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2章 绥远路上的盐碱花
春分刚过,北平西直门外的官道上飘着细雪,十二峰骆驼驮着麦种和灵泉土,铜铃声在晨雾中散开。陈小山摸着骆驼粗糙的鬃毛,棉袍口袋里装着林秀兰连夜绣的麦穗纹护身符,针脚里藏着半片灵泉叶——说是能辟邪。
“陈先生,前面就是居庸关了。”赶驼的老倌裹着羊皮袄,烟袋锅上刻着模糊的麦穗纹,“过了关,西北风就带着沙子了,比刀子还利。”
话刚说完,山道拐角处突然闪出辆胶轮车,车把式戴着灰布帽,袖口露出半截青帮莲花刺青。林秀兰的手指骤然收紧:“陈三哥,是万庆隆的人。”
胶轮车“吱呀”停在路中央,车把式掀开帘子,露出个戴墨镜的中年人,手里捏着张报纸——头版印着“万庆隆金壤面粉,皇室秘方重现”,配图正是陈小山在六国饭店的演讲照片。
“陈先生要去绥远?”中年人笑道,墨镜反光遮住眼神,“我家少东家在天津备了接风酒,还请赏光。”
马占魁的马鞭突然甩在车轮上,惊得骆驼踏蹄:“放屁!傅长官的屯田队在前头等着,谁敢挡道?”他转头对陈小山,“别理这些狗皮膏药,咱们走!”
车队刚要启动,远处传来马蹄声。五个骑马的汉子冲过来,马鞍上挂着美式冲锋枪,正是史密斯的水兵改装的便衣。老倌突然咳嗽三声——这是王建国约定的暗号,前方有埋伏。
“保护麦种!”陈小山大喊,同时将灵泉土撒在骆驼蹄下。金色粉末落地的瞬间,荒芜的山道竟冒出青草,像给驼队铺了条绿毯,打滑的骆驼瞬间站稳。
“开枪!”墨镜男率先掏枪,却见子弹刚出膛就被青草缠住,弹头“噗”地扎进泥土。老倌趁机甩出套马索,缠住对方手腕,露出内侧的“US NAVY”刺青。
“美国人的狗!”马占魁骂着冲上去,马鞭抽在水兵脸上,“傅长官早盯着你们呢!”他从对方怀里搜出张地图,上面用红笔圈着绥远的盐碱地,标注“灵泉土试验田”。
冲突平息时,细雪变成了雨。老倌蹲在路边抽烟,烟袋锅上的麦穗纹在雨中发亮:“陈先生,我姓赵,二十年前在河套给地主扛活,亲眼见过沙暴埋了整村的麦子。”他望着驼队,“您带的神土,真能让碱地长苗?”
“能。”陈小山掏出小瓷瓶,里面是灵泉水泡过的苜蓿种,“先种苜蓿固氮,再播抗寒麦,碱地也能变良田。”他忽然注意到老赵烟袋锅的纹路,和王建国的那半块严丝合缝,“赵大叔,您这烟袋锅……”
“祖传的。”老赵迅速收起烟袋,目光飘向远处的烽火台,“我爹说,这是给‘归田者’引路的记号。”
黄昏时分,驼队抵达张家口。城墙根下坐着排伤兵,裹着渗血的绷带,看见驼队眼睛发亮:“是陈先生吗?王大哥让我们等您三天了!”
陈小山快步上前,掀开伤兵的绷带,溃烂的伤口散发恶臭——正是史密斯的水兵用的毒子弹。他掏出青霉素药膏:“忍着点,三天就能结痂。”
伤兵盯着药膏里的金粉:“同志说,这药比黄金贵十倍,可您……”
“比黄金贵的是命。”林秀兰替他擦汗,“陈三哥说了,只要咱老百姓不饿肚子,不挨枪子,比啥都强。”
夜深人静,陈小山坐在篝火旁研究地图,发现史密斯的标记集中在黄河几字弯的盐碱区——那里正是拓片上记载的“后稷首耕之地”。老赵蹲在旁边,突然从怀里掏出半块玉佩,刻着和槐树洞里一样的麦穗纹:“陈先生,河套有座废庙,庙墙上的画,跟您掌心的罗盘一个样。”
话音未落,东南方向传来枪响,火光映红了半边天——是万庆隆的粮车遇袭,车上的“金壤面粉”撒了一路,细看竟是染了金粉的麸子。陈小山忽然明白,万少聪这是要嫁祸给他们,坐实“神土被盗”的谣言。
“陈三哥,”林秀兰递过温热的灵泉粥,“老赵说的废庙,可能藏着归田者的旧物。”她望着跳动的火焰,“当年我爹去绥远收皮货,曾见过沙漠里的麦田,麦秆有一人高,麦穗比牛耳还大。”
陈小山摸着掌心的罗盘,指针正对着老赵说的废庙方向,混沌中小世界的古城墙突然清晰,城门口刻着“垦荒者归”四个大字。他忽然想起王建国的话,每个归田者都要找到散落的农神遗迹,而老赵,很可能是上一代归田者的后人。
万庆隆天津分部,万少聪对着电话冷笑:“史密斯先生,陈老三进了河套?太好了。”他看着显微镜下的假灵泉土——不过是染了金粉的河沙,“把消息放给当地牧民,就说归田者要抢他们的草场,再给美国人透个信,就说灵泉在废庙里。”
电话那头传来史密斯的狞笑:“万先生果然精通借刀杀人。等陈老三死在沙暴里,神土和罗盘,都是我们的了。”
绥远的夜风卷着沙粒打在帐篷上,陈小山梦见老槐树在风沙中摇晃,树洞里飞出无数麦穗,落在盐碱地上开出金色的花。醒来时,老赵正对着东方磕头,烟袋锅在晨光中闪着光:“陈先生,该上路了,前面就是河套,老辈人说,那里的土,等着归田者的脚印呢。”
驼队再次启程,陈小山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烽火台,忽然看见沙丘上有几个黑点——是骑马的牧民,腰间挂着弯刀,领头的汉子举着面破旗,旗上绣着半朵麦穗纹,正是老赵烟袋锅上的图案。
风沙渐起,灵泉土在陶罐里轻轻震动,仿佛感应到了远方土地的呼唤。陈小山知道,前方等待他的,不仅是盐碱地的挑战,还有万少聪和史密斯布下的局,更有归田者传承千年的秘密,即将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展开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