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9章 局中局
云昭蹲在赤水河边,手指刚沾到水面就缩了回来——这水稠得像血粥,咕嘟咕嘟冒着绿泡。昨天漂来的焦黑木牌卡在石缝里,表面结了一层冰壳,仔细看冰里冻着密密麻麻的虫卵。
“瘸腿郎中的药渣发作了。”红姑的鲤鱼鞭往河里一搅,翻出半张泡烂的人皮,眼眶位置镶着云昭克隆体的胎记,“这河成了养蛊池,专生你那些‘兄弟姐妹’。”
话音没落,河中央突然拱起个肉瘤似的包。瘤子炸开的瞬间,跳出个浑身长鳞片的怪物——上半身是云昭的脸,下半身却是鱼尾巴,手里还攥着把生锈的弑神刃。
云昭拎着鱼怪脑袋赶到冰阵时,差点没认出来谢无咎。
他整个人裹在冰壳里,头发白得像雪,右眼的赤金色纹路爬满了半边脸。脚底下跪着几百号冰尸,正在咔嚓咔嚓地啃噬冰层。最瘆人的是冰阵核心插着那把“谢无咎”剑坯,剑身已经长出血肉经络,像心脏似的突突跳动。
“老铁匠的阴招。”红姑一鞭子抽飞扑上来的冰尸,“剑坯吸了你的杀孽,又吞了初代残魂——现在这玩意算你半个儿子。”
云昭还没接话,谢无咎突然扭头看过来,张嘴却是初代的声音:“夫人,为夫这份大礼可还喜欢?”
赤璃拖着断尾闯进青莲禁地最深处,九条狐尾骨插进妖皇遗骸的天灵盖。
“老东西,你媳妇的债该还了!”她刚吼完,遗骸突然睁眼——瞳孔里映出的不是妖皇,而是云青璃举着产婆剪的模样。剪子“咔嚓”剪断虚空,掉出个裹在襁褓里的女婴,肚脐上还连着青莲藤。
赤璃的狐尾骨刚要卷住女婴,禁地突然地动山摇。三万六千尊青铜神像破土而出,齐刷刷跪地高喊:“恭迎少主归位!”那女婴“咯咯”笑着飘起来,眉心裂开道竖瞳——和初代仙帝一模一样。
云昭被红姑拽到鬼市废墟时,手里的锈匕首烫得握不住。
废墟中央立着口沸腾的血池,池子里泡着三百克隆体的残肢。青莲少女翘脚坐在池边,正拿着谢无咎的冰棱剔指甲:“姐姐真慢,爹娘都等急了。”
她身后浮着两道虚影——左边是初代仙帝搂着云青璃的腰,右边是浑身冰碴的谢无咎抱着女婴。
“选吧。”青莲少女指尖弹出血珠,血珠落地变成云昭从小到大的模样,“留哪个当你的‘至亲’,剩下的我当零嘴吃了。”
红姑突然把鲤鱼鞭塞进云昭手里:“抽她!这丫头是你娘...”
云昭的鞭子还没甩出去,整个鬼市突然塌陷。
赤璃的狐尾骨卷着妖皇遗骸砸进血池,谢无咎的冰棱捅穿自己心口,初代虚影狂笑着撕开时空裂缝——所有因果绞成一团乱麻时,云昭的锈匕首突然自己飞起来,刀尖对准她小腹的青莲纹扎了下去。
剧痛中闪过最后画面:五岁的自己蹲在药圃玩泥巴,云青璃举着产婆剪站在身后,剪子上沾的不是血,是初代仙帝的神魂碎片。
“娘错了...”云青璃的眼泪滴在剪刃上,“这局你得自己破。”
赤水河彻底疯了。
河水像烧开的沥青,咕嘟咕嘟翻着腥臭的泡,河面漂满人皮似的油膜,每张“皮”上都浮着云昭杀过的人脸。红姑的鲤鱼鞭刚沾水,鞭梢立刻被腐蚀出白骨——那白骨竟拼成“云青璃”三个字。
“你娘当年剖腹产子,血水倒灌三千里,赤水河就是这么被染红的。”红姑扯开衣襟,心口赫然嵌着块青莲纹玉牌,“她留的后手够狠,连亲闺女都算计!”
话音未落,河底突然拱起山包似的肉瘤。瘤子炸开时,十万条人面鱼跃出水面,齐声尖叫:“弑神者,偿命来!”
云昭冲进冰阵时,谢无咎正跪在冰棺堆里雕人偶。
冰碴子混着血水,被他捏成云昭的模样——从五岁捏到如今,整整三百尊冰雕围成圈,每尊心口都插着初代的婚书碎片。听见脚步声,他赤金色的右眼突然淌血:“夫人...为夫给你备的嫁妆...喜欢吗?”
红姑一鞭子抽碎冰雕,断刃却划破云昭手腕。血滴在冰棺上,棺盖“咔嚓”裂开,露出里头冻僵的云青璃——她双手交叠护着腹部,肚皮上插着把生锈的产婆剪。
青莲禁地深处,赤璃的断尾插进妖皇遗骸心口,九条狐尾骨却缠住那女婴。
“老畜生!你拿亲孙女当祭品,也不怕天打雷劈!”她嘶吼着撕开遗骸胸腔,掏出的不是心脏,而是半块青铜镜——镜中映着三千年前:云青璃浑身是血地抱着女婴,初代仙帝的剑正刺向她后心。
女婴突然咯咯笑着浮空,眉心竖瞳射出金光。三万六千尊青铜神像轰然跪地,齐声高呼:“恭迎天道归位!”赤璃的狐尾骨寸寸断裂,血溅在镜面上,竟凝成云昭的脸。
赤水河畔:人面鱼群凝成初代虚影,抬手捏向云昭天灵盖。红姑的鲤鱼鞭炸成血雾,裹住锈匕首捅进虚影心口:“这一刀,替你娘还的!”
冰阵核心:谢无咎的冰棱贯穿自己胸膛,剑坯“谢无咎”三字突然剥落,露出底下刻的“云青璃”。冰棺中的尸体猛然睁眼,产婆剪划过虚空——剪断的是初代缠在云昭命盘上的因果线。
狐冢祭坛:赤璃拼尽最后妖力,将青铜镜砸向女婴竖瞳。镜碎刹那,云昭腕间青莲纹暴涨,吞没整座禁地——那莲纹里竟藏着初代被云青璃剪碎的神魂!
强光吞没三界时,云昭听见婴儿啼哭。
再睁眼,她躺在赤水河滩上,怀里抱着朵干枯的青莲。红姑的斗笠漂在河面,谢无咎的冰棱插在岸边,赤璃的断尾缠着青铜镜碎片——而她自己小腹光滑如初,那道青莲纹消失无踪。
对岸走来个戴斗笠的渔娘,哼着云青璃的摇篮曲。篓子里不再是匕首,而是个哇哇大哭的女婴——眼角红痣,与云昭五岁时一模一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