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玉娃娃
“霍将军来迎亲了！”
“成郡王在大婚之日糟塌了霍将军的未婚妻，这事要是捅到陛下那里，只怕成郡王有得受了！”
“岳母大人，沈大姑娘，小生来接亲了！”一道温和的声音随着锣鼓声一道响起，一袭大红喜服的张仲兴站在喜轿前。
沈司颜一见张仲兴站于门外，满心欢喜，扶着陈氏走了出来。
沈司南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今天，她要和沈家断亲，还断了与张家的亲事。
“沈大姑娘，吉时到了，为何还没有更换喜服？”张仲兴略带兴奋的眼睛看向一身常服的沈司南，有些不明所以。
沈司南浅浅的团团一礼：“今日，劳烦大家作个见证，我没有穿喜服，是因为妹妹跟我说，她要嫁给张公子。说沈家养了我十几年，让我把亲事让出来，回报沈家养恩。”
“什么？！亲事换人了？！”张仲兴脸上的笑意僵在脸上，谁不知沈家二姑娘虽是沈府嫡亲女儿，可是她自小养在乡下，大字都不识一个，日后如何在仕途上助他？！
“哎哟！这沈二姑娘是要强抢姐夫啊，怎能如此不知廉耻！”
“不是说这沈二姑娘与那霍将军订了亲么？她是不是疯了？好好的将军夫人不当，非要嫁给那带着两娃的穷书生？”
旁观的两名贵妇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议论声灌入耳中，沈司颜撇着嘴冷笑：这群无知的妇人！霍行止算什么，张仲兴可是未来的大理寺寺卿！等她嫁给了张仲兴，以后，她就是三品诰命夫人！
想到这，沈司颜挺起胸膛怼那些人“姐姐向来贤良淑德，定会成全妹妹这份心意。不过是桩婚事，难不成还要与亲妹妹计较不成？”
说完上前拉住张仲兴的衣袖：“张公子，我要嫁给你，日后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沈司南心中冷笑：沈司颜，你心心念念要嫁给张仲兴，殊不知，张仲兴和他的姐姐柳如意，其实是夫妻关系，他们假扮姐弟来京中，就是想找个高门贵女，给他们养孩子，前世她受过的苦，这一世，该你了！
“张公子，走吧，别误了吉时！”沈司颜摇了摇张仲兴衣袖。
张仲兴目光扫过沈司南身后沈家高悬的匾额，喉结剧烈滚动。
突然梦里的画面一幕幕闪现，沈司南为他跪坐在书房研磨，为他变卖陪嫁购置田产，疏通人脉助他结识达官显贵，甚至为他那不成器的“姐姐”周旋打点。
他踩着这些铺路石，从寒门书生一路升至大理寺卿，权倾朝野……
若是换了大字不识的沈司颜……他突然攥紧拳头，猛地甩开沈司颜的手：“不行！小生要娶的人是沈大姑娘！”
围观人群哗然。沈司颜脸色骤变：“你……”
“小生家乡有抢新娘的习俗。”张仲兴步步逼近，眼底闪过贪婪，“既然沈大姑娘不愿上花轿，那小生只好得罪了！”
沈司南退无可退背脊抵上廊柱，余光瞥见陈氏幸灾乐祸的眼神。
她正要开口，马蹄声如雷炸响。
“大胆！”一道寒芒破空而来，张仲兴手中喜帕应声而断！
“是霍行止！”人群惊呼。
惊呼声中，霍行止一袭金线绣纹的大红喜袍猎猎翻飞，手中的长弓随手一抛，重重砸在侍卫凌风怀中。
跨步下马，腰间玉佩与金属配饰相撞，发出清越声响。
霍行止落地时，玄色披风扫过青砖，惊起一地枯叶。
腰间玉佩与金属配饰相撞，清鸣声刺破凝滞的空气，宾客们不自觉后退半步。
他寒星般的眸子锁定张仲兴：“沈司南本将军的未婚妻，你也敢动？”
玄色披风扫过沈司南发梢，带起一阵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沈司南的心漏跳了半拍，看着仿佛携山河而来的霍行止，心绪像海浪一般翻滚。
他怎么会知道与他订亲的人是自己？她自己若不是听了陈氏她们的话，都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张仲兴向后接着退了几步，声音微颤：“敢问将军高姓大名？”
“本将军是沈司南的未婚夫霍行止，谁要敢破坏圣上赐婚，本将军一定会追查到底，绝不轻饶！”
“破坏赐婚？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沈司南更迷罔了，她前世都白活了？有那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张仲兴色厉内荏地叫嚷：“将军莫要欺人！沈家明明说嫁与霍将军的是沈二姑娘！”
霍行止指尖轻叩剑柄，寒芒扫过张仲兴发颤的膝盖：“三日前圣上刚下旨…倒是沈府，是想抗旨不成？”
话音未落，陈氏突然踉跄着身形不稳，摇摇欲坠。
沈司南瞳孔骤缩。她前世从未听闻赐婚一事，余光扫过母亲陈氏瞬间苍白的脸，心中泛起疑云——前世究竟还有多少秘密是她不知道的？
她看着陈氏苍白的脸，心中冷笑——前世那些被掩埋的秘密，今后，该一点点浮出水面。
沈司颜在旁急得绣帕都要撕成碎片，不行，她绝不能再一次嫁给霍行止，她一定要摆脱这门亲事！
如今之计，唯有拿出证据证实与霍行止订亲的是沈司南，她才有机会嫁给张仲兴做诰命夫人。
想到这里，沈司颜连忙转身冲回自己的院子。不一会，她手里拿着一对人形玉雕，气喘吁吁跑出来：
“和霍将军订亲的人不是我，是姐姐沈司南，不信你们看，这玉雕底座刻着霍将军和姐姐的名字。”
说完将手中由白玉雕成的一对圆脸童子玉雕，玉雕不过拇指大小，男童执弓，女童捧书，衣袂交错处竟严丝合缝。
底座下，确实刻着二人的名字，男童刻着霍行止，女童刻着沈司颜。
“那为什么母亲说与霍行止订娃娃亲的是你。”沈司南狐疑地看着沈司颜，前世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这回事。
“是娘亲，她怜我自幼体弱，认为霍将军家世好，是个将军，想让我嫁入霍家一辈子衣食无忧，所以把这订亲玉佩藏了起来。”
沈司颜一脸愧疚，声音低了下来，眼眶微红，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怯怯地瞥了一眼霍行止，又飞快低下头，手指绞着帕子，一副柔弱无辜的模样。
“可妹妹心里一直过意不去，今日既然霍将军亲自登门，妹妹实在不忍心再隐瞒了……”
她声音哽咽，眼角甚至挤出一滴泪，仿佛自己才是那个被迫牺牲的人。
沈司颜攥紧玉娃娃，死死咬着下唇，前世嫁与霍行止，被冷落被守寡被休弃，最后沦为笑柄流落街头，这一世，她又怎会再一次重蹈复辙。
她眼中闪过一道冷光，又立刻垂眸掩在长睫之下。
沈司南脑袋嗡嗡作响，还没来得说什么，霍行止已在她的身前站定，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像是三月春风，化尽了眸底的寒霜：“当年，本将军的祖父给我订下的娃娃亲是你沈大姑娘，今日，本将军特地向圣上求来赐婚的对象，也是你沈大姑娘。”
沈司南怔怔地看着霍行止那双如深潭一般眼睛，被里面蕴满情绪的旋涡，深深地吸了进去：为什么，他的眼神看起来那么忧伤，又那么欣慰，好像是在透过她看某一位故人。
突然他收回视线，转向沈司颜，眸色含霜，声音冷冽：“玉雕拿来！”
沈司颜吓得浑身一颤，缩了缩脖子，心底却是恨得不行，同是沈家女，为何对沈司南那么温柔体贴，对自己却是那般冷酷无情！
霍行止见沈司颜愣怔在那迟迟没有动作，不由加大了声音厉喝：“拿来！”
玄甲卫如潮水涌入，瞬间包围庭院。
沈司南她怔怔望着霍行止的侧脸，前世她至死都无人相护，如今这柄利剑，竟是为她而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