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穷人
我告别王二牛他们后离开了家乡准备回到我自己的住处。我坐在船上回想起了。父母刚去世后的事情。
我和张三狗住在一个昏暗的小弄堂里。弄堂里弥漫着一股潮湿和腐朽的气息，那是贫穷的味道。我家的房子不过是用几块破木板勉强搭起来的，一到下雨天，雨滴从屋顶的缝隙中渗进来，滴落在泥地上，发出令人心烦的滴答声。家里没有什么像样的家具，一张破旧的草席铺在地上，便是晚上睡觉的地方。原本父母是给我留下了房子的。但是父母去世后我便将房子抵给了地主。换了一块地来安葬父母。
张三狗比我更惨些，他是个孤儿，父母早亡，只能住在街角一个废弃的草棚里。那草棚四处透风，冬天的时候，寒风像刀子一样割着他的肌肤。他总是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单衣，那衣服上补丁摞补丁，几乎看不出原本的布料颜色。他瘦得皮包骨头，眼睛大大的，却总是透着一种无神与绝望。
每天天还没亮，我和张三狗就得出门找活干。我们没有什么技能，能做的不过是些最粗重、最卑微的活儿。有时候，我们会跑到码头上去，盼望着能被工头挑中，去扛麻袋。那麻袋沉甸甸的，装满了粮食或者货物，压在我们瘦弱的肩膀上，让我们的双腿直打颤。可是，即便这样拼命，一天也只能挣到几个铜板，勉强买几个红薯，还常常不够填饱肚子。
有一次，我们好不容易在码头抢到了扛麻袋的活。那天的太阳火辣辣的，像是要把大地烤焦。我和张三狗弯着腰，一步一步艰难地挪着。汗水湿透了我们的衣服，顺着脸颊流进眼睛里，刺得生疼，但我们不敢有丝毫懈怠。因为一旦动作慢了，被工头看到，就会挨骂，甚至拿不到工钱。突然，张三狗一个踉跄，摔倒在了地上，麻袋也从他的肩膀上滚落。工头立刻跑过来，对着张三狗就是一顿臭骂，还狠狠地踹了他几脚，骂道：“你这个没用的东西，连个麻袋都扛不好，今天的工钱别想要了！”张三狗躺在地上，眼里满是泪水，有痛苦，有愤怒，更多的是无奈。我想去扶他，工头却瞪着我吼道：“你还不快去干活，难道想和他一样？”我只能咬着牙，含着泪，继续去扛起那沉重的麻袋。
除了码头的活，我们偶尔也会去给有钱人家掏粪。那是一份又脏又臭的工作，可我们顾不了那么多。当我们走进那些阔气的大宅院时，看着那些雕梁画栋，心中满是羡慕与辛酸。那些富家子弟穿着绫罗绸缎，在院子里嬉笑玩耍，而我们却在臭气熏天的茅厕里忙碌。他们看到我们，总是捂着鼻子露出嫌弃的表情，仿佛我们不是人，而是什么脏东西。
有一回，我们干完掏粪的活，从一家富户出来。张三狗实在是饿极了，他看到门口有个喂狗的盆子，里面还有一些残羹剩饭。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渴望，犹豫了一下后，缓缓地走过去，想拿那些剩饭充饥。可还没等他碰到盆子，那家的恶狗就冲了出来，对着张三狗狂吠。紧接着，一个家丁跑过来，拿着棍子对着张三狗就打，骂道：“你这个穷鬼，敢偷狗食，看我不打死你！”我见状，赶忙冲过去挡在张三狗面前，苦苦哀求道：“大爷，求求你，他实在是太饿了，我们没别的办法了。”家丁看了我们一眼，厌恶地说：“快滚，下次再让我看到你们在这儿，非打断你们的腿不可。”
回到我们住的地方，夜晚的黑暗笼罩着一切。我们没有灯火，只能在黑暗中摸索着。张三狗躺在他的茅草棚里，轻声对我说：“阿福，你说我们的命为什么这么苦呢？为什么那些有钱人就可以天天大鱼大肉，我们就连口饱饭都吃不上呢？”我沉默了许久，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只能说：“也许这就是命吧，但是我们不能放弃，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可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希望究竟在哪里。
在这个动荡的民国时期，战争和灾难也随时可能降临。有一天，城里突然传来枪炮声，大家都惊慌失措。我和张三狗躲在弄堂的角落里，听着外面的声响，心中充满了恐惧。战争让本来就穷苦的生活变得更加艰难。粮食变得更加稀缺，物价飞涨，我们辛苦挣来的那点钱变得更加不值钱。有时候，为了一块小小的窝头，我们都要和别人争得头破血流。
疾病也是穷苦人的一大威胁。由于长期的营养不良和恶劣的居住环境，我们身边很多人都生病了。可是，我们没有钱去看医生，只能听天由命。有一次，张三狗染上了重病，高烧不退，整个人处在昏迷之中。我四处去求人家，希望能借点钱给他买药，可是没有人愿意帮助我们。我只能跑到山上采一些草药，熬成汤给他喝，可是他的病情并没有好转。看着他奄奄一息的样子，我感到无比的绝望，我害怕失去这个唯一的伙伴。
在这样黑暗的日子里，我们唯一的慰藉就是偶尔的相互陪伴。在那些寒冷的夜晚，我们会挤在一起，互相分享着彼此的梦想。张三狗说他希望有一天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房子，里面有一张温暖的床，不再受冻挨饿。我则希望能够有一块自己的土地，可以种上粮食，过上安稳的生活。我们知道，这些梦想在这个残酷的民国时期是如此的遥不可及，但它们却像黑暗中的一丝微光，支撑着我们继续在这穷苦的生活中挣扎下去。
这是船夫的一嗓子：“到嘞”将我的思绪拉回到现实生活中。哦，对了。我之前的那座老房子是我在20多年前就赎回来的我万万没想到的是。那地主竟然都没有进屋里瞧一瞧。想来也是大老爷怎么可能看得上我这一亩三分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