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5章 请老师收我为徒
韩嫣和公孙敖没有耽搁,立刻就下去安排了。
不过,王阮却并没有就此回去,而是在大树旁,找了块大石头坐下,抬头看着义妁。
“你是还有什么想问的吧?”
打从刚刚的时候,他就发现义妁的神色有些不对,几度欲言又止,却没有开口。
“先生明鉴。”
义妁沉默片刻,神色还是有些犹豫,道。
“我的确还有两个问题。”
“一是您刚刚说的,除了吃饱穿暖,增强自身‘军队’的战斗力外,庄子上现在的情形,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原因?”
“还有就是……卫大哥和那个伤者……”
话到最后,一向洒脱不拘的义妁,说话也变得有些犹豫起来。
王阮的神色有些古怪,定定的看了义妁,让后者有些不好意思,很快就偏过头去。
“第一个问题很简单,你应该也察觉到了,病患想要尽快康复,不仅仅需要有足够的饮食,更要注意自己身处的环境。”
“这一点,其实之前给你的医书上提到过,隔离和消毒,其实就是起到这般作用。”
“尤其是饮食方面,要注意洁净,勤洗手,所谓病从口入,这些小处若不注意,会大大减慢康复的速度,甚至于,可能会让病情加重!”
在庄子上转了这么一圈,王阮其实对疾疫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已经有了结论。
除了这些农户平时就营养不足,体质不好之外,另一个关键,就是他们没什么基本的卫生意识。
当然,这不能怪这些百姓。
像是很多王阮觉得是常识的东西,对于这个时代的人们来说,压根就没有认知,更没有条件。
而且,就像他们去的第一家那样,义妁肯定对他们说过,不同的病患要分开照顾。
但是,这些人习惯了按照旧有的方式生活,所以未必放在了心上。
当然更重要的是,临近冬季,很多人的家里,只有一床厚被子,就算是想要按照要求来做,也难以做得到。
“原来如此……”
义妁点了点头,此前心中的诸多疑惑,也慢慢的都解开了。
随后,王阮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颇带着几分打趣道。
“至于卫青的事,我也知道的不详细,义姑娘若是想知道的话,不妨亲自去问卫大哥的好。”
这当然是假话。
关于卫青的经历,王阮虽然知道的不详细,却也有些了解,
不过,从眼下的情况来看,有些话就算要说,也不应该由他来说。
“先生……”
义妁罕见的竖起了柳眉,有些生气。
也正是这个时候,她才似乎褪去了疲惫,有了之前跟在王阮身边,问东问西的活泼神态。
原本沉重的气氛被冲散少许,王阮却很快收敛笑容,起身道。
“其实我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义姑娘。”
“先生请说。”
看到他如此认真,义妁也立刻打起了精神,道。
“只要我能做到的,必定在所不辞。”
于是,王阮道:“公主府那边,我不能离开太久,等今晚过后,卫青的病情有所好转,我就得将他带回公主府医治。”
“庄子这边,刚刚韩骑郎和公孙骑郎也已经答应帮忙,但是,他们毕竟是羽林期门,做不了太多。”
“这边的疾疫到底能否控制住,恐怕还得看义姑娘和在场的这些医者们。”
按理来说,他其实应该至少等三日过后,卫青的病情平稳之后再走的。
但是,现实状况实在是不允许。
虽然刘彻白天的时候,喝退了馆陶公主,用强硬的态度,表达了他对王阮的信任。
可毕竟,现在的汉朝,他这个小皇帝,并不是真正做主的人。
现如今除了刘彻之外,包括平阳公主在内的其他人,都不能对王阮有十分的信任。
从今天馆陶公主的话来看,这些皇宫当中的贵人们,甚至怀疑他是要借此逃跑。
这种情况下,王阮不敢确定,刘彻的命令到底能撑得住多久。
一旦宫里那位太皇太后真的插手干预的话,那么,事情就真的变得难以收拾了。
若他真的被当成骗子的话,王阮自己的处境,倒还在其次。
关键在于,他此前为了控制疾疫所做的努力,只怕也要付诸东流。
所以,他没有其他的选择,必须要尽快赶回公主府。
至少证明,他并没有要逃走的意思。
如此一来,就算是窦太后插手了,也应该还有几分转圜的余地。
听到王阮担心的是这个,义妁先是一愣,旋即,神情也变得坚毅起来,道。
“先生如此仁心,义妁怎能落于先生之后?”
“请先生放心,只要我还在此地一日,就必然会竭尽全力,救治病患,以精诚之心,行医者之道。”
闻言,王阮也整容肃立,道。
“义姑娘辛苦,这处庄子,就托付给姑娘了。”
说罢,他躬身一拜。
义妁没想到他会这么郑重,一时有些无措。
不过片刻之后,她神色一阵纠结,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开口道。
“其实,我也有一件事情,想请先生答应。”
“何事?”
王阮直起身子,想起刚刚义妁爽快的样子,他便也道。
“你说便是,只要是我能做到的,都同样在所不辞。”
“真的?”
义妁的眉眼当中闪过一丝狡黠,随后,只见她毫不犹豫的跪倒在地,道。
“我想请先生收我为弟子,授我医道,治病救人!”
啊?
这突然的动作,让王阮感到一阵措手不及。
看着态度坚决的女子,他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义姑娘,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读过一些医书而已。”
“要论治病救人的经验,恐怕还不如姑娘,如何能让姑娘拜我为师,还是快快请起吧。”
这倒不是谦辞。
说句不好听的,事情一步步发展到现在这个局面,王阮自己也是赶鸭子上架。
的确,他以前是学的中医,但问题是,他真正看病的经验,其实少之又少。
要不是实在没了办法,他也不会硬着头皮做这些。
也正因如此,当初平阳公主将义妁派到他身边‘学习’,王阮不仅没有拒绝,反而暗自松了口气。
毕竟,就算义妁知道的理论和汤剂再少,可她至少是一步步脚踏实地,接触过无数实际病患的人。
结果现在,她竟然要拜自己为师?
这属实是……让王阮感到有些底气不足。
然而,义妁的态度却坚决的很,她拱手道。
“先生学识渊博,不仅精通医理,更是怀有济世救人的大慈大德,单这一点,便是义妁难以企及的。”
“这些日子,我将先生送我的医书反复研读,又将先生对我说过的话句句品味,越发觉得,只有跟随先生,才能真正成为如扁鹊一般的大医。”
“义妁虽是女子,但心中亦有志气,还望先生能够不拘男女之别,收下义妁这个弟子。”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王阮感到一阵头疼,道:“义姑娘,医者仁心,男女皆无区别,我从未因你是女子,而不肯教你,只是……”
和犹犹豫豫的王阮不同,义妁的态度罕见的强势。
未等到王阮说完,她就毫不犹豫的磕了个头,道。
“既然先生不嫌弃义妁是女子,那从今日起,义妁就是先生的弟子了。”
“还请老师,受弟子一拜!”
“你……这……”
王阮一阵无奈,看着重重磕头的义妁,也没了办法,只得道。
“既然姑娘执意如此,那不如这样吧,待这次的事情结束之后,我将自己学过的医术都写出来,教给姑娘。”
“但具体的行医之道,恐怕还需要姑娘自己摸索。”
“至于师徒之说,我实在是当不起,还请姑娘不必再提。”
“多谢老师!”
义妁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坏习惯,听话只听一半。
这一番话,她好似光听见了,王阮说要教她医术的内容。
后面的话,则是被她完全给选择性过滤了。
“既然义妁已经拜先生为师,还请老师莫要再称呼义姑娘,直呼其名就是。”
你这……
王阮看着笑弯了眉眼的义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无奈之下,也就只能随她去了。
夜色降临,长信殿中,却依旧灯火通明。
馆陶公主跪坐在窦太后的身旁,抹着眼泪,正在哭诉着自己白天的遭遇。
“母亲未曾见到,今日陛下当着众多人的面,就这么毫不掩饰的让女儿下不来台。”
“他还扬言说,哪怕是母亲亲至,也绝不会从公主府出去。”
“这般不尊长辈,任性妄为,哪还有半点一国之君的样子?”
“当真?”
窦太后皱了皱眉,神情到底还是有些不悦。
她了解自己这个女儿,受了委屈就喜欢添油加醋,所以,这番话肯定不全是实话。
但是……也不会是假话。
这么大的事,要说欺瞒自己,馆陶是绝不敢的。
馆陶公主眼见有效果,连忙止住哭泣,继续煽风点火,道。
“母亲,依女儿看,阿彻肯定是被那个不知道从哪来的妖人给蛊惑了。”
“当务之急,是把这个妖人给抓起来,然后把阿彻带回宫里,让太医署好好诊治一番,如果真的是疫病,那……”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那满满担忧的口气,却其实已经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窦太后闻言,思索了片刻,也觉得馆陶公主说的有道理。
毕竟刘彻是一国之君,现在这么状况不清不楚的,也实在令人担心。
于是,犹豫了片刻,她点了点头,道。
“那就,就照你说的……”
就在馆陶公主觉得,要大功告成之际,外间却突然有内宦走了进来,道。
“禀太皇太后,阳信长公主求见,说是奉了陛下之命前来请安。”
窦太后的话原本已经说了一半,但是听闻此言,又止住了话头,道。
“皇帝让她来的?”
“既然如此,叫她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