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血色甘泉

甘泉宫的地板下埋着三层青膏泥，这是太医令夏无且说的。当我带着刚制成的牛痘疫苗走进寝殿时，始皇帝正在用鹿骨刀削竹简，满地散落着被朱砂划破的“永寿“符咒。南海进贡的犀牛角香炉喷出紫烟，在十二扇云母屏风上投下鬼魅般的影子。

“昭儿，你可知徐福为何要童男童女？“父亲的手掌按在东海舆图上，皮肤下蠕动的黑色血管像蜈蚣，“蜃楼需要处子之血润滑龙骨，就像咸阳宫需要儒生的血润滑天轨。“他的指甲缝里嵌着丹砂粉末，那是批阅方士奏章时沾染的。

我打开冰鉴取出琉璃瓶，疫苗在牛膀胱里泛着诡异蓝光。三天前陇西传来的疫情急报，与史书记载的东汉大疫完全吻合。那些被赵高刻意纵放的染病流民，此刻正沿着直道向关中蔓延。蒙毅的密报里夹着块麻布，上面用病人脓血写着“亥“字。

“父皇，这不是仙术。“我举起青铜注射器，针尖在鲸脂灯下寒光凛冽，“种痘之法可阻疫病，但需要切开上臂...“玉案突然被掀翻，十二旒冕砸在丹墀上迸碎成珠。始皇帝的瞳孔收缩如针尖，他腰间太阿剑已出鞘三寸，剑身映出我眉骨处的旧疤。

殿外传来此起彼伏的咳嗽声，蒙毅率领的期门军正在焚烧病死者的衣物。青烟透过茜纱窗渗入，在始皇帝冕服上织出斑驳的阴影。我向前半步，任剑锋划破深衣：“若父皇不信，请先刺儿臣左肩——昨日接种牛痘者，今日皆已退热。“

剑尖突然颤抖起来，太阿剑的霜刃上映出三十年前的身影——那是年轻时的始皇帝抱着高热惊厥的幼子，在邯郸质子宫殿里彻夜徘徊。史书不会记载，正是那场瘟疫让未来的秦始皇失去了生母。

“夏无且！“始皇帝突然暴喝，老太医捧着药箱从梁柱后跌出，“取朕的承影剑来。“当那柄半透明的玉剑刺入我肩头时，冰凉的触感让我想起清华实验室的液氮罐。血珠顺着剑身上的蟠螭纹滚落，在青砖上绽开墨梅般的痕迹。

三日后的黎明，当第一支疫苗接种队在蓝田大营成立时，章邯送来截获的赵高手书。羊皮卷上画着扭曲的星象图，北斗七星的勺柄指向骊山东麓——那里埋着墨家改造过的浑天仪，此刻正在记录接种者的生辰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