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要消灭谁
秦以诺跟着姜若跑到艺术教学楼大门的时候，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她知道姜若一直是羽毛球校队的成员，虽然看起来能量充沛，但好像不需要通过这种方式发泄精力吧？
不过，还好今天有她，自己才不会跟前几次一样，又要被迫的接受......秦以诺一边想着一边想从姜若的手里抽回自己的手。
“我的手上有颜料，是不是弄脏了你的手？”
姜若毫不在意的没松开。
“没关系，我刚刚训练完，手心里可能都是汗。”
姜若说完以后自顾自的笑了起来。说不定，是因为自己训练后的汗水味儿，让吴竹山没有拦下自己吧。但是这种快乐的猜想在她看到秦以诺的脸时霎时停了下来。
冰冷的没有任何表情的脸，浓密的长睫毛半遮住了秦以诺垂下的眼睛，眼神似乎聚焦在地面的某处又好像在游离。
秦以诺跟着姜若走到了第一教学楼的门口，姜若开口：“我去教室放一下东西，你在这儿等我一下。”
秦以诺没有应声，只是一个沉默的黑影凝固在昏暗的路灯下面。
姜若飞快的朝教室跑去，放好球包，又先在二楼的窗外向外锁定了秦以诺的位置，发现她依然定在原地，才松了口气，一级一级的走下楼梯。准备带她跟梁熙慕在大门口汇合。
虽然在刚才读取到的记忆里，秦以诺并未出现在姜若和梁熙慕的双人友谊中。但姜若不想放弃秦以诺，就像在洛京市读大学时那样。
尽管秦以诺看起来冷冰冰的生人勿近，实际上却很好相处又体贴。在秦以诺的世界里，可能行动胜于一切，所以姜若并没觉得秦以诺的少言算什么缺点。
姜若带着秦以诺走到学校大门口的时候，来回张望也不见梁熙慕的身影，她在门口转来转去像丢了钱包一样，就在她原地打转的时候，梁熙慕一脸嫌弃的从门卫室跳了出来。
“说着六点半，等你等得天都黑了！”
梁熙慕摸摸被空调吹得冰凉的胳膊，眼神扫到姜若身后一言不发的秦以诺，察觉气氛有些安静，便停止了对姜若的进一步讨伐。
“刚在教学楼门口碰到以诺耽误了一点时间，可以带她一起参加我们一会儿的干饭行动吗，多个人给你送生日祝福。”
突然出现的秦以诺和姜若让人无法拒绝的的询问让梁熙慕有些不爽，不过她最擅长的事之一是隐藏自己的情绪，贴合他人的需求。况且秦以诺也算同班同学，一起吃个饭，问题应该不大吧。
“好啊，不过多一个人参加，是不是要给我两份礼物？”梁熙慕故作轻松的开口。
听到这话的秦以诺转头看向了梁熙慕，她没想过要帮梁熙慕庆祝生日。毕竟十几分钟前，她还在画室计划实行今天的行动。大脑还没来得及处理姜若带走她之后的事儿，现在又要给别人送生日礼物。
“我......我一会儿给你画一副肖像，当做生日礼物可以吗？”
秦以诺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自己都有些不可置信，莫名其妙的参加别人的生日聚会，又自作主张说要送画，今天的自己实在是一反常态了。
“那就赶紧出发，要把我画的超级好看才行！”
梁熙慕也惊讶于秦以诺的回答。秦以诺在她的印象里一直都，没有具体的形象。或者应该说秦以诺是神秘的想把自己隐藏于人群不愿暴露，但又因为绘画的才能无法被人忽视的人。
秦以诺，是在洛京市已经崭露头角的少年画家。
好想拥有这种令人无法忘记的才能。梁熙慕羡慕的看了一眼侧头望向车窗外的秦以诺，打开了手机上的消除小游戏，专心玩了起来。
姜若用手摸着胸前的星图项链，还是熟悉的触感，但执念值失控时濒死体验带来的痛苦也未曾远离。
姜若隐隐察觉也许是这个时空的秦以诺，在今天之后就不复存在了。所以在她穿越摸到项链前，秦以诺已经逐渐从身边人的记忆中消失。自己执念值的失控也是因为无法接受秦以诺突然消失的事实。
如果秦以诺的消失是从所有时空同时隐去，那我的出现也许是为了能让她留下。姜若把拉过秦以诺的那只手的手心朝向自己，刚才沾上的丝丝血迹已经被清洗干净。
姜若放好球包后，本想在教学楼的漱洗池冲掉手上粘腻的汗水，却意外发现了不属于自己的血迹。她心中有很多问号，也承载了太多无法处理的信息，但她想如果能留住秦以诺，生活在这个时空也不错。
沉默地坐在姜若身旁，望向车窗外的秦以诺也陷入了对今天的回忆中。
复仇。
复仇的话，让一个人死去应该是最简单的方法了吧。但这么做却并不会让受害者产生最大的快感，好像没让对方体验同样的痛苦，心里会觉得憋闷。
家里空无一人的午后，秦以诺在卧室熟练地解开画具包，把平时用来抹平颜料的美术刮刀拿出来。画具包的旁边摆着从厨房拿来的磨刀石。
只是让吴竹山轻松的死去，未免有点不太甘心。秦以诺把刮刀放在磨刀石上一边打磨一边想着。
在受到负面影响的那么多日日夜夜里，被不可倾诉的痛苦包裹。不仅在独处时会反复咀嚼这些痛苦，任何随机事件都有可能触发相关的不堪回忆。痛苦，仿佛成为了自己的一部分。
察觉到窗外的阳光反射在刮刀上有些晃眼，秦以诺伸手把窗帘拉了起来，打开了台灯，屋子里的氛围顿时变得灰暗起来。
如果想跟这些回忆剥离开来，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把自己的躯体也一起消灭。秦以诺把刮刀反过来继续耐心地在磨刀石上打磨。
美术教室里常用的刮刀平常都是边缘圆滑的，她把最趁手的那把刮刀带回了家，现在只要轻轻一划，就可以把紧绷着的亚麻画布割离开来。
秦以诺满意的把它装进画具包。
原本只是普通的周六加练，虽然还没达到画室见到吴竹山，但秦以诺预感到自己马上就要成功了，奇异的喜悦开始疯狂在她的心头萦绕。大脑好像在被按摩似的发痒，她察觉到了心跳的加速，就好像是看了恐怖片后，被肾上腺素包围的恐惧和神经的兴奋共同交织的感觉。
不管是对吴竹山的报复，又或是对自己物理意义上的自我消灭。秦以诺都很有信心。因为她一直以来，从不会在任何想做的事情上失败。
在走进画室前的路上，浓烈的热风把秦以诺的呼吸变得更加灼热。今天本应该是她背起画板外出写生的日子，对着变幻莫测的落日天空，留下它永久的影像。不过，她跟吴竹山申请了在校加练，这样也能和其他写生的同学分开。
能在最后一天看到如此美妙的风景，也算是一件好事。秦以诺泰然自若的走进画室。
推开吴竹山只是为了演出日常的自己，秦以诺需要这种软弱来迷惑对方，但也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又或者是下定了多少轮的决心才终于要做出今天的行动。
秦以诺看着昏暗的教室里吴竹山的脸，在他准备冲过来之前从口袋摸出了刮刀预备结束一切，她紧紧地攥着刮刀，脸上的神情好像宿醉后的迷离，却比宿醉清醒百倍。
“砰砰砰！”
突如其来的拉门声把秦以诺拽回现实空间，还伴随着类似拳打脚踢的声音。
秦以诺看到吴竹山停下了脚步，虽然在原地怔了一会儿，还是走向了门口处。
后来发生的事情秦以诺没记住多少，只记得她被姜若拉来参加梁熙慕的生日聚会。
秦以诺用随身携带的铅笔，在向店员借来的纸上，看似专心的画着饭桌对面梁熙慕的半身像，内心却在感叹今天一天可以用兵荒马乱来形容。
“果然是美术老师最最得意的门生，画得真好看。不过我本人也非常的好看就是了。”
梁熙慕虽然答应在画画时不乱动当个安静的好模特，还是在十几分钟后伸长了脖子看还未完成的草图。
“你看的都是反着的画，哪儿看出来好看的？”姜若一如往常的吐槽梁熙慕，却被对方不甘示弱的反击。
“那当然是我的审美好，眼光好，谁跟某个土包子一样不懂欣赏。”在大门口等半天的怨气又涌上梁熙慕的心头，梁熙慕歪歪嘴巴接着补充：“以诺，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秦以诺发现自己被提及，眼睛依然看着梁熙慕的脸庞作画，只是眼睛的弧度微微向下，好像在看一只尾巴高高翘起的小猫咪一样。
梁熙慕，的确像只有恃无恐的小猫。秦以诺想到了双方的共同点，笔尖还在不断完善着梁熙慕的笑脸，但她准备画完肖像后再画几只可爱的猫爪印当装饰。
秦以诺一开始画画的时候，只是为了满足通过自己的手描绘世界的欲望。后来这种才能逐渐成为一种阻碍，阻碍她获得更多的社交生活，阻碍她像普通小孩一样正常的游戏娱乐，所以她也很少像梁熙慕那样有自然而然的撒娇举动。
但秦以诺从没因为失去了这些而说服自己放弃画画，相比起对普通生活的想象和留恋，作画时那种完全沉浸的状态，是其他任何的快乐都难以企及的。
生日饭局在打打闹闹中结束，三个女孩走出了餐厅。
姜若跟梁熙慕的家挨得很近，平时两个人都会一起回家，但在快要分开的路口，姜若拉住了要走向不同方向的秦以诺，跟梁熙慕说：“我有事想问以诺，今天你先回家吧，小寿星要今天明天大后天永远开心。”
“生日快乐，梁熙慕。路上小心。”秦以诺也向梁熙慕送来了同样的祝福。
梁熙慕点头，在离开剩下两人的视线后，把秦以诺送她的生日肖像狠狠揉成一团塞进背包。她觉得自己今天的生日聚会因为秦以诺的出现而变得不太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