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拍卖槌第三次落下时，苏晚闻到了雪松的气息。

那是混合着佛手柑尾调的冷冽木质香，像深秋清晨推开结霜的玻璃窗。她握紧竞价牌的手指蓦地发颤，鎏金穹顶下浮动的光影突然扭曲成十年前的走廊——穿着白衬衫的少年从她身边经过，校服衣角扬起的气流里，就有这样若有若无的雪松香。

“三百五十万第三次！成交！“

掌声潮水般漫过耳际。苏晚看着展台上那瓶1947年的迪奥小姐淡香水被戴白手套的侍者捧走，水晶瓶身在射灯下折射出细碎虹光。这本该是她为调香室购置的镇店之宝，此刻却连遗憾都显得不合时宜。

因为雪松香气的主人正穿过人群朝她走来。

黑色西装剪裁出挺拔轮廓，领针上的蓝宝石与腕表相映成辉。岁月将少年清隽的轮廓雕琢得愈发深邃，却抹不去眉宇间那抹冷冽。当江临在她面前站定时，苏晚错觉拍卖厅的恒温系统突然失灵，后颈浮起细密的战栗。

“好久不见。“他的目光掠过她胸前的鸢尾花胸针，“看来苏小姐对古董香水的执念，还是和高中时一样。“

苏晚听见自己指甲陷入掌心的声音。十八岁生日那天的记忆呼啸而来——实验室里打翻的香根草精油，写满化学式的草稿纸，还有那瓶最终没能送出去的香水配方。她曾以为那抹雪松香会永远封存在时光标本里，直到三年前在父亲遗物中发现那张泛黄的股权转让书。

“江总说笑了。“她扬起职业化的微笑，“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令尊那样，用一份漏洞百出的对赌协议，就轻易拿走别人三代人的心血。“

江临的眼神骤然结冰。他上前半步，阴影笼罩下来的瞬间，苏晚闻到了更清晰的雪松香，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晚香玉。那抹温软的花香刺痛了她的视网膜，让她看清不远处提着裙摆款款而来的身影。

当红影后林嘉言颈间的蓝钻项链，与江临的领针显然是同系列。苏晚想起今早娱乐版头条的偷拍照——深夜酒店大堂里，江临为女明星披外套时低垂的眉眼。

“临哥，这位是？“林嘉言亲昵地挽住江临手臂，镶满碎钻的美甲在苏晚眼前晃出一片星芒。

江临没有抽回手臂。他凝视着苏晚骤然苍白的脸，唇角勾起残忍的弧度：“旧相识。苏小姐的父亲曾经......“

“是调香师。“苏晚打断他，“家父苏明城，江总应该记得这个名字？毕竟他研发的'仲夏夜之梦'系列，至今仍是江氏集团最赚钱的香水线。“

林嘉言发出做作的惊叹：“原来苏小姐是调香世家呀？最近我在为慈善晚宴选香水，能请你......“

“抱歉。“苏晚后退半步，“我只为活人调香。“

高跟鞋清脆的声响回荡在走廊，苏晚快步走向洗手间。镜中倒映出她泛红的眼尾，和锁骨处微微发烫的旧伤疤。指尖触到冰凉的鸢尾花胸针，金属花瓣边缘突然刺痛指腹——那里藏着一枚微型存储卡，三年来她始终随身携带。

父亲跳楼前最后一条语音留言突然在耳边炸响：“晚晚，配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