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的三国,从大夏太子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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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鹰犬

夜色如墨。

为防止暴露位置,营帐外的篝火早已熄灭。

唯有太子大帐仍透出几丝微光。

李仁爱披衣而坐,指尖轻叩案几,似在等待什么。

帐外虫鸣与高原上的风啸交织,衬得夜色愈发静谧。

“殿下,王副佐将到了。”帐外侍卫低声禀报。

“宣。”李仁爱放下手中书卷,整了整衣冠。

王世光掀帘而入,甲胄已卸,只着一身褐色短打。他单膝跪地抱拳:

“末将参见殿下。”

“王卿不必多礼。”李仁爱虚扶一把,示意他坐在下首的胡床上,“深夜唤卿,可有扰清梦?”

王世光咧嘴一笑,露出被高原风沙磨砺出的粗粝:“末将值夜刚换岗,正精神着。”

帐内只点了一盏羊油灯,火光摇曳间,陷入诡异的安静。

李仁爱忽然推过案上的一个酒囊:

“卿请孤喝酒,来而不往非礼也。尝尝,西边的葡萄酒。”

王世光眼中精光一闪。

这酒囊鎏金嵌玉,分明是御赐之物。

他双手接过,却不急着饮,反而摩挲着囊身花纹:

“元德元年(1119年)三月,宋军侵犯我大夏统安城(今青海互助),末将有幸随晋王出击,大败十万宋军。

陛下赏赐晋王的,也是这般酒囊。”

李仁爱眉梢微动。

王世光这话说得巧妙——通过分享军旅往事和相同的酒囊,既点明他晋王旧部的资深背景,不动声色就彰显了自身战功,还可能隐晦表示,他能看到皇帝对晋王赏赐的御酒,身份不一般。

不过,那日接收虎符时,王世光这厮主动拉弓献丑,帮助李仁爱塑造巨力神射形象,后来又很贴心的帮他立帐篷,带他巡视营地,想他所想的安排值夜,大胆分享马奶酒,甚至,今夜还主动表示要安排精锐居中联络李良辅的游哨……

这一切的一切,用尽忠职守来形容,就有点不合适了!

李仁爱不得不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一下!

他顺势叹道:“可惜孤那时年幼,未能随晋王叔建功立业。”

嘴上满是惋惜,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王世光。

“殿下何必妄自菲薄?”王世光仰头灌下一口酒,喉结滚动如刀削,“嘶——好酒!倒是末将沾殿下的便宜了!”

李仁爱瞳孔微缩。

孤这便宜多的是,你要不要来多沾沾?不过喝了孤的酒,就是孤的人!哈哈哈!

两人目光交汇,默契的好似一切尽在无言中。

“孤观王卿之前也是佐将,怎么反而退了一步?”

能统帅晋王的五百亲卫,都是铁骑,一个佐将只能算是打底。

王世光苦笑:

“帮晋王抢了些财货,叫御史告了……”

大家已经酒上往来了,李仁爱避免跟一个粗糙军将打太多机锋,适得其反,指尖轻敲案几:

“王卿沙场宿将,可知金贼最惯何时袭营?”

王世光抹去胡须酒渍,正色道:

“末将没跟金贼打过交道,但寅时前后——军士酣睡最深,值夜兵丁也是人困马乏,最适合夜袭不过。

军中宿将对此也是心知肚明,无不严阵以待。

末将已命哨卡每刻换岗,暗哨一个时辰一换,确保没有敌人能趁夜摸近大营。”

李仁爱点点头,王世光并没有大包大揽,反而更显诚实。

“大辽西京已陷,西京道各军州敌我难判,……”

王世光咧嘴露出黄牙,压低声音:

“殿下放心,不论来者是谁,咱只听殿下一人之令!”

李仁爱抚掌轻笑,武将就是直白,直白的可爱:

“妙!那明日接洽游骑……”

他只是故意停顿了一下,王世光会意抱拳:

“末将亲自带人接洽,保准让那五百骑变成殿下的千里眼!”

李仁爱起身,从箱笼取出一物:

“既如此,孤也赠卿一礼。”

那是一柄鎏金错银的匕首,鞘上缠着九道金丝。

羊油灯爆了个灯花,映得匕首金丝忽明忽暗。

王世光盯着第九道金丝缠纹——夏国以九为极数,这分明是储君仪制。

太子竟把代表自身权柄的器物相赠,比那御赐葡萄酒更烫手百倍!

王世光呼吸骤紧:

这哪是匕首?分明是东宫嫡系的投名状!

太子殿下终归有担当,够爽利!

不枉费他这粗人一番苦心。

王世光双膝跪地,双手郑重接过,重重叩首:

“末将粗人,只知今后殿下指哪打哪。”

李仁爱俯身搀扶,声音轻得像叹息:

“只要卿记住——今日之诺,来日必以山河酬功。”

王世光臂肌一绷,少年太子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烫得他心头震颤。

作为汉人,他太懂“山河酬功”四字的份量——这不正是封候拜将的潜台词?

帐外夜风卷过鄂尔多斯高原,将营帐拍的沙沙作响。

王世光仿佛听见二十年前河西走廊的驼铃。那时他还是个被党项部落收留的汉家孤儿,因能开一石半弓被晋王亲卫相中。

半生沙场滚过来,身上二十七道伤疤换来的,不过是晋王酒后一句“世光堪用”。

可眼前这十五岁的储君,竟敢许他山河!

“指哪打哪?”他暗自咀嚼这句粗鄙承诺,喉头竟有些发哽。

晋王亲兵里像他这样的汉人不过三成,能爬到佐将位置的更是凤毛麟角。

这些年他替晋王干过多少脏活?

可种种功名,在太子轻飘飘的“山河”面前,突然显得可笑起来。

帐帘忽被夜风掀起一角,王世光瞥见外面值夜的亲兵,正手脚麻利的将帐幕拉上——那是他一手带出来的老卒,跟他在横山雪地里啃过冻硬的马肉。

若真跟着太子搏个出身……

王世光郑重其事的三叩九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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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李良辅就派了一营游骑精锐,来使团账下听令。

带队的副佐将叫布和,鞑靼人。

这支队伍来自黑山威福军司,一直驻扎在后套地区(黄河“几”字左上角),算是防备大辽的一线军司。

加上白马强镇军司、右厢朝顺军司,黑山威福军司,三军司共计正辅兵一万,并没有到兴庆府集合,而是直接在黑山威福军司汇集,和李良辅大军汇合。

然后李良辅直接派了最精锐的一支过来。

李良辅不头疼么?

虽说出行前陛下亲自面授机宜,但太子身份尊贵,是陛下唯一的骨血,若在行军途中稍有闪失,他即便立下再大的战功,也难逃罪责。

即便没什么差错,万一太子受了惊吓,他就算当下无事,陛下百年后呢?

另一方面,他又担心太子使团的存在会影响大军的行动。战场瞬息万变,他需要全神贯注地指挥作战,若还要分心照顾太子,难免顾此失彼。

更何况,太子左右两卫什么成色,他最清楚不过,虽然陛下加了一营晋王亲卫,真遇到金兵精锐绕后包抄,恐怕……

做臣子的,太难了。

不过好在濮王是个知轻重的,修书与他商讨如何护卫太子周全。

他哪有不应的?

何况濮王才索要了500兵马而已。

“末将参见太子殿下,濮王殿下!”布和远远的跳下马,快步上前参拜。

看着面前矮壮粗黑的敦厚悍将,李仁爱和煦的如春风拂面,微微点头,轻轻挥手:

“布和副佐将免礼!”

虽然他馋这些精兵强将,但众目睽睽之下,还是得注意形象不是?

他看了一眼堂兄,濮王立马道:

“现在使团的安全事宜由王副佐将负责,具体怎么样一个章程,两位副佐将可以在路上商议商议。”

王世光立马朝布和拱了拱拳头。

看对方那身铠甲,那身气质,布和立马朝张世光拱了拱手,姿态摆的很低:

“末将见过王副佐将。”

人家是中央军,他是地方军,那么称呼末将,就没啥不合适的,礼多人不怪嘛。

何况濮王都这么吩咐了,他一个小小的兵头,当然要听命行事。

李仁爱道:

“既然布和副佐将的队伍也到了,事不宜迟,我们出发!”

……

腰背的酸痛,经过这几天的磨砺,轻缓了许多,但李仁爱仍觉得大腿内侧疼的不自在。

第二天开始,他就换了温顺稳当的牝马,他的丝绸衣着和精美鞍具,很好的保护了他,而且一到扎营的时候,就有侍卫帮他敷药,所以大腿内侧的皮倒是没有磨破。

比起那些倒霉的太子两卫,他的情况算是好很多了。

“嵬名将军,左卫将士可还跟得上队伍?”李仁爱不顾大腿火辣,云淡风轻的跟陪伴身边的嵬名平南聊天。

嵬名平南不得不佩服自家太子,要知道,太子才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郎!

要不是怕丢人,他都准备跟濮王一起挤马车去了。

每次中途休息,他甚至都懒得动弹。

好在有个老实人萧敬忠,还有个任劳任怨的王世光。

加上新来的布和,一看就皮糙肉厚的很。

嵬名平南在马上微微欠身,嘴角抽动了一下——左卫那些养尊处优的贵胄子弟此刻怕是连马鞍都坐不稳了。

“回禀殿下,”他刻意压低声音,让话语裹进塞北的风里,“左卫儿郎们...正在适应。”

说着,他还瞥了眼后方队伍,几个世家子正龇牙咧嘴地调整坐姿,活像被扔进热锅的虾蟆。

他忽然想起昨日那个摔下马的首领——那小子是没藏家的嫡系,落地时崴了脚却硬撑着说在演练镫里藏身。

此刻那人的腿怕是肿得比马肚子还粗,却仍梗着脖子不肯示弱。

怎么示弱?

论身份,论年纪,他们比得过太子殿下?

要是连骑马都比不过右卫那些糙汉,左卫的荣光何在?以后还如何居高临下的面对右卫?

为了他们这个群体,他们必须得撑住!

“哦?”李仁爱似笑非笑地挑眉。

左卫的普通将士,可没他这太子的待遇,据他了解,磨破了腿皮的,不下两百!

——出师未捷身先残啊!

李仁爱的坐骑恰好踏过一处土坑。

嵬名平南眼见少年储君腰杆纹丝不动,大腿却微不可察地绷紧了——这位殿下分明也在硬撑。

他鬼使神差补了句:

“比右卫强些。”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果然,不远处,萧敬忠的契丹面孔骤然阴沉,右卫的皮甲骑兵们齐刷刷瞪过来,活像一群被踩了尾巴的草原狼。

李仁爱笑笑,没有说话。

右卫的糙汉们,可没有家世做后盾,真的是靠弓马娴熟才得以调进来的。他们也有伤损,不过区区23例,萧敬忠不敢隐瞒,每天都如实上报。

嵬名平南忽然觉得,这趟差事或许比他预想的...困难得多。

“平南将军上面有几个兄弟?”李仁爱继续拉家常。

“回禀殿下,末将排行行五,上有四个哥哥,下有两个弟弟。”

“正献王子嗣丰茂啊。”

嵬名平南张了张嘴,吃了一嘴灰,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毕竟,皇帝陛下这会就太子这么一个独子,他能说什么?

李仁爱不动声色道:

“昨日孤翻阅枢密院《灵芝歌》抄本,见正献王(平南老爹)批注‘蕃汉同枝,夏辽共荣’——倒是与景宗朝时‘联辽制宋’的方略一脉相承。

可惜如今辽势倾颓……”李仁爱故意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嵬名平南的脸色,方才继续道:

“孤常思,若当年景宗未与辽圣宗结盟,今日夏国枢密院座上,不知几人姓嵬名?”

嵬名平南握着缰绳的手不自觉地收紧,皮革在掌心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作为枢密使之子,又能把握太子左卫率之职,深知这类话题的敏感性,太子能说,他能说?

他既不能反驳太子,也不敢附和质疑国策,只能继续保持沉默。

但思绪也被李仁爱的话打开了:

是啊,如果辽国崩溃了,夏国面对宋国,那得是独木难支。

他偷眼望向身侧少年储君,短短数日,太子侧脸已被风沙烈日磨出细痕,心头忽地滚过一阵战栗——十五岁的太子竟已看得比他还远!

马鞍皮革的霉味混着汗腥往鼻子里钻,他恍然惊觉太子这番话的份量——这不是少年人的忧思,分明是储君对国运的预警!

父亲总说太子仁爱纯孝,却无人提及这份洞若观火的清醒。

看着太子挺直的脊背,嵬名平南突然明白了那日承天寺里,太子为何要磕破额头——大夏储君,早就在为没有辽国压制的未来流血了。

他心头一紧,对这趟出使的抱怨,瞬间烟消云散。

“殿下……”他喉结滚动,最终只憋出一句:“末将家中幼弟,弓马比末将强些。”

李仁爱目光微动。这是嵬名平南第一次如此主动,虽答非所问,却像块试水的石子。

远处传来布和粗犷的呼喝声,鞑靼骑兵正用套马杆演练战术。王世光带着亲兵营在队伍外围游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