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霍去病的三舅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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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耻辱

“家丞,刺客在哪?”

“我看错了,桥下没有劈砍痕迹,附近也没有刺客,尽快把疯牛处理了。”

“喏。”

车厢外响起谈话声,听起来,今夜的闹剧就要归于平静。

只是这份静,很诡异。

桥上牛马走动嘶鸣的声音未退却,桥下水波撞击河石的声音也犹在耳边,独独车厢附近,静的出奇。

这份静谧随着时间推移,还在不断向外扩张,公主车驾仿佛成了一个黑洞,将一切嘈杂吸收殆尽。

没人去问蹿入车舆的另一位护卫怎么不出来,而待在里面的‘护卫’,也并非傻子。

不过卫步并不担心。

看似比之前更凶险、更紧绷的局势,反而让他安心下来。

“观你的行事作风,并非死士。”车厢内,刘嫖神色阴翳,主动开口道:

“不管是谁让你来刺杀,诸王列侯也好,公卿大族也罢,我都可以给你十倍酬劳。”

“财帛,美人,官职,只要你想,都可以有!”她侧过头来,保证道:

“相信我。”

“我的承诺,比天子的都贵重。”

卫步不置可否,“知道,窦太主嘛,听闻当今天子能登基,还多亏了你。”

本是一句调侃的话,落在强装淡定,实则精神高度戒备的刘嫖耳中,她却会错了意。

这位窦太主,当今天子的姑母兼岳母。

目光闪动一阵。

随即骤然转头,脸上尽是震惊与猜疑,“你……不会是小皇帝的人罢!?”

话音一落,卫步还没有反应,左手边的皇后陈阿娇失声叫道:“刘彻?”

“是他!?”

陈阿娇经母亲的话一提醒,再联想到她们今晚本是要去寻卫子夫麻烦,结果中途遇了阻击。

不知道经过一番什么样的逻辑推理后,陈阿娇那姣好的面庞忽地怒气勃发。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他早勾搭上了那个贱人!还安排人看护她弟弟,你……”

陈阿娇后面十句话有八句都要喝骂,不仅于此,她居然想伸手去扇卫步耳光!

简直不可理喻。

好在卫步擅长以理服人。

手腕翻转,匕首上翘,刀尖迫近,将妙龄女子那白皙的下巴高高顶起,同时顶住的,还有她的动作。

“我不是你男人的人,别放肆。”

冷芒紧贴皮肤,生死尽在他人之手,陈阿娇上一秒升起的怒火,下一秒就被捶了个稀烂。

她的直觉告诉她。

身边少年真的有种漠视自己身份,敢于下手的狠劲。

惧意随之重新涌现,被迫扬起的喉结耸动,咽下口水之余,她又为自己的惧怕与动作感到羞耻。

而羞耻,又催生恼怒。

眨眼之间,皇后便完成了数道复杂情绪的转变,从嫉妒之怒回到羞恼之怒,瞪向卫步的双眼能喷火!

可卫步……

看都没看她一眼,只觉这女人有毛病。

帮助对方冷静下来后,卫步望向刘嫖,真心实意的赞了句:“你们皇家玩的真花。”

他就提了嘴天子,两人瞬间联想出一大串,当朝大长公主看待自己皇帝侄儿的目光,还真奇特。

至于皇后,更不消说了。

“你不是皇帝派来的?”感受到了鄙夷,刘嫖阴着脸道。

“不是。”

“那就是受人所雇,我说了,别人能给你的,我给你十倍!”

“我不求财。”

“……”刘嫖双手攥紧,“你想好了,今天杀了我们,你也得死!”

这是句大实话,岂不闻车厢外脚步声虽小,却越聚越密?肃杀的氛围笼罩周遭,都快冷的掉冰渣子。

“放心,我还没活够,你死我都不会死。”

“那……”

“我求命。”

“你!”刘嫖的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她感觉自己在被人来回戏耍。

“放轻松,我求他人活命。”

“谁?”

“卫青。”

这两个字一出口,车厢内霎时与外面一样寂静了,落针可闻。

刘嫖双眼瞪大,不可置信的思绪很快取代了所有的惶惶不安。

此刻。

窦太主只觉脸皮发烧,额头青筋直跳。

什么诸王列侯、公卿大族,还小皇帝,自己错得离谱,对方跟自己的猜测压根不沾边。

他,就是一个……

“你是那贱人的三弟!”这时,同样洞悉卫步身份的陈阿娇惊叫出声,并在恍惚与错愕中,不自觉得喊出了她母亲憋在心里的那句:

“你个奴仆竟敢刺杀我们!?”

今夜的大汉皇后可谓频频失态,诚然,陈阿娇自小娇生惯养,脾性本就大,日常发火很正常。

只是今夜比较剧烈罢了。

剧烈的原因也很简单,如果一个妻子突然发现自己丈夫背着自己在外面偷人,对方还怀了孕,她难道不会情绪失控吗?

难道不会易燥易怒,一点就炸吗?

陈阿娇,正是这位刚刚发现自己男人背着自己偷人的人。

白天砸了椒房殿,晚上还有邪火撒,一口一个贱人,她骂的理直气壮。

看到这儿。

或许有人疑惑了,不对吧,你这说的后世一夫一妻,搞纯爱才会有的故事桥段,怎么大汉朝也有?

还能发生在皇帝身上?

嘿。

别的地方或许是没有,但在陈阿娇、陈皇后独霸后宫的现如今,人家玩的就是另类‘纯爱’。

刘彻纳妃子,就是偷人!

她卫子夫一个歌姬偷人也就罢了,她的弟弟,曾经的奴仆也敢来行刺公主车驾了。

岂有此理!?

两者相加之下,方有了皇后的脱口而出。

她们宁愿今天制住自己的是诸侯王,是勋贵,是公卿,哪怕是世家大族,都不愿意接受……

受制于奴仆之手。

这是奇耻大辱。

一介奴仆,居然挟持住了当朝大长公主与皇后,听起来多么讽刺,多么刺耳!

现在。

轮到卫步感受到鄙夷了。

他没有生气,甚至礼貌道:“我就是卫子夫的弟弟,你猜对了,有赏。”

刀锋上移,抵住俏丽的脸蛋,陈阿娇眼中仍有怒火,脸色却变得苍白,卫步问:“谁是贱人?”

她紧咬牙关,不发一言。

“我问你,谁是贱人?”

她仍旧不语,可嘴唇颤抖,眼中已泛起迷雾,怒火也成了似有似无的闪躲。

再次以理服人成功后,卫步不去理这有毛病的女人,转头对她母亲道:

“你们瞧不起我,没关系,我不在乎,可我不明白,你们辱我家人时,是不是得尊重一下我的刀?”

“嗯?”

刘嫖脸皮一颤,索性直接闭眼,压低声音道:“够了!不就是想救卫青,给你便是。”

她看似低头的极快,可卫步见到这幅场景,顿了顿,却说:“你这份高傲的姿态,真令我欢喜。”

哼!

刘嫖闷哼一声,眼睛睁都不睁。

之前以为对方颇有来历,所以才会讲那么多,现在知晓了卫步的身份,别说谈条件了,看一眼,刘嫖都觉得是自己恩赐他。

至于低声说话,也不是要保密。

车驾左右皆是她的心腹,先前怀疑小皇帝的话语她都敢直接讲,何况现在?

此刻低声,单纯是因为刘嫖感到耻辱。

被一个她从不正眼瞧的蚂蚱要挟,而耻辱。

卫步看出来了。

但正如前言,他不在乎。

你瞧不起我,难道我就正眼瞧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