座横跨多瑙河的美丽城市，有“多瑙河明珠“的美誉。与东德的严肃氛围不同，匈牙利的社会环境要活跃和自由得多。街头随处可见咖啡馆和小商店，人们衣着多样，表情轻松，市场因素在经济中发挥着重要作用。

“匈牙利自1968年开始实行'新经济机制改革’，引入了市场因素和经济激励措施。“李明阳的匈牙利向导科瓦奇解释道，“我们被称为'最开放的社会主义国家’，经济制度融合了计划和市场两种因素。“

这种改革思路与中国正在进行的改革开放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引起了李明阳的强烈兴趣。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不仅参观了匈牙利的农机厂和研究机构，还特意了解了匈牙利的经济改革经验，包括农业责任制、企业自主权扩大和对外贸易多元化等方面。

布达佩斯农业机械研究所的巴拉兹教授向李明阳详细介绍了匈牙利农业的发展历程:“我们经历了从严格集体化到灵活责任制的转变。现在，农场拥有更多自主权，可以根据市场需求安排生产，农民收入与产出直接挂钩，极大地调动了积极性。“

这种经验对李明阳很有启发，与中国正在推行的农村改革有异曲同工之妙。他详细记录了相关情况，准备回国后向有关部门汇报。

在商业合作方面，匈牙利方面表现得非常积极。布达佩斯农机制造厂愿意与中国分享其小型拖拉机和葡萄园管理设备的技术，并提出了联合研发的建议。双方达成了初步协议，准备在技术交流和人员培训方面展开合作。

离开匈牙利后，李明阳前往捷克斯洛伐克的布拉格，继续他的考察之旅。与匈牙利相比，捷克社会氛围更加压抑，政治控制更加严格，但其工业基础和技术水平却相当发达，特别是在精密机械加工领域。

在布拉格，李明阳参观了名为“捷塔“的农业机械厂。这家工厂的精密零部件加工技术在东欧名列前茅，其生产的某些特种农机配件甚至出口到西方国家。

“我们的优势在于工艺精度和材料选择。“厂长诺瓦克自豪地说，“即使是在资源受限的条件下，我们也坚持最高质量标准，这使得我们的产品在国际市场上具有竞争力。“

李明阳对捷克工人的工匠精神和技术素养印象深刻。虽然工厂的自动化程度不如西德，但工人们对工作的专注和对质量的执着同样令人敬佩。他认为，这种工匠传统与中国传统文化中的“精益求精“精神有共通之处，值得在中国的技术人才培养中借鉴。

除了技术考察，李明阳也密切观察着东欧国家的社会变化和民众心态。他发现，尽管官方宣传仍然充满意识形态色彩，但普通民众，特别是年轻人，对西方的向往和对变革的渴望正在增强。在咖啡馆、书店和大学校园里，人们私下讨论的话题远比官方媒体报道的要丰富和开放。

这种现象让李明阳想起了中国改革开放初期的社会氛围。当时，中国也处于传统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的过程中，思想解放和价值多元化正在兴起。但与东欧国家不同的是，中国的改革是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有序推进的，避免了剧烈的社会动荡和政治风险。

在布拉格的最后一天，李明阳应邀参加了一个由捷克科学院举办的小型研讨会，主题是“社会主义国家的农业技术合作“。会上，来自不同国家的专家学者交流了各自国家的农业发展经验和技术需求。

李明阳作了题为《中国农业机械化的现状与挑战》的报告，介绍了中国在改革开放背景下推进农业现代化的努力和面临的困难。报告引起了与会者的热烈讨论，很多人对中国的改革实践表示了浓厚兴趣。

“中国的改革经验对我们很有借鉴意义。“一位保加利亚学者评论道，“你们既保持了政治稳定，又推动了经济发展，找到了平衡点。这是很多社会主义国家都在探索的路径。“

会后的茶歇时间，一位年轻的捷克研究员悄悄接近李明阳，用生涩的英语问道:“您觉得，社会主义制度能与市场经济相容吗?“

这是一个敏感而复杂的问题，李明阳思考片刻后，谨慎地回答:“从中国的实践来看，社会主义制度可以容纳市场机制的某些要素，如价格信号、竞争激励和资源优化配置等。关键是要处理好政府与市场的关系”

年轻研究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是个有趣的观点。在我们这里”

这次谈话让李明阳意识到，尽管身处“铁幕“之后，东欧知识分子对变革的思考从未停止。或许，未来几年，这些国家将迎来更大的变化。

结束捷克之行后，李明阳回到了西柏林，准备与克拉斯公司进行最后的商务谈判，敲定技术合作协议的细节。

在离开东欧社会主义国家的边境检查时，李明阳再次经历了严格的检查，特别是他的笔记和资料被仔细翻阅。所幸，他的记录多是技术性的，没有涉及敏感政治内容，最终顺利通过了检查。

回到西柏林的自由氛围中，李明阳感到一种释然。尽管他尊重每个国家的制度选择，但不得不承认，在个人自由和创新活力方面，西方社会确实拥有明显优势。这也让他更加珍视中国改革开放带来的思想解放和活力迸发。

在克拉斯公司的总部，李明阳与雷曼博士进行了最后一轮谈判。经过反复讨论，双方就技术许可、培训安排和知识产权保护等关键问题达成了一致。根据协议，克拉斯将向中国转让一批适合中国国情的中小型农机技术，并派遣技术专家到上海进行培训；中国方面则承诺严格保护知识产权，并在上海农机技术创新中心为德国专家提供良好的工作和生活条件。

“这是一个双赢的合作。“雷曼博士在签约仪式上说，“克拉斯获得了进入中国市场的机会，中国则获得了先进技术和经验。我相信，这只是我们长期合作的开始。“

李明阳代表中国机械进出口公司表示感谢，并强调了中国市场的巨大潜力和不断改善的投资环境。他特别提到，上海正在成为中国改革开放的前沿，欢迎更多德国企业前来投资合作。

签约后，雷曼博士私下告诉李明阳一个好消息:“公司董事会已经原则同意在华设立办事处，我可能会作为首席代表常驻上海一段时间。这将大大方便我们的合作。“

这个消息让李明阳非常振奋。有雷曼博士这样的技术权威在中国坐镇，将极大促进技术转让的顺利进行，并可能带动更多德国企业与中国合作。

最后一天晚上，雷曼博士在柏林的一家高级餐厅宴请李明阳，庆祝合作协议的签署。席间，两人回顾了这半个月来的经历和感受。

“这次访问对我来说是一次难忘的经历。“李明阳真诚地说，“我不仅收获了宝贵的商业合作机会，还亲身体验了东西方两种制度的现实，对世界格局和发展道路有了更深入的理解。“

“对我来说也是如此。“雷曼博士感慨道，“与中国合作是克拉斯公司的战略决策，但对我个人而言，更是一次了解东方文明的机会。我期待着不久后在上海与您再次见面。“

两人相谈甚欢，话题从商业合作扩展到文化交流、历史变迁和未来展望。在这个世界仍被冷战分割的年代，这样的跨文化交流和理解显得尤为珍贵。

第二天一早，李明阳启程返回中国。在飞机上，他回顾整理着这半个月来的所见所闻和思考，准备向公司和有关部门汇报。

这次欧洲之行，不仅实现了预定的商务目标，签署了与克拉斯公司的技术合作协议，还收集了大量东欧国家的农机技术和经济改革信息，对中国自身的改革实践具有重要参考价值。

更重要的是，这次亲历“铁幕“两侧的经历，让李明阳对世界格局和发展道路有了更加清晰和深入的认识。他越发确信，中国必须坚持改革开放，走自己的发展道路，既不能照搬西方模式，也不能固守僵化的计划经济体制，而应该在实践中探索符合中国国情的发展模式。

飞机在云层上方平稳飞行，窗外阳光明媚。李明阳望着远处的地平线，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柏林墙下的冷战依然持续，但他相信，总有一天，这些人为的隔阂会消失，人类社会将迎来更加开放和互联的新时代。而中国，经过改革开放的洗礼，必将在这个新时代中扮演越来越重要的角色。

3

回到上海后，李明阳立即向上级汇报了此次欧洲考察的成果和体会。SH市外经委和农机局的领导对与克拉斯公司达成的技术合作协议表示高度赞赏，认为这是上海农机产业国际化的重要突破。

“李主任此行成果丰硕，为上海引进了世界一流的农机技术，值得表彰。“市外经委主任王志强在会议上评价道，“希望农机技术创新中心以此为契机，加快技术消化吸收和本土化改造，推动上海乃至全国农机产业的升级换代。“

随后的几个月里，李明阳全身心投入到合作项目的落实工作中。他组建了专门的技术接收团队，筹备了培训设施和试验场地，为即将到来的德国专家团队做好准备。同时，他还根据欧洲考察的经验，提出了中心的战略发展规划，强调“引进消化吸收再创新“的技术路线和“产学研用“一体化的发展模式。

1986年10月，克拉斯公司的第一批技术专家抵达上海，由雷曼博士亲自带队。按照协议，他们将在上海停留六个月，进行技术转让和培训。

为了让德国专家有良好的工作和生活环境，李明阳特意在中心附近租下了一栋小楼，改造成集办公、实验和住宿为一体的“德国专家楼“。虽然条件比不上欧洲，但在当时的中国已经算是相当不错的安排。

“感谢您的周到安排，李先生。“雷曼博士抵达当天就表达了谢意，“专家们对住宿条件很满意，迫不及待想开始工作了。“

技术转让工作正式启动。德国专家每天在技术中心授课和指导，内容包括先进农机的设计原理、制造工艺、材料选择和质量控制等各个方面。李明阳组织了来自全国各地的技术骨干参加培训，确保这些宝贵的知识能够最大限度地传播和应用。

作为项目负责人，李明阳不仅协调各方资源，确保合作顺利进行，还亲自参与了许多技术讨论和实验，以便更深入地理解核心技术要点。他惊喜地发现，在某些具体技术领域，中国工程师的创新思维和解决问题的能力赢得了德国专家的赞赏。

“中国工程师有很强的适应性和实用主义精神。“雷曼博士在一次评估会上评价道，“他们能够在资源有限的条件下找到创新解决方案，这是很可贵的品质。“

然而，合作过程中也遇到了不少挑战。语言沟通障碍、文化差异、技术基础不同等因素都给双方带来了困难。更严重的是，由于当时中国的制造工艺和材料质量与国际标准有较大差距，部分引进技术无法直接应用，需要进行大量调整和改造。

面对这些挑战，李明阳没有气馁，而是积极寻找解决方案。他组织了专门的语言培训，改进了技术文档翻译流程，建立了中德工程师配对工作制度，促进了直接交流和经验传递。对于技术适应性问题，他提出了“分阶段引进、重点突破“的策略，优先消化那些能够在现有条件下实现的技术，同时逐步提升基础工艺和材料水平。

“技术引进不能搞'一刀切'，必须考虑本土条件和实际需求。“李明阳在一次工作总结会上强调，“我们的目标不是简单复制德国产品，而是在消化吸收的基础上，开发出适合中国农业特点的新产品。“

这种务实的做法得到了德国专家的理解和支持。雷曼博士甚至主动提出，调整部分技术方案，以适应中国的实际情况。

“真正的技术合作是双向的。“雷曼博士在一次非正式谈话中说，“我们不仅带来了欧洲的先进技术，也在学习中国的创新思路和应用场景。这种交流对克拉斯未来开发面向发展中国家市场的产品很有价值。“

随着合作的深入，双方的信任和理解不断增强。德国专家们逐渐适应了中国的工作和生活环境，开始融入当地社会；中国工程师也越来越自信地与外国专家交流，提出自己的想法和建议。

一天下午，雷曼博士急匆匆地来到李明阳的办公室，面带兴奋之色:“李先生，我们有了重大突破!王立工程师对收割机脱粒系统提出的改进方案非常出色，可以显著提高在高湿度稻田中的作业效率。我认为这个创新值得申请专利!“

李明阳立即与王立取得联系，详细了解了这个创新方案。原来，王立发现德国收割机在江南水稻田的高温高湿环境中容易出现脱粒不彻底和堵塞问题，于是结合中国传统脱粒技术原理，设计了一种新型脱粒器，既保留了德国设备的高效特点，又克服了不适应中国环境的缺点。

“这就是我们想要的'消化吸收再创新'!“李明阳高兴地说，“王立的工作正是成功案例，值得在全中心推广。“

在李明阳的推动下，中心决定为这项创新申请中德两国专利，并以王立和雷曼的名义共同署名。这既保护了知识产权，又体现了合作共赢的精神。

这一成功案例极大地激发了中心其他工程师的创新积极性。越来越多的技术人员开始主动思考和尝试，不再满足于简单模仿和复制。技术中心逐渐形成了浓厚的创新氛围，这正是李明阳最期望看到的变化。

“技术可以引进，创新精神和文化却必须自己培养。“他在一次内部讲话中强调，“只有建立自主创新的能力，才能真正实现技术自立，走出一条适合中国国情的农机发展道路。“

与此同时，李明阳也没有忘记从欧洲考察中获得的其他启示。他将东欧国家，特别是匈牙利的农业改革经验整理成专题报告，呈送给SH市和农业部的相关部门，为中国的农村改革提供参考。

“匈牙利的经验表明，在保持社会主义方向的前提下，引入市场机制和经济激励措施，可以有效提高农业生产效率和农民积极性。“报告中这样写道，“这与我国正在推行的农村改革有很多共通之处，值得深入研究和借鉴。“

这份报告得到了领导层的重视和肯定，进一步扩大了李明阳在农业和外经贸领域的影响力。

然而，就在技术合作进展顺利，各项工作蒸蒸日上的时候，一个突发事件打破了平静。

一天晚上，李明阳接到了紧急电话，雷曼博士在一家饭店晚餐后突发心脏病，被送往医院抢救。李明阳立刻赶往医院，发现雷曼博士已经被送入重症监护室，情况危急。

“雷曼博士有冠心病史，但一直控制得很好。“与雷曼同行的德国工程师舒尔茨忧心忡忡地说，“今天可能是工作太累，加上饮食不适应，导致病情突然恶化。“

李明阳立即联系了上海最好的心血管专家前来会诊，并安排德国专家们轮流陪护。同时，他向克拉斯公司总部和德国驻上海领事馆报告了情况，请求支援。

经过一夜的抢救，雷曼博士的情况终于稳定下来，但医生建议他需要长期休养，不适合继续在中国工作。这对技术合作项目是个重大打击，因为雷曼博士不仅是技术负责人，也是双方合作的核心纽带。

“我必须回德国治疗了，李先生。“病床上的雷曼博士虚弱但坚定地说，“但我不希望因此中断我们的合作。我会向总部推荐舒尔茨博士接替我的职务，他是我的得力助手，技术能力毋庸置疑。“

李明阳握住雷曼的手，感激之情溢于言表:“雷曼博士，您的健康最重要。技术合作的事，我们会妥善安排，请您放心养病。等您康复后，我们期待您再次来访。“

雷曼博士回国后，舒尔茨博士接任了德国专家组的负责人职务。虽然他的资历和威望不如雷曼，但技术能力同样出色，而且更年轻、更有活力，很快就与中国团队建立了良好的工作关系。

在李明阳的协调下，技术转让工作继续推进，没有因为雷曼博士的离开而受到实质性影响。事实上，这个意外事件反而加速了中国团队的成长，因为他们不得不更加独立自主地解决问题，而不是过度依赖外国专家。

此外，这一事件也促使李明阳认真思考国际合作中的风险管理问题。他建立了更加完善的应急预案和管理机制，确保未来遇到类似情况时能够迅速有效地应对。

“任何国际合作都存在不确定性和风险，关键是要有预见性和应对能力。“李明阳在事后总结中写道，“只有做好充分准备，才能在变化中把握主动，确保合作项目的顺利推进。“

到1987年初，第一批德国专家的技术转让任务基本完成。在离任前，舒尔茨博士代表专家组向李明阳赠送了一面锦旗，上面写着“中德友谊，合作共赢“的字样，表达对中国团队的敬意和对合作成果的肯定。

“这半年的合作非常成功，超出了我们的预期。“舒尔茨博士在告别会上说，“中国工程师的学习能力和创新精神给我们留下了深刻印象。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中国将成为农业机械领域的重要力量。“

李明阳代表中国团队表示感谢，并强调这只是双方合作的开始。根据协议，第二批德国专家将在半年后来华，继续推进更深层次的技术合作。

专家组离开后，李明阳组织团队对这半年的工作进行了全面总结和评估。通过这次合作，中心不仅获得了一批先进技术和设备，更重要的是培养了一支具有国际视野和创新能力的技术队伍。

“技术引进是手段，人才培养才是根本。“李明阳在总结报告中写道，“通过与国际一流企业的合作，我们的工程师不仅学到了先进技术，更学习了创新方法、质量意识和国际标准，这些都是建设现代化农机产业不可或缺的软实力。“

基于引进技术，中心开始着手开发适合中国国情的新型农机产品。其中，由王立领衔设计的改良型水稻收割机很快完成了样机试制，在江南水稻田的测试中表现出色，获得了农民的一致好评。

“这款收割机汲取了德国技术的精髓，又根据中国水稻种植特点做了针对性改进，是一次成功的技术本土化尝试。“技术测评报告这样评价。

随着合作项目的深入推进，上海农机技术创新中心的影响力不断扩大，吸引了全国各地的农机企业和研究机构前来考察学习。李明阳抓住这个机会，积极推动技术辐射和成果转化，将先进技术和理念传播到更广阔的领域。

同时，他也没有忘记向德国学习的管理经验和工作方法。在中心内部，他推行了项目负责制、绩效考核和质量管理体系，提高了工作效率和成果质量。尤其是德国人严谨的工作态度和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被他视为最宝贵的无形资产，努力在团队中培养和传承。

“中国的技术发展不仅需要学习硬件和方法，更需要学习文化和精神。“他在一次干部培训中强调，“德国工业的成功不仅在于先进设备和技术，更在于他们对品质的极致追求和对职业的无限热爱。这种工匠精神是我们必须培养的宝贵品质。“

在李明阳的带领下，上海农机技术创新中心逐渐成为中国农机行业的一面旗帜，引领着技术创新和国际合作的潮流。而他个人也因此获得了业内广泛认可，被誉为改革开放时代新型国际商务人才的代表，多次受邀在各类论坛和会议上分享经验。

然而，就在事业蒸蒸日上之际，一封来自BJ的信打破了李明阳平静的生活，为他的职业生涯带来了一个全新的挑战和机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