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红妆染血
青阳镇的废墟在血色月光下突然泛起幽光，焦黑的槐树扭曲着枝干，竟在刹那间绽放出血色海棠。花瓣簌簌坠落，铺满满地白骨，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甜腥气。九尾狐优雅地甩动尾巴，用毛茸茸的尾尖卷着唢呐，吹奏出刺耳的喜乐，曲调怪异得如同冥界的挽歌。饕餮张开血盆大口，胃袋里源源不断吐出十八箱聘礼，箱子表面爬满蛊虫，掀开时金光乍现，却是用婴骨熔铸的金器。
林寒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着，被迫穿上大红喜服。那喜服布料粗糙，贴着皮肤隐隐发烫，捆仙索紧紧缠住他的手腕，上面还粘着糖人的碎渣，散发着诡异的甜香。四周的妖兽们发出低沉的嘶吼，仿佛在为这场荒诞的婚礼助威。
“一拜天地——”
穷奇迈着沉重的步伐走来，用獠牙挑起苏婉的盖头。盖头下露出的，竟是一张白骨森森的脸，眼窝空洞，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森白的牙齿。她身上的嫁衣由妖兽皮缝制而成，金线绣着三百六十五个栩栩如生的糖人图案，每一个糖人都仿佛在诉说着一段悲惨的往事。蜷缩在混沌青莲里的女婴充当花童，莲叶上还沾着顾朝夕的半张脸皮，随着莲花的晃动微微颤动。
“二拜高堂——”
青铜傀儡李老头端坐在太师椅上，胸腔大开，里面摆着个褪色的糖人。糖人眉眼依稀是苏婉幼时的模样，嘴角却凝固着诡异的笑容。林寒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魔纹在皮肤上疯狂游走，震碎捆仙索，葬渊剑带着凌厉的剑气，直劈向高堂：“装神弄鬼！今日我定要将你们这妖邪之辈斩尽杀绝！”
然而，盖头下的苏婉却突然伸出手，枯骨嶙峋的手指稳稳抓住剑锋。指骨发出“咔咔”的声响，仿佛随时都会碎裂：“寒哥哥当年掀盖头，用的可是秤杆。”说着，她扯开衣襟，心口处赫然插着半截秤杆——正是三百年前新婚夜的凶器！那截断杆早已锈迹斑斑，却依旧牢牢插在她的骨缝间，诉说着那段惨痛的过往。
女婴突然啼哭起来，清脆的哭声在喜堂中回荡。青莲根须如同活物般窜出，缠住林寒的双脚，将他死死钉在原地。九尾狐的尾巴卷来合卺酒，酒盏中漂浮着苏婉的眼球，泛着诡异的光泽：“娘亲说...要爹爹看着喝......”
铜镜中突然泛起涟漪，映出三百年前的洞房场景。红烛摇曳，苏婉攥着染血的秤杆，盖头下的脸上满是泪痕，声音带着无尽的悲戚：“寒哥哥若想要圣骨，何须下毒......”画面突然扭曲，变成林寒手持利刃，剜出她脊骨的场景。凌波仙子站在一旁抚掌大笑，眼神中充满贪婪：“好徒儿，这截天妖骨炼成剑鞘正合适！”
“够了吧！”林寒怒吼一声，一拳打碎铜镜。锋利的碎片划破苏婉的脸颊，黑血滴落，滴在嫁衣上。诡异的是，糖人图案突然活了过来，伸出细小的手臂，啃食着布料，发出“咯吱”的声响，仿佛在享受这顿盛宴。
青铜门方向传来沉重的锁链声，绷带人拖着一口棺材缓缓走来。棺材表面刻满符咒，缝隙间渗出黑色液体，里面铺满糖人碎屑，中间摆着个褪色的拨浪鼓。女婴突然尖叫着扑过去，青莲根须如闪电般扎进棺材：“这是我的摇篮！”
林寒的葬渊剑突然不受控制地脱手而出，“砰”地一声钉在棺材板上。剑身映出绷带人的真容——竟是浑身溃烂的顾朝夕！他扯下绷带，露出爬满蛊虫的脸，蛊虫在他的皮肉间钻动，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声：“师兄可知，这棺材是用你前世尸骨......”
“哗啦！”
苏婉突然扯断颈链，三百颗翡翠耳坠化作利箭，朝着顾朝夕射去。顾朝夕慌乱闪避，撞翻棺材。拨浪鼓里掉出张泛黄的婚书，上面墨迹斑驳，新郎竟写着凌波仙子的名字！
“想不到吧？”顾朝夕用蛊虫修补着溃烂的脸，脸上的皮肉不断蠕动，拼凑出诡异的笑容，“师姐本想用圣体与我双修，却怀了你的孽种......”
记忆如毒蛇般撕咬着林寒的识海。他看见三百年前的雨夜，自己提着合卺酒走进师尊卧房。屋内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凌波仙子钗横鬓乱地躺在床上，脚踝拴着刻满咒文的金链，眼神中透着疯狂与不甘。
“寒儿来得正好。”她指尖勾着苏婉的襁褓，声音阴冷，“把这丫头炼成剑灵，为师许你掌门之位......”
葬渊剑突然暴起，洞穿顾朝夕的喉咙。然而，苏婉的白骨手掌却按住剑柄，阻止他继续攻击：“继续啊，就像当年杀我娘亲那样！”
女婴趁机钻进棺材，青莲根须裹住拨浪鼓。褪色的鼓面突然浮现画面：五岁的苏婉在糖人铺前，李老头往糖浆里滴入黑血，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多吃点，长得快......”
“原来如此！”林寒魔纹炸裂，黑炎瞬间吞没喜堂，火焰中隐隐传来凄厉的惨叫，“你们早在她魂魄里种蛊！”
九尾狐突然甩出人皮鼓，鼓面睁开血色竖瞳。所有糖人图案跳出嫁衣，在空中凝成凌波仙子的虚影。她身着华丽道袍，笑容妖冶：“吉时已到，该洞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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饕餮吐出九百九十九丈红绸，如同一道道血色瀑布，将林寒裹成血茧。红绸紧贴着他的皮肤，传来阵阵刺痛。苏婉的白骨手指划过茧壳，每道划痕都渗出前世记忆：七岁那年，她被喂下蛊虫糖人，从此噩梦缠身；十五岁，茶里被下化功散，修为尽废；大婚夜，秤杆挑断心脉，含恨而亡......
“不是的！”林寒拼尽全力震碎红绸，碎片却化作锁链缠住苏婉。他看着苏婉空洞的眼窝，声音颤抖，“那些记忆被篡改过......”
女婴突然从棺材里爬出，怀里抱着个青铜盒子。盒子表面刻着古老的符文，散发着神秘的气息。打开的瞬间，整个太虚古地开始崩塌，地面裂开巨大的缝隙，岩浆喷涌而出。盒里摆着枚青玉戒指，内侧刻着“赠爱妻凌波”！
“惊喜吗？”顾朝夕用蛊虫捏出张人脸，正是少年林寒的模样，“你不过是师姐炼的情蛊，真以为自己是个人了？”
苏婉的白骨突然长出血肉，嫁衣也恢复成杏黄色。她摸着恢复如初的脸，瞳孔里映出林寒破碎的身影，泪水夺眶而出：“原来我恨错了三百年......”
葬渊剑突然调转剑锋，捅穿顾朝夕的丹田。顾朝夕发出凄厉的惨叫，化作一滩血水。林寒抱着逐渐冰冷的苏婉，魔纹爬上她的嫁衣，泪水滴落在她苍白的脸上：“这次换你杀我......”
女婴尖叫着扑来，青莲根须扎进两人心口。混沌之气交融的刹那，青铜门轰然开启。门内走出的绷带人摘下头套，露出苏婉母亲完好如初的脸！她的眼神温柔，却又带着几分沧桑。
“娘亲...？”苏婉咳出血沫，声音微弱，“你不是被......”
“糖人甜不甜？”妇人指尖凝出个血色糖人，眼中满是心疼，“当年喂你吃够三百个，才保住这缕残魂啊......”
红绸突然裹住整座喜堂，九尾狐敲响人皮鼓。在妖兽的嘶吼声中，林寒颤抖着将染血的盖头盖回苏婉头顶，声音哽咽：“一拜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