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1章 讲武堂(追读)
保定讲武堂朱漆大门巍峨矗立,门前两尊石狮子历经岁月摩挲,愈发显得威严庄重,在秋阳的倾洒下,门楣上“尚武报国”四个鎏金大字夺目耀眼,散发着冷峻的光芒。门前两队卫兵身姿笔挺,荷枪实弹,来回踱步,皮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踏出整齐划一的节奏,那肃杀的军伍气息弥漫在空气中,与八极门满是烟火气的江湖氛围大相径庭。
“少东家,要不我再留两日?”
胡子头紧紧提着樟木箱,眼神中满是担忧,不住地打量着卫兵腰间泛着冷光的牛皮枪套,嗫嚅道,“您瞅瞅这地儿,连伙房的烟囱都砌成棱形,跟防贼似的,就怕有人翻墙呐。”
白景隆轻轻摇头,修长的指尖缓缓划过报到文书上鲜艳的朱砂大印,沉稳说道:
“军校有军校的规矩,生员不能带仆从。”
说着,他目光朝街角处飘去,那儿停着一辆朴素的青布篷车,车辕上挂着的妙手堂药葫芦招牌在微风中轻轻晃动,“雷震子估计都等急了,你先回分号,三日后再来送冬衣。”
踏入营房区,青砖铺就的道路上,十几个生员抱着被褥,正整齐列队。他们衣领上的黄铜校徽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明亮的光泽。白景隆刚转过街角,身后便传来急促的皮靴声。他回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着藏青长衫的少年,正奋力拨开人群,腰间那块刻着“妙手”二字的玉坠格外显眼,不是雷震子还能是谁。
“景隆兄!”
雷震子一把握住白景隆的手腕,使劲往前拽,动作间,袖口不经意露出半截针灸银簪,“可算把你盼来了,我在食堂都蹲了三顿啦,就等着给你接风呢!”
他迅速压低声音,眼角余光警惕地扫过一旁巡逻的教官,悄声说,“别管那些死板规矩,咱先去校外小酒馆搓一顿,我给你好好讲讲这讲武堂的门道。”
保定西城的“聚英楼”里,喧嚣热闹。雷震子“啪”地一拍油腻的桌面,三盘色泽诱人、热气腾腾的酱牛肉被端了上来。他夹起一块牛筋,手中银簪在瓷盘上轻轻敲击,发出清脆声响,开口道:
“瞧见门口那俩卫兵没?表面上是军校护院,实际上啊,他们是直隶总督府安插的暗桩。上个月,有个生员不过是偷偷议论了几句新军编制,第二天就被打发去塞外屯田了,可千万别乱说话。”
白景隆轻轻啜了一口热酒,目光悠悠扫过墙上悬挂的新军刀谱,问道:
“听说讲武堂分‘内门’和‘外门’,到底咋回事?”
雷震子赶忙点头,手中银簪突然指向邻桌,低声道:
“看那个穿灰布衫的,他姓马,是马福祥将军的侄子,天天带着一帮扈从在食堂占座,嚣张得很。内门生员大多是官宦子弟,每月能领五两津贴,日子滋润得很;外门生员基本都是江湖子弟,学费得自己掏,就连训练用的枪支都得自备,差别可大了去了。”
话还没说完,邻桌陡然传来“砰”的一声拍案巨响。一个浓眉大眼的少年,紧攥着馒头,满脸怒容,死死瞪着马姓生员的扈从,吼道:
“凭啥抢老子的菜?”
扈从满脸不屑,嘴角挂着冷笑,腰间短刀“噌”地出鞘半寸,恶狠狠地说:
“就凭你爹是沧州镖局一个小小的趟子手,也敢跟我们抢?”
白景隆手中的筷子瞬间顿在半空,他眼神一凛,敏锐地注意到那少年握馒头的手势,分明是八极门“铁山靠”的起手式。雷震子见状,赶忙轻轻拽了拽白景隆的袖口,小声介绍道:
“他叫张虎,是八极门分支的弟子,上个月刚把马福祥侄子的鸟笼给踢碎了,这下可结下梁子了。”
白景隆眉毛微微上挑,嘴角带着一丝打趣的笑意,说道:
“这里面可真是够热闹的,就是不知道我算内门,还是外门?我也算是半个八极门的人,按说也能算半个江湖人吧。”
“你快得了吧!”
雷震子笑着直摇头,眼神里却隐隐透着一丝艳羡,“你人还没到,济南提督府的帖子就先到了讲武堂。他们要是敢找你的麻烦,你姐不得扒了他们的皮。”
他突然凑近白景隆,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景隆兄,你知道为啥燕子李三突然就销声匿迹了吗?江湖上都传言他在你手里吃了大亏,可我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话还没说完,白景隆抬手便打断了他,神色淡然道:
“吃饭,吃饭,管那些破事儿干什么。我来这讲武堂,就是一心学习的,江湖上那些是是非非,跟我没啥关系。”
见白景隆确实不想谈论此事,雷震子只能讪讪地闭上了嘴。白景隆倒是来了兴致,好奇地问道:“听二奶奶说,你从小体弱,这讲武堂训练强度这么大,你能熬下来?不会是走了什么门路吧?”
“这……”
雷震子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挠了挠头,小声说道:
“体能、格斗这些,我在班上都是吊车尾的。不过,好在我枪法还不错,一直都是甲等。”
说到这儿,他胸脯一挺,满脸骄傲,“整个讲武堂,也就张牧之那家伙能和我在枪法上一较高下。”
“张牧之?”
白景隆听到这个熟悉又特别的名字,心中暗想,不是张麻子那厮吧?不由的就露出诧异的神色。
雷震子见白景隆对张牧之很感兴趣,便来了精神,继续说道:
“这个张牧之可真是个人物。他不光射击成绩是甲等,体能、格斗、指挥这些科目,样样都是甲等。在讲武堂,那绝对是风云人物,风头出尽。”
白景隆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看了一眼雷震子,又不着痕迹地用眼神瞄了瞄马姓生员,低声问道:
“这张牧之什么来头?就没人找他麻烦?”
雷震子一听,心领神会,嘿嘿冷笑一声,说道:
“怎么不想找?只是没人敢呐。那张牧之以前可是蔡锷将军的手枪队长,谁要是敢找他麻烦,那不是自讨苦吃嘛。他枪法如神,一手双枪使得出神入化,听说还在战场上立下过大功。在这讲武堂,他行事作风也是特立独行,谁都不放在眼里,可人家有这个本事,别人也拿他没办法。而且他身边还跟着几个出生入死的兄弟,各个都不是吃素的。马福祥侄子那帮人,也就是在普通生员面前耍耍威风,在张牧之跟前,那都得老老实实的。”
”还当他是人物,却没想到竟然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
白景隆瞄了一眼,满脸的不屑。因为他没有刻意收声,马姓生员自然也能听的到,脸色瞬间变色难看起来,其他几个人眼神中也多了说不出的愤恨,更有人踹开凳子豁然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