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去哪了呢

那句话，几乎是喊出来的，回荡在地下室里，仿佛久久没有散去。

在三个人漫长的沉默中，只有老治安官愣了许久，终于憋出一句反问。

年轻治安官叹了口气，仿佛很有罪恶感的样子：“这里又没有其他人，只可能是绑他自己的了……”

他拿着手电筒晃了晃，什么也没有，地下室里空荡荡的。

陈暮借此机会也扫了一眼，果然，白景没有躲在暗处，或者床底。

那她到底去哪了？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

先解决眼前的事情。

“这下你们满意了吧？”

陈暮脸色阴沉着说。

“你……你不反驳？”老治安官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他不敢置信的伸长脖子：“这到底是……”

“那这里的蓝色液体……撒了那么多……”

“那是蓝血，是怪兽的血液。”

他解释道：“我的职业你们应该也知道，清洁工，我每次都会偷一些蓝血，洒在身上，装成是怪兽的样子。”

“为什么？”

“我会让妻子扮演成魔法少女，我装成怪兽，被她击败。”

陈暮面无表情，一本正经的说。

“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你胡说八道……！那位魔法少女可是伟大的救星，是拯救城市的英雄！”

老治安官抓狂了，他急速喘着气，好像随时都要倒下去。

陈暮只是反问：“她是我的妻子，你懂她还是我懂她？她和我一样，乐在其中。”

“我不相信……！”

“难道还要我向你证明吗？你干脆举报我偷怪兽蓝血算了，大不了我也被辞退，反正我已经什么都没了！”

他咬牙切齿的吼道。

突如其来的变脸，吓住了那个老治安官，张着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真是完美。

陈暮保持着愤怒的脸色，心中想道。

这个借口实在太完美了，必须得感谢小曹提供的灵感。

它完美解释了这个地下室存在的意义，也解释了为什么陈暮百般阻挠，不愿意让治安官查看的理由，人总是有羞耻心的。

至于林永夕有没有这样的爱好？

反正死人是没法开口的，她也不可能爬起来质证。

“王叔……人的爱好是自由的……夫妻俩玩些花样，也没有违反法律嘛……”

年轻治安官扶着他的前辈，还转过头来说：“对不起……是我们唐突了，我们不该闯进来的。”

陈暮则更进一步。

他突然坐倒在地上，苦笑着，抓着头发，一点点把头埋进膝盖里。

“我没法忘记了……我以为自己真能毫无感觉的，但还是到这里来了，我有毛病吧……到最后，我只能看着我们的照片……”

刚好，对面就摆放着他们的结婚照。

“好像只有这样，我才能假装她还在……只有这样……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陈暮的笑声凄凉苦楚，一下一下，回荡在地下室里，强烈的悲伤包裹了他们。

两位治安官看着他突然崩溃的样子，面面相觑。

表情非常古怪，想说的话有很多，却无法言说。

……好像我们才是被奇怪的癖好给震惊世界观的人吧？

但无论如何，窥探他人隐私的负罪感，还有把一个丧偶的遗属逼成这样，还是给他们带来了很为难的心绞：

“小伙子……陈先生，对不起，你别这样。是我错了，我不该强行下来的，不小心触犯到你的隐私，我不该这样鲁莽。”

老治安官走到面前，深深鞠了一躬：

“这件事完全是我的责任，你要怎么样都行，赔偿也好，辞职也好，我都会给出结果。”

年轻治安官也大声道歉，补充道：

“请你放心，这件事，在这里看到的东西，我们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陈暮只是低着头，阴影照射在脸上，什么也没说。

沉默了许久以后，才轻轻说了一句：

“……算了，就这样吧，让我静静。”

“如果以后您有需要，随时打我的电话。”

老治安官似乎还心有余悸，他写了张手机号的纸条，放在陈暮旁边。

“呃，我们治安局也是有……心理辅导的，你的爱好……”

“好了王叔，闭嘴吧，快走吧。”

年轻治安官也忍不住了，几乎是半拉半扯把他推走了，还没忘记顺便带上门：“陈先生，打扰了……请别投诉我们……”

似乎听到他在上去之前，还小小声嘟囔了一句：

“其实听起来，我还挺羡慕的。”

“说什么混账话！”

他被前辈踹了一脚。

…

等到脚步声彻底走远以后，陈暮才把头抬起来。

当然，眼睛里没有一点泪水。

那是一张冷静、紧绷的表情，加上那么一点点劫后余生的庆幸。

没想到这都通过了。

其实，他是有些生气的，他也想狠狠的惩罚那个老东西，那个不听人话的治安官，差点毁了他的大事，把他吓得不轻。

但转念一想，既然事情没有败露，也没有什么严重的后果，那就没必要撕破脸皮了。

不如利用机会谋取更大的利益，才是成熟的思考方式。

让“王叔”辞职没有任何意义，反过来说，如果让他带着这里的见闻回去的话……

他记得，“小曹”说过，这老头是个嘴很碎的人，喜欢在治安局里宣扬林永夕的伟大功绩，是她的“粉丝”。

陈暮拿起那张电话号码的纸条，放进口袋里。

能让“王叔”有所改观的话，不光是一个重要的人情，也说不定能借机影响到其他人。

让治安局的人知道，“陈暮”并不是个冷漠的负心汉。

如果能借此机会，能让自己在这座城市的风评、声望更好一点，对他接下来的计划，也会有帮助。

他站起身来。

这次能有惊无险的度过，除了运气不错，机缘巧合，反应及时以外。

最关键的原因，还得是“白景消失了”。

如果铁链捆着的是一个浑身蓝血的少女，那么陈暮绝对是百口莫辩的。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

他终于挪开立在原地的脚，鞋底踩着被扯下来的地下室钥匙。

陈暮冷冷的环视一圈：

“……去哪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