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聚义厅的交锋
刘备负手而立，看着晁盖调拨来的五十名甲士在校场列阵。
这些甲士是给他的亲卫，虽不及当年白毦兵精锐，却也个个膀大腰圆，腰间佩刀。
“嗣周。”刘备唤来李嗣周，指着正在操练的队列道：“从今日起，你来统领这队亲兵。”
见这莽汉面露难色，刘备递给他一柄晁盖送的宝刀：“记住，要尽快学会行伍之事，打仗不是市井斗殴。金人骑兵来去如风，若无战阵配合，纵有千斤神力也要饮恨沙场。”
李嗣周双手接过宝刀，突然单膝跪地：“定不负大哥所托！”
刘备将之扶起，正欲再嘱咐几句，聚义厅方向传来三声梆子响，他整了整新换的玄黑战袍，这是昨夜张三娘连夜改制的。
踏入聚义厅时，十四把交椅已坐满。
晁盖高踞虎皮椅上，猩红披风映得他面如重枣，厅中央的柏木桌上摊着张泛黄的地图。
“诸位兄弟！”晁盖声若洪雷，从怀中掏出一封皱巴巴的信笺拍在桌上，“耿京要率数万民夫攻打泰安州府，来信请我们策应！”
刘备在第十五把交椅落座，雌雄双剑横放膝前。
厅内顿时哗然，有人拍案叫好，也有人低声议论。
左侧第一把交椅上，宋江手中珊瑚念珠突然一顿。
这黑三郎缓缓起身时，腰间玉佩叮咚作响：“还请哥哥三思，完颜亮拥兵百万，铁浮屠所向披靡。上月济南府举事，三千义军不过数日就被踏为齑粉，何不等金人南征时再出兵？”
宋江话音未落，李逵便猛地一拍大腿，震得腰间板斧哗啦作响，粗声吼道：“公明哥哥说的在理！咱们梁山易守难攻，金狗若敢来，砍他娘的便是！何必巴巴地送上门去？”
戴宗环视众人，也出声附和：“如今山寨收留的流民已有数万，维持不易，若再分兵，山寨空虚，如何自保？”
晁盖脸色骤然阴沉，铁拳狠狠砸在虎皮椅扶手上，震得整张椅子咯吱作响，手背上青筋如虬龙暴起。
他怒目圆睁，厅内霎时鸦雀无声。
刘唐猛地从交椅上弹起，腰间雁翎刀撞在桌沿发出铛的脆响。
那一头乱发不停抖动，眼中迸出凶光，厉声道：“难道就干坐着看金狗屠戮百姓？耿京若败，金兵下一个目标必是梁山！到那时，谁还容咱们安坐水泊？我刘唐第一个支持天王哥哥！”
吴用轻摇羽扇，目光在晁盖和宋江之间游移，轻咳一声，适时开口：“两位哥哥所言皆有道理。”
微微一顿，他继续道：“金人南侵在即，若我等袖手旁观，确实坐失良机，但贸然出击，也非上策。”
鲁智深咚的一声把戒刀拍在桌子上：“洒家可不管什么时机不时机！金狗欺压百姓，烧杀掳掠，不杀他个痛快，心里憋闷！天王若说打，洒家愿为先锋，第一个冲阵！”
其余众人或低头摩挲刀柄，或把玩飞鱼袋中的暗器，神色各异，沉默不语。
厅内只听得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粗重的呼吸声。
“宋公明！”晁盖厉声暴喝，“你莫不是怕了？你还记得当初杀金人狗官落草时，立下的血誓吗？”
宋江神色不变，笑容依旧和煦：“哥哥此言差矣，非是惧怕，而是谋定后动。金人势大，若我等暂避锋芒，待其主力南下时，断其粮道、袭其后方，再与宋廷南北呼应，岂不事半功倍？”
刘备见厅内争执不下，缓缓起身，抱拳环视众人，声音沉稳有力：“晁天王，诸位头领，在下有一策，或可以最小的代价调动金兵，减轻耿京压力。”
满厅目光如箭矢般射来，刘备缓步走向厅中央的柏木桌，他指尖点在地图东平府的位置。
“东平府乃山东西路首府。”刘备不疾不徐，“若我军全力攻打，金兵必急速来援。”
他指尖轻点桌面，在烛光映照下画出三条清晰的进军路线：“诸位请看，泰安州正被耿京围攻，博州金兵若要救援需跨过北清河，济州金兵则被梁山水泊阻隔。”
刘备的指尖在兖州位置重重一叩：“能赶来救援的只有兖州兵马，届时，我军可分兵两路，一路佯攻东平府，引金兵来救，另一路埋伏于险要处，待来援金兵师老兵疲，再一举歼灭！”
吴用适时补充道：“若附近金兵不来救援，则一鼓作气，拿下东平府，”
晁盖眼中精光暴涨，拍案叫绝：“虚实相生，进退有据，真乃上上之策！”
“哥哥且慢！”宋江突然出声，眯起的眼睛闪烁着精芒。
他缓步上前：“玄德此计虽妙，但若附近金兵倾巢而出，全速来援，又或者金兵不顾东平，直扑我梁山本寨，我军该如何抵挡？”
刘备淡然一笑：“公明兄所虑极是。”
他转身面向众人，手指轻叩地图：“所以，此战需两员悍将，一要勇冠三军，二要悍不畏死，三要歼灭敌军后立即撤离，绝不可恋战。”
手指在汶水位置画了个圈：“到时一人在此埋伏，待金兵渡河时半渡而击。”
又指向东平府外一处高地：“一人领骑兵在此策应，何处有变，即刻出击，待击溃兖州金兵后，所有兵马必须如臂使指，快速撤离。”
晁盖霍然起身，战袍猎猎作响：“既如此，我意已决！”
他目光扫过厅内众人，最终停在林冲和鲁智深的身上：“林冲勇猛无双，鲁大师悍不畏死，两位可担此任。”
林冲起身抱拳：“末将遵命。”鲁智深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好！洒家正愁没金狗可杀！”
晁盖大手一挥，声震厅堂：“细作来报，东平府中只有两千真虏，余者都是签兵。”
他从案上取过三支朱漆令箭，每说一句便掷出一支：“阮小二领水军巡逻水泊，鲁智深领一千甲士伏击汶水，林冲率一千马军策应全局！”
三人齐声应诺。
“吴用，戴宗，刘备，武松，花荣随我攻打东平府！整备军需，后天卯时出发！”
宋江见事已至此，只得轻叹一声，拱手道：“哥哥既已决定，弟自当遵从，小弟愿留守山寨，静候佳音。”
刘备站在晁盖身侧，目光深邃，此战若胜，梁山威望必将大涨，但不论胜败……他望向厅外越来越亮的天空，金人都会疯狂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