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未壮,壮即为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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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同去同去!

未能按时就藩,且就藩之日至今都遥遥无期,也算是刘长一件小小的心病。

毕竟兄弟手足们,如代王刘恒、梁王刘恢等,都是在五六岁的年纪就藩。

唯独刘长成了异类,只能困居长乐宫。

此事往好了说,固然是吕太后怜爱养子、舍不得与刘长相隔千里,这才让刘长在长安多留几年。

——但往坏了讲,也未尝就不能理解为:吕太后不信任刘长!

或担心刘长无法治理好淮南,更或担心刘长就藩后放飞自我,乃至于图谋不轨!

所以才无所不用其极,将刘长强留于长安,美其名曰‘舍不得分离’,实则不过是软禁刘长、囚王于都。

作为当事人,刘长大致能感觉出:后者的可能性不大。

当朝吕太后,大概率是真的舍不得刘长,所以才不放刘长就藩。

但是,和每一个急着长大的孩子一样,淮南王刘长,也无比憧憬就藩封国,天高任鸟飞,肆意呼吸自由气息的那一天。

如果说有什么事,是刘长打定主意要做,搬出吕太后都唬不住刘长的,那便只有‘就藩’二字,能让刘长稍稍冷静下来些。

显而易见,刘长的性子,基本已经被刘恭摸透。

只是虽冷静下来了些,但刘长的脸色,却也肉眼可见的更难看了些。

“连杀母之仇,寡人都报不得?”

“就因他审食其,是母后的内臣?”

“——寡人堂堂宗亲诸侯,却连审食其一介幸佞奸贼,都不能除之而后快?!”

说话间,刘长额角青筋暴起,俨然是怒到了极致!

一双虎目圆瞪,杀气腾腾的看向刘恭,手中水碗,更是被刘长捏的吱嘎作响。

见刘长这般作态,刘恭也是赶忙一正身,面色更陡然严肃起来。

皱眉沉吟片刻,终是庄重无比的抬头望向刘长。

“审食其,王叔可是非杀不可?”

刘长牙槽紧咬,毫不迟疑的点下头。

“王叔,可信得过侄儿?”

刘长稍一思虑,遂有些狐疑的再次点头。

便见刘恭沉一颔首,当即朝刘长拱起手:“既然信得过侄儿,王叔,便且听侄儿一言。”

“——审食其,暂杀不得。”

“却非永远杀不得。”

“总有一日,皇祖母会用不到审食其,甚至厌恶审食其。”

“至不汲,也总有皇祖母,顾不上审食其的那一天。”

“侄儿,与诺王叔!”

“——只等审食其失宠于皇祖母,侄儿便必然会遵循《汉律》,治审食其阖族以死罪!”

“辟阳侯国,除!”

“审氏族人,族!”

“及审食其——王叔要他怎么死,侄儿,便让他怎么死!”

郑重其事的发出誓言,刘恭只目不斜视的昂着头,毫不心虚的对上刘长望向自己的狐疑目光。

审食其是否有罪?

其实,是有的。

只是审食其之罪,与刘长无关。

过去这些年——尤其是高皇帝驾崩、当今天子盈即位后的这六年,长安坊间便一直有谣传,说吕太后受囚项营的那几年,审食其一直与吕太后形影不离。

具体怎么个‘形影不离’法?

谣传嘛,还能是什么好话……

照理来说,审食其一介内臣,却得到吕太后绝无仅有的信重,被眼红之人造黄谣,也没什么大不了。

可坏就坏在当事人审食其,在旁人拐弯抹角问起当年之事时,却总是不置然否,一笑而过……

“想学那秦之嫪毐,做天子假父?”

“呵……”

如是想着,刘恭暗下冷笑连连,面上却仍是一脸恳切的望向刘长。

那坚定不移的目光,就好似是在说:王叔,要杀审食其不要?

只要王叔开金口,侄儿就杀给王叔看!

却不料刘长思虑再三,竟是一脸唏嘘的摇摇头,再悠而一声长叹。

惹得刘恭都为之一愣,便见刘长摇头叹息道:“不妥。”

“罪不及父母,祸不及妻儿的道理,寡人总还是懂的。”

“——寡人与审食其之间,是私人恩怨。”

“即便要了结恩怨,也该是寡人与审食其单算。”

如是说着,刘长终是缓缓抬起头,对刘恭露出一抹难得随和的温笑。

“阿恭的心意,寡人知晓了。”

“——这份恩情,寡人,永生不忘。”

“至于日后,寡人只需阿恭,能给寡人一个找审食其当面对质、了结仇怨的机会。”

“事后,阿恭能不治寡人死罪,寡人便知足了。”

很显然,刘长听出了刘恭方才那番话当中,所暗含的言外之意。

——只要吕太后还在,辟阳侯审食其,便几乎不可能失宠于东宫长乐!

但反过来说,一俟吕太后晏驾,东宫易主,失去吕太后庇护的审食其,便也会成为砧板上的鱼肉。

刘长看着五大三粗,胸大无脑,但心里,那也是跟明镜似的。

刘长很确定吕太后,不可能走在皇兄:当今天子盈前头。

待吕太后晏驾,掌汉家大权的,必然是如今的太子:大侄儿刘恭。

“王叔所请,侄儿自无所不从!”

刘长难得识大体、顾大局——主要是终于不再嚷嚷着‘明天杀审食其’了,刘恭自也不多迟疑,当即点头应下。

反正审食其,刘恭将来也是要动的。

到时让刘长动手,一来能让刘长承自己人情,二来,还能省点力气、不必脏了自己的手。

“唔,那什么。”

“阿恭去找片桐树叶,赠与寡人,便当是阿恭的承诺了。”

正思虑间,听闻刘长这毫无征兆的一语,惹得刘恭微微一愣。

待反应过来,便是一阵摇头失笑。

“王叔啊王叔……”

“一叶封桐,不是这么用的啊~”

“——剪桐封国的故事,是对受赠者封王的承诺~”

“莫非王叔日后,还需侄儿再封王叔?”

却见刘长满不在乎的一摆手:“无妨,找来便是。”

“周王剪桐封国,我叔侄二人赠叶许诺,也算是一番佳话。”

“说不定将来史书之上,还能记下我叔侄二人的这段佳话呢!”

闻言,刘恭只又一阵失笑摇头。

终是拗不过,只得无奈答应下来。

“侄儿要往长信,王叔可要同去?”

刘恭起身一问,只见刘长也是赶忙起了身。

“唔,同去同去!”

“再怎么说,鲁元长姊也是抱过寡人、养过寡人的。”

“如母长姊病重卧榻,若是连探望都不愿,岂非禽兽都不如?”

闻言,刘恭面色顿时古怪起来。

“父皇便不曾去探望姑母。”

“——呃……”

“——那什么,皇兄操劳国事,日理万机……”

“父皇不曾亲政掌权。”

“——嗨呀~阿恭今日怎这许多话?”

“——走了走了!”

“——小小年纪不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