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章
下午,陆晨随着秦岩,冯平以及姜颖瑜等一行人来到了廖峻林的家里,为了不引起别人注意,大家都穿着便装,只有姜颖瑜一身警服,穿戴得整整齐齐。
家里只有廖峻林的妻子裴淑芬在,秦岩刚跟她通过电话,需要她配合一下工作。
廖妻在书房里打开了廖峻林的笔记本电脑,接上家里的无线,然后出来给秦岩比了个手势。此时陆晨已经打开自己的电脑,也连上廖家的无线路由器,但他的目的不是上网,而是用网络监控软件测算路由器的流量,看是否有大批量视频数据包输出。由于廖妻并没有登陆任何网站或发邮件,因此按说不该有大量的数据交换。
监控了一阵,陆晨冲秦岩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异常。秦岩见状,把廖妻和姜颖瑜叫了过来,低声嘱咐了几句,两人点点头,走进书房坐下。
颖瑜摊开一个记事本,一本正经地说:“裴淑芬同志,请你节哀顺变。今天来找你,还是想更深入地了解一下廖峻林的近况,请你配合一下。”
裴淑芬苦着脸说:“人死不能复生,他做了这么丢脸的事,我还有什么可说的?”
“也不能这么说,据我们调查,他是受到了别人的胁迫,不愿屈服,才做出了自杀的选择。我们需要查清楚到底是谁,为什么事情胁迫他。”
秦岩站在书房门口,一边听着她们对话,一边看着客厅里陆晨的反应。但是陆晨盯着屏幕,面无表情。
裴淑芬抽抽嗒嗒地哭起来:“我虽然恨他出这种事,可他说啥也不用自杀呀,丢下我们娘俩可怎么办?”
她这一哭,颖瑜有些作难,不知道怎么继续。秦岩做了个鼓励的手势,示意坚持下去,于是她心一横,对裴淑芬说:“你也别哭了,这件事不仅涉及你们一家,省市领导都很重视。我们已经抓获了偷拍的人,但是我们怀疑幕后还有更大的操纵者,所以请你无论如何协助我们,回忆一下廖峻林最近的动态,有什么可用的线索,把幕后的人揪出来。”
就在这时,陆晨的眼睛突然放光,他向秦岩做了一个“OK”的手势。秦岩点点头,用目光示意颖瑜问得好。
裴淑芬擦干眼泪,开始一边回忆一边跟颖瑜诉说起来。
就在颖瑜提到幕后操纵者时,陆晨终于检测到有大量的数据包输出,也就是说那台笔记本确实是在向外发送着数据,有人启动了远程监控。
下一步任务就是跟踪数据包的去向,陆晨已经编好了一个标志物程序,用来追踪监听者的方位。
廖峻林的笔记本之所以会被利用来监听,是因为被人植入了病毒,每次开机,病毒都会将摄像头和麦克风自动打开,同时搜寻附近所有可以接上的网络,将信号通过预先设定的途径发送出去,而在远端的监听者收到后,不仅可以实时了解廖峻林的动向,包括他开什么会,见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别人有什么反馈,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同时还可以操控摄像头的方向。
网上追踪从技术上来说其实并不神秘,但难点在于要让对方一直在线,这样才能保持追踪的持续性,同时更不能让对方察觉到自己被追踪,否则他一断线逃跑,所有的一切都变成竹篮打水一场空。
高手过招,都会层层防范,黑客在窃取信息时也会设置重重迷雾,比如最常用的“肉鸡”,黑客以俘获的代理服务器为跳板,将自己获取信息的路径搞得异常曲折,许多代理服务器都在境外,如果他们逃之夭夭的话,那真是难觅踪迹。
但是,不管技术多么神奇,数据流的途径多么复杂,最终它是要到达操控者手中的。就像蜘蛛虽然可以编织一张繁复无比的网,但捕猎者一样也可以通过网反过来找到它。
陆晨的方法从原理上来说,就是在廖家路由器输出的视频数据包中,尽量隐蔽地附载上特殊的标志物程序,让这些数据包每经过一个代理服务器或者路由器,标志物就会自动卸载一个,这样一来,对方使用的“肉鸡”就会逐渐被标志出来,最后展现出整条路径,从而定位对方的位置。
远端的监听者显然是个高手,隔一段时间他就会中断一下,更换一下路径,陆晨就要重来。好在用不了多久他又会连线上来,看来警方在跟廖妻调查什么他还是非常关心的,但是能否一直让他保持这样的兴趣,就要看颖瑜对谈话的把控了。
尽管陆晨尽了最大努力,追寻的工作还是费了很长时间,搞得颖瑜频频以喝水休息为名出来察看情况,诉苦说跟廖妻实在没的可聊了,但秦岩不为所动。时间紧迫,这是目前唯一可以抓住蜘蛛的途径。
到了傍晚,陆晨终于将蜘蛛有了一个初步的定位,竟然就在江东市的地标建筑环球贸易中心的高层公寓内。由于这座建筑结构宏大,网络服务器众多,陆晨一时还不能确定蜘蛛所在的房间。但是距离上级给的时限只剩下不到两个小时了,心急如焚的秦岩一面派队去环球贸易中心布控,一面叮嘱颖瑜无论如何帮助陆晨争取时间,跟裴淑芬的问话可以更大胆一些……
但此时颖瑜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特别是裴淑芬的情绪接近崩溃,对问话不管不顾,自己在那里自言自语,蜘蛛那边根本不上线了。
趁着颖瑜借口出来上厕所的功夫,陆晨向她举起五个手指,意思是只要再让蜘蛛上线五分钟,他就可以搞定了。
颖瑜仰面做了个痛苦的表情,又走进了书房。看着两眼哭得通红的裴淑芬,她叹了口气,逼到这个份上,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问道:“廖峻林是主抓信息化建设的,有没有得罪一些黑客什么的?”
“黑客?”裴淑芬停止了哭泣,有些茫然,“黑客是做什么的?”作为一个家庭主妇,这个名词她可能听说过,但到底是干什么的却全然不知。
颖瑜有些泄气,但她已经急了眼,接着问:“你听廖峻林提起过蜘蛛这个名字吗?”
“蜘蛛?”裴淑芬更糊涂了,“什么蜘蛛?那不是趴在墙上结网的虫子吗?”
站在门口的秦岩此时向颖瑜点头示意,她知道蜘蛛终于又上线了,于是接着说:“黑客就是那种专门利用计算机网络窃取别人机密的人,我们猜测蜘蛛是一个黑客的绰号。”
这下裴淑芬明白了,她点点头说:“老廖确实经常提起信息安全什么的,但不记得他说过什么具体的人,更没听说过蜘蛛。”
颖瑜心里有些着急,但又不好明示她,于是一本正经地从本子里拿出一页纸来:“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廖峻林有一份试图攻击地税局信息系统的黑客嫌疑人名单,你听听有没有什么有印象的人?”
事实上,这是一张廖峻林案的走访人名单,情急之下,颖瑜把它当作嫌疑人名单拿了出来,她唯一的指望,就是能帮陆晨多争取几分钟。
颖瑜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地读,裴淑芬用力地回忆,有的有印象,因为那些人就是廖峻林的同事,有的则一点印像也没有,因为压根儿就是颖瑜凭空造的名字。
读了二十来个名字,就在颖瑜觉得实在装不下去了的时候,秦岩终于做了一个“OK”的手势。她长出一口气,对裴淑芬说:“谢谢你的配合,今天就到这儿吧,回头想起什么来一定通知我们。”说罢,她把笔记本合上,跟着秦岩和陆晨迅速离开廖峻林家,向环球贸易中心赶去。
在颖瑜苦苦支撑的几分钟里,蜘蛛一直在线上监听,陆晨借机终于锁定了目标房间。而分队长冯平已经先期带队赶到环球贸易中心,封锁了所有的出入口,只等秦岩的最后命令执行抓捕。
此时,夜色已经笼罩了整个江东市,环球贸易中心顶上的霓虹灯闪烁,照亮了夜空。而距离二十四小时的破案时限,也只剩下不到一个小时。
由于不知道对方有几个人,是男是女,秦岩准备了几套预案,他在楼下用步话机指挥,冯平带着五名刑警,颖瑜跟在后面,包围了目标公寓。
经验丰富的冯平让一名公寓管理人员以检查水电为名叫门,里面没有动静。于是他让另一名强壮的刑警用撞锤两下砸开了门锁,大家一起冲了进去。
屋里漆黑一片,空无一人。冯平打开灯,观察了一下,里面有一张大床,一个写字台,一对小沙发,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布置看似很简单。旁边还有两扇门,他走过去,打开一间,是卫生间,里面空空如也。再打开一间,刺鼻的煤气味夺门而出,这是厨房。
冯平心知不好,大喊一声“快跑”!自己反身试图将厨房门撞上,但为时已晚,一声爆炸,将在场的所有人全部冲倒。而环球贸易中心的上方爆出一个蓝色的火球,划亮了江东市的夜空。
此时在横跨银罗江的大桥上,一个身穿黑色帽衫,身材瘦削的年轻人挤在人群里,远远地望着环球贸易中心上的火光,和周围嘈杂尖叫的人一样,他拿出手机对着蓝色火光拍了一张照片,随后走出人群,上了一辆跑车,飞驶而去。
而远远地在大桥的另一端,一个瘦削的少女,正站在栏杆边,脸上挂着泪痕,刚刚发生的事她仿佛没有注意到。当大桥上的人都张着嘴仰望着天空中的火焰时,她纵身一跃,坠向桥下黝黑而又湍急的江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