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消失之谜
家人酣睡身旁，徐土安看了眼空荡小床，心中甜蜜。
行动尤其轻柔，生怕惊醒二人。
小院四周围墙环抱，两栋平房分别由妻女三人、徐父徐母居住。
小院中央有一处石井，周遭环绕砖石，平日取水做饭，好不方便。
徐土安小心翼翼绕开沾染粘腻青苔的井边砖石，走进院落一角的茅厕。
“噗噗通通——”
一番酣畅淋漓的出恭之后，不知为何，静谧院中弥漫起一层薄雾，在月光之下端是缥缈玄奇。
以徐土安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经历猜测，水井居中，水汽逸散成雾，总归是再正常不过了。
可迷迷蒙蒙，模糊不清，徐土安终究心中胆怯。
企图绕过薄雾之源，那青砖水井，返回屋中酣眠。
但偏偏路过井口之时，隐隐约约有尖锐哭嚎之声自心底传来。
也许不是幻觉，而是自井底真切发出。
徐土安忍不住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像是...女儿幼小时的哭闹叫喊声？
自家女儿怎么会出现在井底？
他心口扑通扑通，犹豫踌躇。
村里老人闲言碎语间，亦有众多诡谲多变，恐怖骇人的志怪杂谈，鬼怪故事。
有句话他记得格外清晰：装作听不见、看不见，多半就能逃过一劫。
徐土安心下判断，这般尖锐哭嚎声声入耳，要么是自己遭了梦魇。
要么是真的有妖魔鬼怪企图将自己勾引至井边，进而吞魂夺魄。
想到这里，他赶忙加快脚步，轻手轻脚，回屋锁上门闩。
“咔哒——”
轻微声响没有激起进一步异变，反而将他与外界隔绝。
与那粘腻薄雾切割分离的一瞬间，尖锐哭喊之声顿时停止。
而薄被中妻子、女儿起伏稳定的呼吸声，让他略微定了定心。
或许，先前动静真的只是梦魇。
徐土安心有余悸，两腿战战，赶忙钻进粗麻布席。
欲要借话本杂谈里能“遮蔽鬼怪感知”的床被，找回些许安全感。
恍惚间，鸡鸣声响起，徐土安才自薄被中小心探头。
身边空无一人。
农忙时段，家里早起耕织，也算正常。
徐土安这样安慰自己，但还是酝酿许久，做足了心理准备，才重新打开门闩。
第一缕阳光映入眼帘，徐土安重见天日。
却满眼都是鲜红灼目。
环顾四周，凄凉叫喊几声，无人回应。
“他出来了！”
反倒是院外的护城会成员惊叫一声，欺身而上，差点将徐土安一拳打穿。
失魂落魄，当即倒地。
妻子女儿、父亲母亲，消失无踪，徒留一具名为徐土安的行尸走肉在人间徘徊。
时而意识疯癫，时而思绪呆滞。
所幸，在徐土安的胡言乱语、吱呀乱叫下，入狱、判罚一路流程极快。
“我马上就去找你们了...”
徐土安在囚室之中勉强恢复神智，一阵释然。
直到见到那位大名鼎鼎的梁少侠。
直到那位梁少侠淡漠出声：
“判决有误，我为你等击鼓鸣冤。”
夏家宅邸，偏院之内。
徐土安涕泪横流，恨不得把头颅埋进胸里：
“我怎么会害死自家女儿！”
“我恨呐！”
“要是我能在那薄雾中探头一看，要是我能与一家子人一同离开...”
“也比独活在这世间强！”
徐土安的悔恨言语未有让扈三姨动容半分。
她只觉是这残害自家四口的凶手不知悔改，依旧在为自己辩解。
“啪嚓！”
扈三姨心头一怒，直接将手中毛笔捏碎。
她慢悠悠起身，神情间多出一缕嘲弄，走近徐土安身旁。
直到二人贴得极近，徐土安面露怯弱之后，这抹嘲弄才化作浓浓冷酷：
“市井小民，果然满嘴谎话。”
她看向梁千钧：
“梁少侠，这便随我一同，看看这般虚伪人士的真面目。”
梁千钧不置可否，随手提起徐土安，由扈三姨在下方领着。
她步法飘逸，一步窜出几十米远。
而他一路轰轰隆隆，在上方远远跟随，提溜着面如死灰，声音尖利的徐土安一路飞至徐家住处。
“啧...”
步入小院，梁千钧便叹了口气。
还真叫一个血案现场。
血迹纵横交错，连点成线，连线成面，将整座小院染成鲜红。
梁千钧想起前世过年杀猪的场景。
那大肥猪放血时一旦没被众人按住，一边挣扎逃跑，一边血涌如泉...
多半都没有小院中的景象惨烈。
扈三姨更是面露不忍，恨不得直接将跪地哭泣的徐土安就地格杀：
“梁少侠，你再看那深井壁沿。”
梁千钧从善如流，依言靠近。
“我等虽仍未发现尸体，但水井之中，那一条条被指甲划出的鲜血划痕...”
梁千钧能想象出当时场景。
年仅四岁的徐家幼女先是不知目睹了何种惨状，也许是母亲横死当场。
再被自家父亲丢入深井，惊惧绝望，一边凄厉哭嚎，一边祈求父亲饶恕。
最终十指指甲磨碎力竭，娇小身躯沉入水底，消失于世间，彻底无踪无迹。
二人身后。
徐土安以头抢地，一直磕到头破血流，哭嚎连绵不绝：
“求梁大人为我寻得真凶！”
“不管真凶是否伏诛，小的都愿随一家人，一同而去！”
梁千钧与扈三姨对视一眼，前者面露复杂，若有所思。
后者依旧满脸愤慨，欲要将徐土安杀之而后快。
扈三姨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语气不屑：
“若梁少侠见到这般情景，依旧对这徐土安心生怜悯的话...”
“我扈兰就依你，否了那死罪判罚。”
“毕竟您堂堂先天高手，二人之下，我等之上...”
徐土安见梁千钧依旧不动声色，无动于衷，自己已然失去全部希望。
他哭嚎渐息，眼光晦暗，神情逐渐变得麻木。
“囡囡，娘这就去陪你！”
徐土安一步跨出，就要投入那深井里！
“且慢！”
梁千钧终于出声，将徐土安拦住。
“扈三姨，可有邻里街坊听见徐家家眷惊叫？”
扈兰眼中不耐溢于言表，随意敷衍：
“虽然无有惊叫传出，但谁能想到卧榻之侧的亲人，竟然会对自己下手！”
“一击毙命，自然无有尖叫！”
“待你家护城会帮众赶来核查人数，却为时已晚。”
“院里空留血迹，尸骸无踪。”
无声消失，尸骸无踪。
唯一幸存者言语混乱，似男似女，如有多个人格交织...
梁千钧终于将一切细节连点成线：
这与先前阵法中汲取万物血肉、练就宝丹的阵法何其相似！
这身躯凝实的“徐土安”，估计就是另一个阵灵。
邪修的手段，多半已经到了最后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