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绳诅咒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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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断角初鸣

暴雨如注,龟山村村口的老槐树在风中发出哀鸣,十七具青铜尸签从树根处破土而出,在雨幕中拼出扭曲的归墟地脉图。村长江守义的青铜拐杖碾过一具水傀的头颅,鳞片摩擦声中,他抬起半张覆盖金蟾鳞片的脸,眼底泛着尸油般的幽光。

“让开!”铁牛的暴喝惊飞枝头乌鸦,这个铁塔般的青年从巷口冲出,暴雨在他隆起的肌肉上凝成水珠,胸口的共工纹身随奔跑亮起微光。三具水傀从槐树后扑来,他甚至未减速,反手一拳砸在当先水傀的面门,腥臭的黑血溅在护腕上,竟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江守义的瞳孔骤缩:“载体血脉?”他甩动拐杖,青铜锁链如活物般缠向铁牛脚踝,鳞片在雨中化作万千飞刀。铁牛本能地抬腿,锁链缠上他的小腿,却被他徒手扯断,伤口渗出的鲜血刚滴在地上,便被共工纹身吸收,结痂脱落。

“疼!”铁牛闷哼一声,终于驻足,低头看向脚踝的鳞片刻痕。记忆如潮水涌来——陈瞎子的小屋、周明的镇魂散、还有某个戴红绳的模糊身影,但都如雾中花,抓不住细节。他甩头,握紧拳头,共工断角在腰间发烫:“老东西,打疼牛儿了!”

江守义趁机欺身而上,拐杖顶端的共工断角残片刺向铁牛心口。青年不退反进,竟用胸口硬接这一击,共工纹身爆发出强光,断角残片当场崩裂。“该我了!”铁牛嘶吼着抓住对方手腕,青铜鳞片在他掌心碎裂,露出底下布满尸签疤痕的皮肤。

“啊——!”江守义发出非人的尖啸,身体化作黑血渗入槐树根须,只留下半截泛着微光的共工断角。铁牛蹲下身,指尖抚过断角上的图腾,心跳突然加速——这断角的气息,竟与他从小佩戴的骨甲碎片一模一样。

“拿着吧,这是你爹的断角。”江老九的钓竿从槐树上甩出,卷住欲逃的黑血,这位走阴人戴着斗笠,声音里藏着二十年的风雨,“1985年归墟之战,他用这断角替你挡下了黄泉引的骨笛,自己却被水傀拖进了阴河。”

铁牛攥紧断角,共工纹身与断角共鸣,脑海中闪过零碎画面:暴雨中的江面、燃烧的渔船、还有一个戴着红绳的小男孩的哭声。他抬头望向不远处的林寒,后者正被陈雪扶着躲避水傀,腕间红绳在雨中格外刺眼。某种熟悉感从断角传来,却像被水幕隔开,始终拼凑不出完整的记忆。

槐树洞深处,青铜沙盘映出地下三层结构,铁开山的骨甲碎片在沙盘中拼出玄阴殿的轮廓。江老九蹲在沙盘旁,钓竿挑起代表黄泉引的血色标记,斗笠阴影遮住眼底的精光:“玄阴殿中层的祖巫残肢,每具都连着龟山村村民的尸签。寒小子,你的红绳能显影残肢位置;陈雪,你用法医术破解水脑蛊的基因链;纸芽,你随老夫留下,用《走阴密卷》唤醒替死鬼残魂。”

“江老哥,你不走?”赵四爷的鎏金灯笼在洞口摇晃,金蟾纹爬至眉梢,“玄阴殿的尸油管道可少不了你这走阴人的红绳。”

“老夫要守着槐树井。”江老九的钓竿轻点井口,“黄泉引的血祭司定会用‘地脉招魂术’抢夺尸签,只有《走阴密卷》能护住替死鬼的残魂。”他转向铁牛,“况且,这傻小子断角初鸣,得有人盯着别让共工血脉反噬。”

铁开山点头,骨甲发出龙吟:“也好。老夫带卸岭弟子守井口,江老哥控纸人阵策应,铁牛随我们断后。寒小子,你带陈雪走密道,记住——玄阴殿的青铜井里,泡着十二具祖巫残肢,每具残肢的指节都刻着卸岭弟子的姓名。”

苏晴握紧解蛊针,金蟾纹与沙盘上的 003号标记共鸣:“我回十二峒取‘载体觉醒密卷’,但密卷上说……”她看向铁牛,“载体觉醒时,需要钥匙的血引共鸣。”

纸芽突然翻开《走阴密卷》,十七个纸人在她肩头排成战阵,每个纸人胸口都贴着龟山村村民的姓名签:“寒哥,密卷第三页写着‘走阴人守井,替死鬼显形’——江师傅和我留下,能让龟山村的冤魂为你们指路。”

林寒摩挲着腕间红绳,抬头与铁牛对视。青年眼中的清澈让他心悸,某种模糊的温暖从记忆深处泛起,却被红绳的热意打断。他别过脸,指向沙盘:“玄阴殿的残肢在等,我们该出发了。”

江老九接住尸签,目光落在签头的“王大壮”三字——那是铁牛父亲的名字。他轻叹一声,将尸签递给纸芽:“贴在第三具纸人胸口,当年大壮就是用这名字替寒儿挡了致命一击。”

当林寒的红绳触碰到玄阴殿的石门,江老九的钓竿突然绷直,《走阴密卷》无风自动,露出夹在其中的老照片:1985年的归墟祭坛,林满江将红绳系在幼童腕间,铁牛的父亲握着断角站在他身后,而年轻的陈瞎子正将摸金符碎成三瓣。

“纸芽,”江老九低声道,“把‘护寒’的血誓显形,让铁牛看看他爹当年刻在槐树上的字。”

纸芽指尖翻动书页,槐树突然发出嗡鸣,树皮上浮现出卸岭派的血誓:“生为卸岭郎,死作护寒魂,红绳所系,归墟不侵。”铁牛望着这些血字,断角在掌心发烫,记忆的碎片终于拼凑出一角——五岁那年的暴雨夜,他护着戴红绳的男孩躲避水傀,后背被抓出三道血痕,父亲笑着摸他的头:“铁蛋真厉害,比爹当年还勇。”

“江师傅,血祭司来了!”纸芽的纸人突然发出警报,十七具青铜棺的倒影在井水中剧烈震荡。江老九甩动钓竿,红绳卷起井底的替死鬼尸签,在井口拼出“护寒”二字,“铁牛,跟着字的节奏出拳,每一击都要砸在地脉节点上!”

铁牛点头,断角插入井口图腾,共工纹身与血誓共鸣,竟在雨中显形出十七个卸岭弟子的虚影。他望着这些虚影,突然想起陈瞎子教他的口诀:“一拳护头,两拳护心,三拳护红绳。”于是他挥拳,每一击都带着替死鬼的怒吼,每一步都踩着血誓的韵律。

玄阴殿密道深处,林寒突然驻足,指尖抚过石壁上的“王大壮”刻痕。红绳的热意顺着血管蔓延,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周明的替死鬼名单里,第一个名字总是“王大壮”——那是铁牛父亲的名字,是第一个为他献出生命的卸岭郎。

他回头望向密道入口,暴雨的轰鸣声中,江老九的走阴调混着铁牛的怒吼传来。那个陌生的青年,此刻正与十七具替死鬼虚影并肩作战,而江老九的纸人阵,正将黄泉引的血祭司逼向槐树井的地脉陷阱。红绳在腕间轻轻颤动,仿佛在诉说一个被暴雨冲刷了二十年的真相——走阴人未说的后手,载体未醒的记忆,都将在归墟的漩涡中,随着断角的轰鸣,一一显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