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雌狮的爪牙
阳光扫过插满尖刺的干涸护城河，映在梅葛楼的墙壁上。
这是红堡中的城中之城，属于王室的专属住处。
瑟曦深吸一口气，挺胸缩腹，在侍女多卡莎的帮助下，脱下厚重的裙服。
多卡莎是个胖女孩，比芙蕾雅强壮，却没那么灵巧。
瑟曦都有点后悔把贴身侍女送到蓝赛尔那边监视他了。
好在芙蕾雅很好的完成了自己交给她任务，每天都有传来蓝赛尔的消息。
包括他拜访派席尔，借阅关于魔法的书籍，甚至前往黑水湾的黑市买什么瓦雷利亚魔法卷轴之类的事情。
瑟曦倒也不奇怪。
年轻人嘛，总会对一些神神秘秘的东西感兴趣。
她十几岁的时候，也对魔法和预言深信不疑。
那时，少女瑟曦曾和两名女伴裹着粗布斗篷，用兜帽盖住脑袋，从凯岩城的卧室里偷偷溜出来，去找巫魔女“蛤蟆巫姬”。
据说这名巫婆不仅能诅咒人，能让男人陷入爱河，能召唤来自七层地狱的恶魔。
更不可思议的是，她甚至还能预言未来！
她们在兰尼斯港徘徊许久，才找到巫魔女的住处。
瑟曦现在还记得“蛤蟆巫姬”那张满是皱纹、森然可怖，而又精明睿智的脸，以及那座尖顶高耸的帐篷，里面漆黑如夜。
瑟曦当时只想知道自己未来的夫君是谁，而“蛤蟆巫姬”却给她留下了可怖的预言。
“你永远都不会嫁给王子，你会嫁给国王。”
“来日你将母仪天下……直到另一位女人的到来，比你年轻也比你美丽，她会推翻你，并夺走所有你珍爱的东西。”
“他们将以黄金为宝冠，以黄金为裹尸布，将来有一天，当你被泪水淹没时，Valonqar将扼住你苍白的脖子，夺走你的生命。”
瑟曦至今还为这些预言困恼，也没完全弄清其中的含义。
记得某位学士说过，预言的悲剧性在于，在你知道预言的那一刻，这预言就注定实现，甚至你为了挣脱预言枷锁的努力，都只是加速了这个预言的实现。
而现在，可怜的笨蛋堂弟蓝赛尔注定要为这些东西神伤不已。
等蓝赛尔费尽心机去研究魔法，却一无所获之际，瑟曦在想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尽情嘲笑他。
“太后陛下，请张开手臂。”
卡多莎的话打断了瑟曦的思考，她张开手臂，在侍女的帮助下，终于换下了身上华丽但繁复至极的裙服。
这件裙服是一件丧服，由黑色绸缎与豪奢的白天鹅绒互相交织，胸前有繁复的密尔蕾丝。
它昂贵繁复，却符合王太后的威仪和美丽。
城堡里白痴的洗衣妇近来笨手笨脚，把她其他很多衣服都洗缩水了，穿不进去。
她本该鞭打她们，但蓝赛尔说她的子民应该更喜欢一位温和仁慈的太后。
所以瑟曦下令将裙服的费用从仆人们的薪水中扣除，这样的确温和多了！
侍女多卡莎将一面镜子放到她手里。
真美！
瑟曦边瞧边露出微笑，脱下丧服的感觉就是美妙。
瑟曦本不愿为该死的劳勃守丧，但样子还得做一做的，黑色看起来让她的年纪大了好几岁，不过一切都是值得的。
如今，她是当今摄政太后。
在乔佛里成年前，瑟曦是七国名义上最高的统治者，属于她的时间终于来了。
她扮演过尽职尽责的女儿，
扮演过脸红害羞的新娘，
扮演过乖巧顺从的妻子。
她忍受了劳勃烂醉如泥后的摸索，
忍受了詹姆熔岩爆发般的妒意，
忍受了蓝礼无所不在的玩笑，
忍受了瓦里斯假惺惺的窃窃私语，
忍受了史坦尼斯铁青着脸磨牙嚯嚯的表情。
她战胜了琼恩·艾林，
战胜了艾德·史塔克。
她一直在心里对自己说：笑到最后的人才笑得最好。
如今，属于她的时间到来了！
今天一早，瑟曦坐在铁王座上，俯瞰众人。
下方的廷臣们，不过是些颜色光鲜的老鼠，骄傲的领主和高傲的贵妇在她面前跪拜，年轻勇敢的骑士，将宝剑放在她脚边，恳求她的荣宠……
整个白天的时间，瑟曦都很繁忙。
早餐刚吃完，就与财政大臣“小指头”培提尔以及他的账簿为伴，听对方谈论金龙、银鹿和铜星。
都城守备队司令杰诺斯伯爵报告说新的城防工事即将竣工，并请求拨付更多预算，好让它们更能抵御敌人的攻势，瑟曦欣然允诺。
接着她一边观赏歌舞表演，一边和布拉佛斯商人公会的代表们共进午餐，倾听对方抱怨难民在街市中四处游荡，还睡满了他们的商铺。
她当时还在想是不是让金袍子们把他们轰出城去？
还是直接把他们赶下海去！
……
等一切忙完，已经是黄昏了。
瑟曦感觉心力交瘁。
身边那帮人像乌鸦啄尸体一样聚在她周围，个个都想从她身上撕下一块肉。
由此可见，统治王国是件多么费心费力的事情，尤其是统治“七大”王国。
瑟曦突然有点理解劳勃为何总是对政事不闻不问，而是吃喝嫖，或者跑到御林里打猎，把政事交给他的养父或者好兄弟。
她也必须找个人来分担这些，可是詹姆不在，父亲泰温也不在。
身边的几位“重臣”——
财政大臣培提尔，
情报总管瓦里斯，
都城守备司令杰诺斯，
大学士派席尔……
瑟曦摇了摇头，这些人都不可信，他们既非兰尼斯特，也非西境凯岩城的封臣，感觉就像是骑墙的老鼠，谁胜利，就站在谁那边。
“劳勃常说身边的不是傻子就是骗子，看来所言不虚！”
瑟曦意识到，她需要帮手，真正值得信赖的人。
狮王统率百兽，也需要爪牙威慑敌人。
她的爪牙在哪里？
对了，蓝赛尔。
瑟曦最初让堂弟爬上自己的床，是因为这小子足够听话，帮她杀死了劳勃，所以犒劳他。
把芙蕾雅放在他身边，也是为了防止他因为劳勃之死乱说话。
不过，她一直把蓝赛尔当作詹姆的替代品，从不觉得堂弟的能力有多突出。
但前些日子，蓝赛尔轻松破案，抓住了谋害乌瑟男爵夫妇的凶手，名声大噪，君临城传颂至今。
让瑟曦眼前一亮，有些颠覆了以往的固有印象，蓝赛尔似乎不像床上表现的那么愚蠢。
不过瑟曦不知道这是诸神的庇佑，还是蓝赛尔的真实水准？
他真正的能力到底如何？
能否配得上成为雌狮的爪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