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灵档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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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影火未灭(第一案结局章)

那句“我没欠他命”,在幕前的空气里炸开,如石沉湖底。

可皮影偶却像没有听见一样,继续按着自己的逻辑缓慢行礼,嘴角裂得更像一道咒。

影火,在这一刻,复燃了。

“白景言,我能反抗它的剧本吗?”纪北辰低声问。

“你不能改写它,但你可以——”

话还没说完,白景言的语调突然断裂,他猛地按住肋侧,手掌间一缕红光隐现。

纪北辰一惊:“你受伤了?”

“不要看我。”白景言咬牙,“那道影,它已经开始偏差抽象化。”

纪北辰转头一望,皮影偶的动作,已经完全脱离任何现实模仿的解释——它不再是一个“戏中人”。

它模仿的是:一个抽象的纪北辰——

那个沉默无言、背着影子的男孩;

那个在年少时被寄托期望、顶替身份、代人恩怨入局的孤独影子。

它开始,对着台下挥刀,像是在砍断某个“不存在的回忆”。

纪北辰心底泛起一股冷意。

他明白了。

“它演的,是‘别人以为的我’。”

“是……‘我被活出’的一生。”

啪——!

幕火猛然灼烧到顶点,帷布之上,投出第二段文字:

“命非己所载,影由他人剪。”

“是时候了。”白景言声音透着一丝紧迫:“你必须重新做出选择。”

“从这场‘被替之命’里,活着走出去。”

台上“影纪北辰”缓缓转身,对着他伸出一只手。

像是在邀请自己一起上台演完这一幕未竟之剧。

空气极冷,连脚下的薄灰都仿佛冻结了时间。

纪北辰脑海一片嗡鸣。

画面一跳一跳,就像旧式放映机卡带时的闪烁。

他看见——

父母的沉默;

失踪的大哥的书桌;

小学祭拜时自个儿跪的位置;

那张爷爷留下的信封,上面写着:

“北辰若在,扣子三声,影灯自明。”

他记起了小时候奶奶说过一句话:

“你哥哥身体比你强,可那年爷爷偏要你去顶孝。”

“你命薄,才能养得住纸人。”

……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是“被挑出来做那场祭孝戏的人”。

本命不是他,但“替位”却再没停止。

纪北辰眼睛一热,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而此刻,“影纪北辰”已经来到幕布前,五指张开,做出“合命叩礼”的姿号——那是纸偶接受主人身份之折叩信号。

——再不制止,灵隙会认定“他本应是他”,届时幕封魂锁成立,纪北辰落入“自我否定的记忆回圈”。

而断魂皮影,则会接管“他的人生”。

白景言深吸一口气,转身朝一边断掉的纸偶架冲去,从架底扯下一把铜焰火炉。

他大喝一声:“纪北辰!想活不是靠否定!是靠承认!”

“别怕承认那段被错活的命!”

砰!

纪北辰像是被雷击,猛地踏前一步,和“影中人”四目相对。

“对。”他喃喃说,“你不是我要成为的人。”

“但你是我曾不得不活下来的模样。”

顿了顿,他朝皮偶一步一步逼近。

“我认你,是我。”

“但我不再演你。”

此言一出,幕上火焰反向倒流,中央影像开始扭曲、紊乱,像打翻的墨水在白布上摆动。

虚影抽裂,皮偶顿时起了裂纹,纸板像是被剖开的壳,一点一点脱落。

纪北辰上前一步,伸出手贴在幕布之上。

“对不起。”

“以后,你不用再帮我承命了。”

“我会为自己活。”

刹那间,铜焰火炉中,白景言掷出的火引击中幕边焚线,“哗”地烧起整条幕布!

那声爆响,像某种遮蔽的身份,轰然坍塌。

半空中,有人在低唱陕北旧调:

“落幕之时,别来人,也谢人。”

投影中,影偶做了最后一礼,朝观众深深地鞠了一个躬,然后身体从上到下,碎作一团花纹剪纸——重叠、缠绕、飞散,消失在余焰消弭前的黑夜之中。

……

风灭,火熄。

灵隙,闭合。

纪北辰跌坐在皮影台下,浑身湿透,却长出一口气,好像从某个多年未醒的梦里跌了出来。

白景言走过来,伸手递给他一罐白色药油:“右腿的鞭伤,用这个抹。”

纪北辰仰头看他,嘴角微弯:“……你就不能再人味点?”

白景言不答,只低声说:“你第一次剪断灵隙,用自己的方式。”

“恭喜你。”

语气听着,竟有一点点稀薄的欣慰。

纪北辰没说话。

他低头看着掌心,那里仍然残余着拉幕时沾上的细灰,带着微微焦黑的纸屑纹路。

那是最后一片纸偶的残片。

他缓缓地把它丢进白景言的火炉里,看它在一小簇青焰中化为尘。

远处,天边泛起一点鱼肚白。

笼罩在永兴巷上空的那层古怪阴晦劲,仿佛终于退下去了。

……

三天后

文化局特别事务组临时会议室

“结案报告确定了吗?”副处长翻阅页面,“‘段氏皮影灵隙一号事件’,正式收录档案?”

白景言点头:“命灵构建机制判定为‘替孝意愿伪化’引致意念裂隙,危害等级为C+。”

“推荐处理方式为:文化规复祭礼术式,禁止皮偶未封即展,建议注销段氏旧馆注册编号,标记为潜在祭源地。”

副处长点头:“好,下周我来送行政结单。”

顿了顿,他又看向白景言:“对了,听说你这次带了个意外插入者?”

白景言:“纪北辰。”顿一顿,他加了句,“体质特殊,情念反馈显动。建议作为‘观测型灵隙异感应者’备案,编号A-04。”

副处长点头:“可以培养。”

……

那天下午,白景言下班后走出文化大楼时,看见纪北辰正靠在门柱边,蹲着吃糖葫芦。

“你干嘛不回去?”

“等你。”纪北辰笑,“我想问你——”

“这世界上,真有‘人剪成了纸’,换了别人的命去活的吗?”

白景言停了一下,说:“或者说,他以为自己只能活成‘别人制定的剧本’。”

“对啊。”纪北辰盯着他的眼睛,“那他怎么知道自己……不是剧本?”

白景言答得慢:“真正的人,是会拒绝演完那一场戏的。”

“他不是因为扮得好,而是因为他终于会选择。”

纪北辰点点头,然后从外套里掏出一份纸片:“那你什么时候带我去下一件‘非遗灵隙案’?”

白景言挑眉:“这么快?”

纪北辰神秘一笑:“不快点儿走,再晚,新案子就又找别的书生了。”

“下一个是什么?”

白景言递出一张资料页:

案件002|「隙·空灯借愿」

“某村万人孔明灯活动中,20余人失踪。探明,此非真灯。”

“而是‘许愿灯魂体’托愿未还,导致失落者消失于”……

他顿了顿,说:

“灯影中的叫唤,和你说的记忆一样。”

“喊你回去的,从来不是声音。”

“——而是你交出去,却从未取回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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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案:全新案件来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