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如若当年初见时
上元节，帝都。
芸栾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听着外面的风雨声，屋外的雨打在芭蕉叶上，滴滴答答地吵得人心烦意乱。今日的帝都，本应是热闹非凡，张灯结彩，庆祝上元佳节。然而，此刻的芸栾却无心欣赏这节日的氛围，他的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仿佛这雨声也在为他的心境增添一份纷乱。
“进来吧，我已恭候多时了，”芸栾早就猜到有人找他，便早早地遣散家仆，等候故人。他的声音平静而笃定，在这空旷的客厅中回荡着，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沧桑感。
门外一个人缓步走进大堂，身上的斗笠蓑衣一直在滴着雨水，每走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一个大大的湿脚印。来人似乎并不着急，缓缓地摘下斗笠，露出一张坚毅的脸庞，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冷冽。
刚踏进大厅，就有一道寒光迅速从那人的身上发出。芸栾没有闪躲，一把飞刀“嗖”的一声直直地立在了芸栾头上的柱子上，刀刃微微颤动，发出嗡嗡的声响。这一幕仿佛时间都静止了，空气中的紧张气氛几乎凝固。
“多年不见，你的飞刀好像没有长进，”芸栾看着站立在眼前的人，缓缓开口，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仿佛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只是一场小小的玩笑。
那人收起手中的飞刀，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无奈，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伤感。“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总是能让人意想不到。”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岁月的痕迹。
芸栾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望向窗外的雨幕，思绪仿佛回到了那个遥远的过去，那些在金国的日子，如同电影般在脑海中一一闪过。
1
在金国广袤无垠的草原上，风呼啸而过，吹动着青草如波浪般起伏。芸栾和完颜歆并肩奔跑着，身后扬起一片尘土。他们的笑声在风中回荡，如同银铃般清脆。
“栾哥哥，等等我……”少女在少年的身后吃力地奔跑着，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喘息，却充满了欢乐。完颜歆的脸上洋溢着青春的光彩，眼睛明亮而有神，她的长发随风飘动，如同黑色的绸缎。
芸栾回头看着她，脸上露出宠溺的微笑。他放慢了脚步，等待着完颜歆追上来。“歆儿，你跑慢点，小心摔倒了。”他的声音温和而关切，眼神中充满了柔情。
完颜歆跑到芸栾身边，轻轻喘着气，脸上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容。“我才不会摔倒呢，栾哥哥，你看，这蝴蝶好漂亮啊！”她指着前方一只在花丛中飞舞的蝴蝶，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他们一起在草原上追逐着蝴蝶，欢笑声回荡在天地之间。那一刻，他们仿佛忘记了所有的烦恼和仇恨，只有彼此的陪伴和快乐。
然而，这美好的时光并没有持续太久。芸栾是大宋子民，只因当年战乱，被金人掳掠到草原当了奴隶。在芸栾的不断努力下，他终于在 15岁那年摆脱了奴隶的身份，成为一名金国士兵。
虽然他在金国的军营里当兵，可是他一直明白自己是大宋子民，他的骨子里流淌着大宋的鲜血。这个秘密像一颗沉重的石头，压在他心底，让他时刻保持着清醒和警惕。
后来金国军营举行比武大会，芸栾也报名参加。在比赛场上，他凭借着出色的武艺和顽强的毅力，虽然没有获得名次，可他年纪轻轻就敢参加这种大型的比赛，而且在赛场上的表现得到了金国宰相完颜景尚的赏识。
在经过多方的协调下，芸栾成为了金国宰相完颜景尚的一名侍卫。这个消息在金国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很多人都对完颜景尚的决定感到疑惑不解，甚至连芸栾都觉得奇怪，难道完颜景尚就不怕芸栾找机会暗杀他吗？毕竟宋金之仇不共戴天，两国之间迟早要有一场决定命运的战争。
2
那日，完颜景尚正应招前去皇宫，听说皇帝有要事找他商议。不料刚到集市就突然冲出十多名黑衣人，完颜景尚身边的侍卫几乎没有任何准备，顷刻之间就被黑衣人全部斩杀殆尽。只剩下芸栾还和黑衣人厮杀在一起，此时的他体力已经透支，汗水湿透了衣衫，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完颜景尚一直躲在轿子里不敢出来，十多个黑衣人差不多已经被芸栾解决，可是芸栾也因此受了重伤，他的手臂上、腿上多处受伤，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他倒在血泊中，几乎站不起来。
等护城卫兵到来的时候，芸栾已经昏倒过去。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了一个富丽堂皇的床上，房间里的装饰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而且这床，他这辈子都没有躺过，江南的刺绣，绫罗绸缎让他恍如做梦。
“你终于醒了，”他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个少女，年纪比他小，可水汪汪的眼睛和好看的模样，让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少女的眼中带着一丝关切和欣喜，她的声音轻柔而温暖。
“我叫完颜歆，你可真厉害，居然伤成这样还能活过来，爹爹说你是他的救命恩人，叫我好好照顾你，”少女睁大眼睛看着躺在床上的少年，轻轻地帮他整理被子，动作温柔而细心。
芸栾忐忑地躺在床上，虽然这种绸缎被子床睡起来舒服，可一点都不自由，没有自己的床睡得安心。他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此时芸栾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金国的首都成名了。他区区一个汉人，居然舍命救金国宰相，最重要的是他才十五岁，虽然在金国少年参军的例子不少，可那些人都只是战场上的后勤，并没有真正接受过专业的训练，即使想要年少有为，还需经历多年的历练，才能成为国之栋梁。
金人尚武，只要是勇士，无论对方是不是敌人都会十分尊重。用他们的话说就是：“武勇的人终将得到好报，只有懦夫才会短命。”甚至在军营里曾经和芸栾有过一面之缘的人都纷纷大肆鼓吹芸栾的勇敢，还有好多人借着宰相的关系，前来府上一睹英雄的面容。
金人一直对宋人都没有好印象，他们觉得宋人除了附庸风雅，软弱无能之外，并没有一点勇气。再加上芸栾是在金国长大，所以大家都一致认为他是金国人。
芸栾从小受苦，身子骨已经练就了钢筋铁骨，突然加上宰相女儿的精心照顾，还有各种汤药调制，不到半个月就已经痊愈。在这段时间里，完颜歆每天都陪伴在他身边，为他煎药、换药，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两人之间的感情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3
完颜歆确实没有辜负爹爹的意愿，她真的已经悄悄地喜欢上了这个不爱说话的少年。虽然完颜歆一直在细心地照顾芸栾，可芸栾却很少说话，在完颜歆的眼里，芸栾和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没有任何区别。
有一次，完颜歆找了借口请芸栾去花园帮忙，可芸栾去了之后才发现不过是完颜歆想要捉迷藏，希望他能陪她一起玩。谁知道芸栾一句话都没有说，转身直接离开。就算她是宰相的千金，也没有给他任何情面。
完颜歆被芸栾当着下人的面直接拒绝，感觉自己的面子过不去。她就命令芸栾站住，一时生气一个巴掌扇在了芸栾的脸上。清脆的巴掌声在花园中回荡，周围的下人都惊呆了，纷纷低下头不敢看。
芸栾没有闪躲，随着巴掌落在脸上，一个红红的掌印覆盖整个左脸。他没有说一句话，淡淡地站在原地，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和无奈。
刚打下去完颜歆就后悔了，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芸栾，自己也放不下面子道歉。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嘴唇微微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正当她犹豫该怎么开口时，芸栾却淡淡地开口：“打完了？”他的声音平静而冷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完颜歆刚反应过来，芸栾就已经转身离开了花园。他的背影显得有些落寞，完颜歆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楚。
其实完颜歆这样做只不过是想多和芸栾说说话，就算他不说话，至少能站在他的身边听听他的呼吸声也好。可就连这么点要求都得不到，完颜歆明明才十四岁，可她却突然有了心如刀绞的感觉。
在她小的时候经常看到母亲抱着她哭泣，母亲一个人一直自言自语，说着能留住一个人身体却留不住一个人的心。现在完颜歆隐隐约约能领会到母亲所说的意思了，可那种感觉还不够强烈，完颜歆也只是偶尔体会一下而已。当她不再生气的时候，还是会忘记之前发生的一切，依然跟在芸栾的身后，就算他不理自己，自己也可以找各种借口站在他的身边。
那年完颜歆十五岁生日，父亲问她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她告诉父亲，要芸栾教她武术剑术。完颜景尚很好奇，为什么女儿突然要学剑术，之前不是说不喜欢剑术吗？
完颜歆给出的答案让完颜景尚无法拒绝，她说：“我学武术不仅能保护爹爹，也可以在爹爹没有保护的同时保护自己。”确实如此，完颜景尚一直觉得自己对不起女儿，所以他这几年一直在尽自己所能给女儿想要的一切。可他最担心的还是女儿的安全，虽然现在宰相府中戒备森严，多年后他死不足惜，可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女儿。
完颜景尚终于决定让女儿学习剑术，也正是从那天开始，芸栾正式成为了完颜歆的师傅。不过完颜歆却一直没有叫芸栾师傅，她也不允许芸栾对她有师徒之分。她叫芸栾喊她歆儿，可芸栾一直没有这么叫过她，在必要的时候只是淡淡地叫一声“大小姐”。
完颜歆本以为自己是个女孩子，而且又是小姐，所以芸栾不会对她怎么样。可这一切都失算了，在练习剑术的时候，芸栾对她没有一丝松懈，甚至好几次芸栾都会面无表情地说：“我教你练剑你就好好练，不练就滚”“我对你仁慈，难道敌人也会对你仁慈吗？”
每当这个时候，完颜歆都会凑近芸栾的身体，睁大眼睛盯着他道：“那你就不能一直陪伴在我的身边保护我吗？”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撒娇和期待，眼神中充满了深情。
只要一遇到这种情况，芸栾都会立即转身离开。留下完颜歆得意地站在原地，开心地傻笑，她一直猜测芸栾是喜欢她的，不过芸栾的性格就是这样，不善于表达，也不敢表达。
4
完颜歆十七岁那年，金国的局势愈发紧张。蒙古和宋国的威胁如影随形，完颜景尚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和权力，决定派芸栾秘密去宋国的边境取一件东西，据说这件东西事关金国的国运。这个任务极其危险，稍有不慎就可能丧命。
可就在出发的当天，完颜歆不仅不过生日，还死活要跟芸栾去完成这次任务。她的眼神坚定而执着，仿佛没有任何人能够改变她的主意。
由于完颜景尚非常疼爱女儿，也希望女儿去锻炼一下，说不定将来还能助自己一臂之力。芸栾一脸不情愿地答应了完颜景尚，不过出发那天他总是心神不宁，总感觉会有不好的事发生。他的心中充满了担忧和不安，可又无法拒绝完颜歆的请求。
果不其然，就当他们即将到达宋国边境的时候，突然杀出一队人马。那些人一看就是蒙古派来的人，只不过打扮的和宋人一样，这是栽赃嫁祸，希望能再次挑起宋金之战，蒙古好从中间获利。
芸栾知道，宋金休战多年，如果一旦开战，最终受苦的还是两国的百姓。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赶紧找到接头人，把要拿的东西拿回来。
可就当他被陷入混战之时，对方却抓住了完颜歆。虽然这几年完颜歆和芸栾练习了一些剑术，可她并不是真心想学剑术，只是想找个借口制造和芸栾相处的时间。此刻，她面对着这些凶神恶煞的敌人，心中充满了恐惧和无助。
对方的刀架在完颜歆的脖子上，大声地喊着叫他交出东西，至于是什么东西，芸栾自己一无所知。他的心中充满了愤怒和焦虑，可又不能轻举妄动，生怕完颜歆受到伤害。
“动手吧。”芸栾不慌不忙地开口，他的声音平静而冷酷，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完颜歆很惊讶，芸栾居然不顾她的生死，甚至连一点紧张的表现都没有。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和失望，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就在那把刀高高举起的时候，一把飞刀迅速“嗖”的一声刺进对方的喉咙中，应声倒地。鲜血溅在完颜歆的脸上，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呼吸急促，目光呆滞。
当芸栾缓步上前询问她有没有被伤到时，她使出全身力气一巴掌打在了芸栾的脸上，当时芸栾没有闪躲，甚至整个身子都轻轻地摇晃了一下。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可眼中却没有丝毫的怨恨。
那次任务最后还是没有完成，他们没有拿到完颜景尚交代的任务，甚至还差点让完颜歆丢掉性命。回来后，完颜景尚一点怪罪的意思都没有，甚至还夸赞芸栾做得好。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乎对这一切都早有预料。
经过那次之后，虽然芸栾还是会偶尔见到完颜歆，可她对他的态度却完全变了，没有之前的淘气，也没有再纠缠芸栾。她变得沉默寡言，常常一个人发呆，眼神中充满了忧伤和痛苦。
好几次，芸栾经过完颜歆的身边时，以为她会像之前一样主动上前打招呼，或者缠着他叫他带她出去玩。完颜歆没有理会芸栾，甚至对芸栾视而不见，她和下人说着她的话，根本就无视芸栾的存在。
5
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完颜歆和芸栾的关系一直没有好转，他们见面很少说话，似乎经过那次事件之后，完颜歆一下子成长了不少。她开始独自承担自己的情绪，不再像以前那样任性地依赖芸栾。
那天雨下得非常大，芸栾一个人在院子里淋着雨练剑。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衫，顺着他的脸颊流下，他的眼神坚定而专注，仿佛这雨中的世界只有他和手中的剑。
完颜歆应声而来，她站在亭子中，大声喊着芸栾：“你不要命了，这么大的雨就不怕生病吗？赶紧上来……”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和关切，眼神中充满了担忧。
无论完颜歆怎么喊，他都不愿意上来，更是忽略了完颜歆的存在。他手中的剑在雨中舞动，剑花四溅，雨水与剑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幅独特的画面。
完颜歆在上面喊了好久，最终还是没有结果，她只能走出亭子进入雨中。她拔出早已准备好的剑，向着芸栾迎面而上。两个人在雨中纠缠在一起，两柄剑相交撞击的声音早已冲过大雨，传到了府中每一个的耳朵中。
府中侍卫以为又有刺客前来行刺，于是纷纷拔出腰间的刀冲上前。十几个人帮助芸栾围住完颜歆，当完颜歆甩开披肩的长发，侍卫才看清楚原来是大小姐，纷纷迎着雨齐刷刷地跪在雨水中。
雨水淋湿了他们的头发和衣衫，两人的眼神在雨中交汇，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将他们紧紧相连。那一刻，他们之间的误会和隔阂似乎都烟消云散了。
那次之后，芸栾和完颜歆再次和好，而且芸栾还把自己的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了完颜歆。他们的关系变得更加亲密，彼此之间有了更深的了解和信任。
有些话永远不要说出来，因为一旦说出来了，就会发生变质。可完颜歆最后还是说了出来，那是她十八岁生日当天，父亲完颜景尚让她许个愿，无论有多难，父亲都会答应她。
完颜歆告诉父亲，她想嫁给芸栾。完颜歆不在乎芸栾是宋人，更不在乎他是个侍卫，她只想和他在一起，无论天涯海角都愿意跟着他。她的眼神坚定而执着，仿佛没有任何人能够改变她的主意。
完颜景尚没有同意女儿的请求，虽然他之前有想过让女儿嫁给芸栾，可是后来考虑了许久，无论如何也不会这么做。他考虑的是金国当前的局势，本来他一个人就很难维持金国的秩序了，每走一步都万分小心，他担心一旦自己走错一步，就会满盘皆输。
就算芸栾是他最信任的侍卫，他也绝对不会拿整个家族的命运去赌一把。他知道，一旦真的同意把女儿嫁给一个宋人，那整个大金几乎没人会赞同，很有可能因为这件事让整个大金陷入困局。
那天晚上完颜歆在房间里考虑了好久，她也知道父亲的难处。她想到了一个万全之策，希望父亲向外宣称自己感染疾病去世，最后让芸栾带着她远走高飞，永远也不要回到金都。
不过这些都是她一个人的计划，首先要经过父亲的同意，再者也需要芸栾的同意。这两个人如果其中一个不同意的话，那也于事无补。
完颜歆首先去找了芸栾，草原儿女的性格天生就直爽率性。那天芸栾照常在院子里练剑，完颜歆走到芸栾的身旁直接开口询问：“你愿不愿意娶我？”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期待和紧张，眼神中充满了深情。
芸栾听到这句话时突然停住了手中挥舞的剑，转而继续练习。完颜歆没有看到芸栾停顿的瞬间，她只看到芸栾继续在舞剑。
“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话，你就直接说吧，愿不愿意？”完颜歆再次生气地询问，这一问，让芸栾不知所措。他的心中充满了矛盾和挣扎，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和使命，可又无法割舍对完颜歆的感情。
不过最终芸栾还是选择离开，他没有理会完颜歆，直接收起手中的剑径直穿入走廊。只留下完颜歆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和绝望，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走在走廊中的芸栾嘴唇蠕动着，他知道自己的内心，他也明白其实自己也发自内心地爱着这个性格豪爽的草原郡主，可是他不能和她在一起，他还有没完成的事。就算他完成了任务，也绝对不会和她在一起的，因为……
他们终将会成为敌人。
6
果然，他们真的成为了敌人。
那年冬天，蒙古和宋国约定好一起向金人开战，而那次战役的主要人物就是芸栾。他是宋国宰相派从小栽培的卧底，在芸栾只有五岁的时候就被委以任务。而他的任务就是变成逃难的宋人，顺利进入金国后，有专门的人秘密培训他。
从小芸栾就在金国接受秘密培训，一方面他看起来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宋国奴隶，另一方面却是个冷血无情的卧底。卧底的任务就是等待时机，找各种方法最好地掩饰自己的身份，不留任何破绽。
而芸栾最好的方法就是借助完颜景尚和完颜歆父女的信任，在金国等待最佳时机，给金国沉痛一击，以报当年靖康之耻。而此次就是最好的时机，联合金国的另一个敌人蒙古，南北两面夹击，定将金国彻底消灭。
那一战整整打了一天一夜，整个金国的国都领土上都是尸体，鲜红的血液在冰雪的侵蚀下瞬间凝固。漫天的雪花都变成红色的，比腊梅还要鲜红。只要是金国人，无论是百姓还是官兵一个不剩，全被蒙古和宋国人残杀。
当时芸栾冒着生命危险把完颜歆从宰相府中救出，而她也亲眼看到芸栾的剑刺入父亲的胸膛。那一刻，完颜歆的世界崩塌了，她的心仿佛被一把利剑刺穿，痛苦得无法呼吸。
完颜歆强忍着疼痛起身，当她挥舞着剑刺向芸栾时，身后一名宋军士兵长矛一挥，差点就刺入她的后背，还好芸栾反应及时。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和无奈，可手中的剑却没有丝毫停留。
几天后，当完颜歆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不算太大的客栈。客栈店小二告诉她，无论她在店里住多久都可以，已经有人交了房租。还有叮嘱她不要北上，也不要南下，最好一路向西。
完颜歆确实听从了店小二带传的话，她知道是谁说的，她也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被谁杀害的。就算她很爱他，可她接受不了自己亲眼见到自己的父亲倒在他剑下的事实。
完颜歆在西部大漠一待就是三年，这三年里她最害怕的就是晚上。她总是反反复复做同一个梦，自己的父亲倒在自己深爱的男人剑下。仇恨已经折磨她三年，她是时候要算一算这笔账了。
7
上元节。帝都。
坐在正堂中央的正是之前消失的芸栾，此时的他已经不再受朝廷的监视，他已经是个自由身。可这自由的代价就是……永远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他的心中充满了痛苦和无奈，可又无法改变这一切。
身穿斗笠的人刚走进正堂，在甩出飞刀的瞬间，手中的剑发着寒光，直直地向坐在凳子上的人刺过去。芸栾没有闪躲，长剑从他的左肩穿过去，鲜血顺着剑光一滴一滴地流出。
芸栾强忍着痛艰难地露出微笑：“终于……咳咳咳……终于不用这么煎熬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解脱和无奈，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鲜血还在流，长剑还没有拔出。外面的雨依然在嘀嗒嘀嗒地下着，墙外的烟花在发着璀璨的光芒。这上元节的夜晚，本应是团圆和欢乐的时刻，可对于芸栾和完颜歆来说，却是一场恩怨情仇的了结。
完颜歆看着倒在地上的芸栾，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和挣扎，可手中的剑却没有放下。她知道自己不能心软，这是她父亲的仇，也是她自己的恨。
芸栾抬起头，看着完颜歆，眼中带着一丝歉意和爱意。“歆儿，原谅我，我……”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再次咳出一口鲜血。
完颜歆的心中仿佛被一把刀狠狠地刺了一下，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和挣扎。她缓缓地放下手中的剑，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栾哥哥，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芸栾艰难地笑了笑，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模糊。“我……我也是身不由己，希望你能理解……”他的声音越来越弱，最终闭上了眼睛。
完颜歆跪在地上，抱着芸栾的身体，放声大哭。她的泪水滴落在芸栾的脸上，雨水和泪水交织在一起，分不清是雨还是泪。这上元节的雨夜，见证了他们之间悲惨的结局，也见证了他们之间刻骨铭心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