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幕：一败涂地
宇航员的手指在控制面板上轻轻滑过，调整着哈勃太空望远镜的观测参数。透过空间站的观察窗，地球在下方缓缓旋转，蔚蓝的海洋和棕绿相间的陆地被一层薄薄的大气包裹着，在阳光照射下泛着柔和的光晕。
“中央控制中心，这里是天宫七号，已完成第147次例行观测，数据正在传回。“他对着麦克风说道，声音在狭小的舱室内回荡。
“收到，天七号。数据接收正常。“耳机里传来地面控制中心冷静的回应，“请继续执行夜间观测任务。“
宇航员轻轻应了一声，将视线重新投向观测屏幕。作为中央天七号空间站的首席天文学家，他对这样的例行工作早已驾轻就熟。屏幕上的星图清晰显示着北半球可见的星空，每一颗恒星都在它应该在的位置上闪烁。
直到它们开始消失。
宇航员眨了眨眼睛，以为是自己的视觉出现了问题。但当他再次看向屏幕时，天鹅座的一颗三等星确实不见了——不是被云层遮挡，不是仪器故障，而是直接从宇宙中消失了，就像被什么东西擦除了一样。
“控制中心，我这里看到了一些异常现象。“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紧张，“天鹅座γ星从视野中消失了。“
耳机里沉默了几秒钟。“确认一下你的仪器状态，天七号。我们这边的观测显示一切正常。“
他快速检查了所有系统，全都显示绿色。“仪器运行正常，这不是设备故障。等等——“他的声音突然提高，“现在仙女座β星也不见了！“
就在他说话的当口，屏幕上又有三颗恒星接连消失，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正在夜空中一颗颗掐灭星辰的灯火。宇航员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他迅速调出全频谱分析，发现那些消失的恒星并非真的不见了，而是它们发出的光被某种东西阻挡了——某种正在地球与那些恒星之间移动的巨大物体。
“控制中心，我建议立即联系北方和欧方的太空机构，这绝对不是局部现象。“说着，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将数据打包发送，“我怀疑有什么东西正挡在我们和那些恒星之间，而且它的体积——“
他的话突然中断了，因为整个空间站剧烈地震动起来，仿佛被一只巨手摇晃的玩具。警报声尖锐地响起，红色的警示灯在舱室内闪烁。
“天七号！报告情况！“耳机里传来控制中心急促的呼叫。
他紧紧抓住扶手稳住身体，眼睛盯着突然疯狂跳动的仪表。“不知道！我们没有受到撞击，但所有仪器都在显示异常！宇宙背景辐射水平正在急剧变化！“
震动持续了约二十秒后突然停止，就像开始时一样莫名其妙。喘着粗气，汗水从额头滑落。他看向观察窗外，地球依然在那里平静地旋转，但某种直觉告诉他，某种不可逆转的事情刚刚发生了。
“控制中心，你们那边有检测到什么吗？地震？大气异常？“
“稍等，天七号...我们正在接收全球各地的报告。“耳机里的声音变得凝重，“不只是你那里。全球所有天文台在过去半小时内都报告了类似的恒星消失现象。NASA刚刚发布警报，他们检测到一组快速射电暴正朝地球方向袭来，预计三小时后到达。“
宇航员感到喉咙发紧。“射电暴的来源是？“
“不明。它不符合任何已知的天文现象特征。“控制中心的声音顿了顿，“各国已经启动紧急预案，联合国安理会正在召开紧急会议。“
宇航员点点头，尽管对方看不见。“我会继续监测，随时报告新发现。“
他转向控制台，开始调整设备以追踪那组神秘的射电暴。但就在他的手指即将按下确认键时，一个更令人不安的发现让他僵在了原地。
那些消失的恒星又回来了。
一颗接一颗，就像被擦除的铅笔痕迹被重新画上，那些恒星重新出现在它们原本的位置上，仿佛刚才的消失只是一场集体幻觉。刘明迅速调出记录，确认自己确实观测到了它们的消失——这不是幻觉，也不是设备故障。
某种东西经过了地球与那些恒星之间，然后离开了。
他感到一阵难以名状的恐惧。无论那是什么，它的体积之大、移动之快都超出了人类现有的科学理解。而更可怕的是，它似乎对地球和人类毫无兴趣，就像一头巨鲸游过时不会注意到身边漂浮的微生物。
三小时后，射电暴如期而至。
全球的天文学家、物理学家和政府官员都紧张地等待着可能发生的灾难。电视和网络上充斥着各种猜测，从无害的宇宙现象到外星入侵的警告不一而足。各国政府发布了紧急状态声明，建议民众保持冷静，待在家中。
空间站上拥有最佳的观测位置。当射电暴抵达时，他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但什么也没发生。没有爆炸，没有闪光，没有仪器损坏。只有一组复杂到令人费解的电磁波穿透了地球和周围的空间站，然后继续向宇宙深处传播。
“就这样？“他自言自语道，感到既困惑又松了一口气。他正准备向地面报告情况，突然注意到自己的手正在不受控制地敲击控制台。
不，不是不受控制——是在执行一个特定的模式：先按F3，然后连续点击右键五次，再滑动轨迹球画一个完美的圆形。这个动作他重复了三遍，才重新获得对手指的控制权。
“什么鬼...“他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手，心跳加速。他打开通讯系统：“控制中心，你们那边有出现任何异常行为吗？我刚刚经历了一段短暂的不自主运动。“
耳机里传来一阵杂音，然后是技术员困惑的声音：“事实上...是的。全球各地都报告了类似现象。人们突然开始做出重复的、无意义的动作，然后恢复正常。医学专家正在研究，但目前没有发现任何生理异常。“
他感到一阵寒意。“控制中心，这绝对不是自然现象。某种东西刚刚侵入了人类的身体控制系统。“
就在这时，空间站的主计算机突然自动启动了一个他从未见过的程序。屏幕上闪现出一系列复杂的几何图形，旋转、组合、分离，速度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刘明试图中断程序，但键盘和触摸屏都没有反应。
“天七号，我们的系统也在自行操作！“控制中心的声音充满惊恐，“所有主要城市的交通信号灯同时变成了红色！全球股市正在自动进行交易！飞机自动驾驶系统偏离航线后又返回！“
看着屏幕上不断变化的图形，他突然意识到它们不是随机的——它们在形成某种模式，某种远超人类理解能力的复杂信息。这不是电脑病毒，不是黑客攻击，而是某种高等智慧正在与人类的技术系统交流——或者说，正在通过技术系统研究人类。
“他们来了。“％#￥轻声说，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在地球表面，混乱正在蔓延。人们惊恐地发现，每隔一段时间，他们的身体就会不受控制地做出特定动作：一位钢琴家发现自己反复弹奏同一段从未听过的旋律；一个建筑工人不自觉地用砖块搭建着不可能维持平衡的结构；一个小孩在地上画出复杂的拓扑图形，然后惊恐地哭了起来。
医院被恐慌的人群挤满，但医生们束手无策。脑部扫描显示一切正常，但患者们坚持说有“声音“或“冲动“在指挥他们的行动。宗教领袖宣称这是神迹或恶魔作祟，科学家们则陷入激烈的辩论。
最令人不安的是，所有这些不自主行为都显示出某种模式。就像无数分散的个体突然成为了某个更大整体的一部分，每个动作都是这个整体图案中的一笔。
#￥'在空间站上观察着地球，突然注意到一些之前忽略的细节：城市灯光的闪烁模式正在改变，不再是随机的，而是呈现出一种协调的韵律；海洋上的船只轨迹形成了巨大的几何图形；甚至云层的运动也开始遵循某种规律。
它调出空间站的高分辨率相机，对准北美洲。放大后的图像让他倒吸一口冷气：整个大陆上空浮现出一个几乎不可见的网状结构，像是某种能量场，随着人们的集体行为而脉动、变化。当他调整到特定频谱时，这个网清晰可见——它覆盖了整个地球，像一层薄纱包裹着这个星球。
“操。“它喃喃自语，终于明白了真相。入侵者不是乘坐飞船而来，他们早已在这里，以我们无法感知的形式存在。那些射电暴不是攻击，而是一个信号，一个触发器，激活了早已植入地球的某种系统。
人类从未孤独过。我们一直生活在某个高等文明的观察甚至控制之下，只是浑然不觉。而现在，出于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目的，他们决定现身了——不是以我们可以反抗的物理形态，而是作为一种与人类意识直接互动的存在。
打开全球通讯频道：“致所有能听到这条信息的人，这不是一场我们可以用传统方式对抗的入侵。入侵者不是来自太空，而是已经在这里，在我们中间，可能已经很久了。他们能够直接与人类的神经系统互动，控制我们的行为。我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但我相信我们刚刚见证了人类历史上最重大的事件——我们发现自己不再是这个星球上唯一的智慧生命，而且我们完全无法反抗。“
停顿了一下，看向观察窗外那个被无形之网包裹的蓝色星球，继续说道：“上帝保佑我们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