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弗里德小巷里的尸体
从费尔帝国,对南端的帕米什群岛到最北端的德利岛,从田间地头到云端的城堡,每一个费尔人都无比骄傲自己的首都——弗里德。
在这里,历史的殿堂与现代的蒸汽交织成一幅幅动人的画卷,最古之王的宫殿在晨曦与暮色中诉说着帝国的辉煌与沧桑,一砖一瓦都镌刻着历史的痕迹;东区轰鸣着的工厂,在黑雾的蒸腾和机械的喧嚣中迸发出机器的动力,一呼一吸都激荡着现代的激情与创造力。
从费尔一世到现今的女皇,每一位统治者都为帝国的成长注入鲜活的血液,让帝国的心脏带动着帝国走向一次又一次的征伐与胜利。
而正当晨曦初破,薄雾缭绕间,城市的轮廓已经开始渐渐清晰,石板路上马蹄声与车轮的辘辘作响,交织成一首悠扬的晨曲,唤醒了沉睡的街巷。煤气街灯在晨光中逐渐暗淡,而沿街的店铺已悄悄点亮了烛火或煤气灯,金色的光芒透过精致的橱窗映照出琳琅满目的商品,从精致的瓷器到繁复的蕾丝应有尽有。晨巡的警察也提着盏破旧的煤油灯,驱赶着路边沉睡的醉汉和揽客的流莺。
此刻,贵族们在灯火通明的城堡里,啜饮着樱桃般甘甜的美酒,歌颂着女皇的仁德。工厂主们在轰鸣的机蒸汽机中,细数金币叮当碰撞的乐音在美帝国的荣耀与财富,而哪怕是东区最贫困的爱国者,一听到帝国的舰队将文明的曙光播撒到新的土地,也会不由自主的挺起胸膛,将自己的血肉燃烧进为帝国贡献的荣光中来。
然而,这美丽的,庄严的,雄伟的弗里德,却不能带给艾什一丝一毫的骄傲与宽慰
——因为他正愁着如何处理眼前的尸体。
老人蜷曲着身体,残留的衣物上也沾上了这小巷阴暗的泥土,曾经有着光亮的眼睛,也已经颓然的闭合眼帘下的是再也无法点亮的光芒。
胸膛,那曾是心跳与呼吸交织出生命乐章的地方,如今只剩下寂静的回响。唯有略微形变的胸脯,还记忆着老人活着的时候的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蕴藏着对生命的无尽的渴望,但最终这一切努力都化作了虚无,只留下片空旷与沉寂,而四肢那些曾经奔跑拥抱创造奇迹的肢体,此刻无力的伸展着如同秋日里凋零的树枝,再也无法拥抱风的温柔。
面容上虽然有着劳作带来的伤痕,现如今只是被淡淡的苍白所覆盖,仿佛是这晨时的雾霾遮蔽了这可怜人悲惨的一生,让他蒙受光之主的恩罩,从此远离了城市的喧嚣,在天国重新唱响新一轮的圣歌。
而一旁小巷的墙壁旁,还散落着一根染血的文明杖。
掌声由实心的木头制作,挥舞起来的时候是呼呼作响,能给那些游荡在大街上的浪荡儿一个又恨又重的教训,连一般的年轻人都承受不起,这沉而有力的打击,更别提是老人,妇女和孩子了。
制作杖身的木头是来自北方的得力岛,虽然便宜而粗糙,但是结实却耐用,只要涂上一层薄薄的黑漆,放在商店里就可以卖上14奥弗尔银。从外表上看,和13约尔金的,通体由帝国南方的上好的法林木制成的短杖看上去也没什么不同,所以这类文明长一向是破落小贵族的心头好。
而杖头则是涂上了一层金漆,配上漆黑的杖身,仿佛是金丝眼镜配上标准的西装革履,看上去倒显得人模人样的。照商店店员的说法,
“这一层黄金的装饰便值上足足十奥弗尔银呢,要是没有这一层,您买这和买一根烧火棍有什么区别?
您要是嫌的贵了,城郊的柴火倒是5米拉铜就能买足足一捆,修整修整也能用,但是哪有把柴火棍当做文明来看的?”
听着店员有些刻薄的话语,艾什还是咬了咬牙,从浆洗的有些褪色的口袋里掏出几枚银币,埋下了这根文明杖。
——现在总算是派上了用场。
然而,艾斯还是感到头疼,是有些开裂的,脑后骨还在隐隐作痛,告知其主人其遭遇了怎样不人道而又惨绝人寰的对待。
哦,还有的就是作为一名穿越者,他正在费力的融合原主的记忆,搞明白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
李渊是一名平平无奇的青年男子,虽然平时看一些网文,也知道穿越,更是清楚火车和泥头车司机是穿越者协会的销冠。但是那不都是小说家之言吗?作为社会主义的接班人,要相信世界是唯物的,哪里来什么穿越,更别提穿越后还有意识。若是如此,究竟是穿越前被撞死的肉身是我,还是所谓的灵魂是我?
然而,货车司机却让他认识到灵魂是存在的,穿越也是存在的,这大大拓宽了他对世界的认知范围。
但是幸运的是,他并不是无证穿越,而是属于蓝星母亲的劳务派遣,因为本世界需要需要引进蓝星作为物质世界的先进经验,但也仅仅需要一个知性生命作为引子,所以幸运的李渊在死后得到了这次穿越的机会,并且收到了蓝星母亲的一笔遣送费。
穿越的体感并不好,并不像小说所说的眼睛一睁一闭就结束了,而是经历了无比漫长的黑暗。是从鲜活的现实世界一点点的开始坠落,先是清澈的蓝天,然后是纯粹的白云,再是窗前的两棵绿树,一棵是绿树,另一棵还是绿的……但是这些颜色都一点一滴的从记忆里消散开来,没了颜色断了芬芳,连呐喊的声音也被这片黑暗所吞没。直到记忆彻底的模糊,他才迎来了新的身体。
……
艾什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借着文明杖,将自己的身体支撑起来,然后从口袋中掏出手帕,横置着杖身,一边将上面的血迹擦干净,一边思量着自己后续该怎么做。
“什么人,谁在那儿?”
一名警察出现在小巷口,手里提着简易的煤油灯,而艾什朝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
此刻,小巷,尸体,年轻人,染血的手杖,就构成了完美的配图。
在朦胧的曦光中,小巷昏暗的角落里,隐约躺着一具老人的尸体。一位年轻人站在明亮和昏暗的交界线处,黑暗庇佑了年轻人冷酷,毫无表情的半边脸庞。他一手拿着足以致人死亡的手杖,一手慢条斯理的拿着手帕,擦拭着上面残留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