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朱漆棺材

陈九章捏着人皮的边缘，针眼处有些黏糊糊的蜡油。

赛半仙蹲在门槛上啃烧鸡，油手在道袍前襟抹了两把。

突然，他指着西边喊：“戌时三刻，阴气冲煞！”

白小蛮一脚踹开挡路的破木箱，苗刀挑开地窖盖板。

霉味和腥气涌上来，她甩出银链，拴住赛半仙的脚踝，说：“要算命，下去算。”

老烟枪摸出铁皮手电筒，光柱扫过墙角的蛛网，照见一块刻着符咒的青砖。

“这是赶尸客栈的停尸窖。”赛半仙掏出个生锈罗盘，铜勺在盘面乱转。

他踩着满地碎瓦片，往东南角挪。靴底突然“咔嗒”响了一声，陈九章拽着他后领往后扯，但已经来不及了。

三十七块地砖同时下陷三寸，窖顶簌簌落灰。

白小蛮甩出五毒锦囊，毒虫刚落地就蜷成黑球。

老烟枪用军刺插进砖缝，喊：“莲花地涌阵！”

朱漆棺材顶着青砖往上冒，棺盖上的描金莲纹沾着泥浆。

陈九章数到第七具棺材时，螺丝刀戳中棺盖接缝。

他说：“桃木楔钉死了北斗位。”他摸到楔尾刻的篆字，又说：“这不是镇尸，是养尸。”

赛半仙瘫坐在棺材堆里，罗盘裂成两半。他哆嗦着摸出酒葫芦，灌了两口，说：“癸水冲丁火，大凶......”话没说完，他就开始吐白沫，手指头在棺材上抓出五道血痕。

老烟枪扯开他衣领，用军牌贴上去试心跳。他说：“五三年在朝鲜见过这种癔症。”

他掰开赛半仙牙关，塞了块汗巾，又说：“要犯浑也得等棺材开盖再犯。”

白小蛮的银针扎进赛半仙人中，黑血顺着针尾往下滴。

她突然揪住赛半仙耳朵，说：“装神弄鬼也要看时辰！”

说着，往他嘴里塞了颗蛊丹。赛半仙喉结滚动两下，眼白翻出来，念叨着：“青铜扳指扣北斗，九鼎移位尸王出。”

陈九章摸着棺盖抓痕，指甲缝里刮下些黑渣。

他说：“抓痕从里往外翻，这些人是活着被封进去的。”

他拧开螺丝刀尾盖，倒出点磷粉抹在抓痕上，绿火“哧”地窜起三寸高。

老烟枪用军刺撬开棺缝，黑黏液顺着刃口往下淌。

他蘸了点黏液搓手指，说：“水银混着尸油，能保肉身不腐。”

手电光扫过棺盖内侧，照见几道符咒压着的黄符纸。

他说：“民国三十年的朱砂印，封棺的不超过三代人。”

白小蛮撒了把食尸蛊，蛊虫刚爬到棺椁缝隙就爆成浆。

她割破手腕，血珠子滴在棺材角，说：“活蛊进不去，死血渗不透，里头养的是阴煞。”

她突然扯过赛半仙的破袖子擦血，问：“装够没有？”

赛半仙猛地坐直身子，袖口掉出半本透天玄机图。

他捡书时手背蹭到黑黏液，皮肉立刻鼓起水泡。

他说：“戊戌年七月十五，湘西金棺夜行......”话没说完，又歪头晕过去。

陈九章扒开他眼皮，褐色瞳仁缩成针尖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