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干柴烈火
信使带着女武神庆典即将召开的消息，从霜狼领一波波出发。
李察不仅要通知教会和帝国贵族，还要召集霜狼领所有青壮年领民。
他不仅要靠庆典推广女武神信仰，恢复赫尔薇的神力，还要对领民的符文魔法天赋进行一次摸底。
面对北民的战争威胁，只靠手头这点骑士肯定不够用，必须要拉拢盟友和提高实力同步进行。
“亲爱的...不对，敬爱的紫荆大公，玛利亚......”
为表示诚意，给帝国政要的邀请函，都由李察亲自书写。
他身为帝国北方守护公爵的前妻玛丽，自然也不能落下。
羽毛笔悬在半空，李察在遣词造句：
“是恭敬点，还是强硬点呢......”
赫尔薇冷哼一声：“我以为你们已经撕破脸了。”
李察挠挠头：“也是，我恭敬点还能换来什么甜头不成。”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问赫尔薇：“你生前有子嗣吗？”
赫尔薇一愣，略显尴尬道：“没有，为什么问这个？”
“我的前妻的家族，一直声称是你的后裔，而且他们确实有稀薄的古帝国皇室血脉。”
赫尔薇思索片刻，摇头道：“可能是其他皇室成员吧。当年不少皇室跟着皇帝被掳掠到北地，留下子嗣也很正常。”
冒领先祖是这个世界非常基本的操作，不过李察突然意识到：
“等等，如此一来，我岂不是跟玛丽的十八代太奶奶定下了婚约？”
赫尔薇脸红了：“咱能不用‘婚约’来形容神选者契约吗？”
李察微微一笑，他当然不会放弃这个当女公爵太爷爷的机会。
他顿时知道该给女公爵的信里写点什么了。
寄出给女公爵的信后，李察该送最重要的信了。
给教廷的信。
李察坐上马车，前往霜狼领教区。
目前圣光教会北方教区负责人应该是那位女公爵身边强迫他离婚的拉斐尔主教。
这信肯定不能给他，因此李察决定邀请本地最德高望重的清源修道院院长布丹修士。
刚好今日布丹院长将拜访霜狼教区的主教，李察将会亲手将信交给他。
霜狼领教区位于霜狼领西部，教会占据了此处最肥沃的土地。
农民在田间劳作，伯爵的车驾经过，他们头都不抬。
毕竟他们不用给伯爵缴税，他们是教会的人。
教会的田产一望无际，马车里的李察碎碎念道：
“该死，这里应该是老子的地盘，好想把这些田产纳入自己腰包然后狠狠地压榨啊。”
“出息。”
赫尔薇嗤笑一声。
“压榨老农才能得几个子，百年来堆积的财富都在教堂里呢。”
李察皱眉道：“不过，我怎么感觉教区的农民各个面有菜色，吃的好像还没我那边的老农好。”
按理说只用给教会缴税，应该少了一层剥削啊。
随着悠扬的钟声响起，李察抵达了教堂。
一辆装饰极为华丽的马车早已静静地停在教堂门前，相较之下，李察的马车显得相形见绌。
李察本想让人通报，却看见霜狼教区的奥林主教和一个身材魁梧的老人已经在门前等候。
霜狼主教迎上前：“欢迎伯爵大人！”
李察奇道：“你们在这儿等了多久？”
“不久。”那名魁梧的老人上前，和蔼道：“神明的气息如阳光般温暖，一进教区我就感知到了。”
霜狼主教恭敬地介绍：“这位就是清源修道院的布丹院长。”
布丹院长是个壮硕的光头，面容倒是十分和蔼。
听到李察的来意后他连连点头，丝毫没有狂热信徒对异教神的敌视和排外。
“实际上，三天前圣座就从天象得知，有新神降生于北境。
只是大主教拉斐尔不知为何拖拖拉拉，迟迟不肯前往霜狼领，所以今日我才主动前来。”
既然传奇法师有办法得知女武神降世，那同为传奇的教皇也知道不足为奇。
至于为什么拉斐尔主教不肯来霜狼领，李察内心冷笑一声。
教皇自己应该非常清楚，批准玛丽和他离婚的不就是教皇本人吗？
布丹院长恭敬地收起信：“您主动前来，足见您对圣光的忠诚，我定会转交给圣座。”
他看了眼李察身后的虚空，微微一笑。
“今日一见，阁下身后的神明力量纯粹，定是纯洁正神。只要此神遵守圣光的教化，日后定会晋位天使。”
李察一惊，进入教堂后女武神就刻意隐藏气息，没想到布丹院长居然还能感知到她的存在。
赫尔薇忍不住在李察耳边轻骂一句：“无耻之徒，竟敢小觑神明。”
布丹院长对待女武神的态度确实与他人不同，仿佛这种小神他见的多了，语气中少有敬畏，反而像是神明的管理者。
离开教堂时，已经是黄昏，田野中的农民渐渐往教堂靠拢。
钟声响起，农民们排成长队进入中殿，开始祈祷。
李察皱眉道：“他们不吃饭吗？”
奥林主教解释道：“祈祷一直持续到深夜，他们一般在睡前才吃饭，这样明天就不用吃早餐也能下地了。”
“我能和他们一起去中殿祈祷吗？”
贵族一般有单独的祈祷室，不过奥林主教还是同意了。
来到中殿，李察仔细观察四周的农民。
他们眼窝凹陷，面黄肌瘦。
在田间劳作一下午，此刻应该疲惫且饥饿，但依然虔诚地祈祷。
李察凝神观察他们体内的信仰流向。
果然，伴随着祈祷，每个人体内的魔力伴随着祈祷转化为信仰之力，缓缓输送到祭坛上的圣光徽记内。
白天劳作，晚上还要被抓来祈祷，这些人从肉体到精神都被压榨的渣都不剩了。
李察不禁咂舌：“这也太......”
女武神冷笑道：“刚才某人不是还在说‘要把他们纳入腰包狠狠压榨’吗？现在见识到什么是真正的‘压榨’了吧。”
李察闭上眼表示表示投降。
这给他带来了一点小小的封建神权震撼。
他所谓的“压榨”归根结底只是一个穿越大学生的口嗨。
遇见真正的封建神权战士，还是被结结实实上了一课。
这时，前方有个消瘦的农民身体晃动，翻起白眼，眼见要昏过去。
在他倒下前，主祭走过来扶住了他，柔声道：
“祈祷的时候要全身心想着神，可不能分心啊。”
一丝微不可察的圣光进入老农体内，他顿时恢复精神，惶恐道：“对不起，主祭大人，对不起......”
主祭轻叹一声，掏出一小块奶酪掰成两半递给老农：“吃了之后继续祈祷吧。”
老农将奶酪塞进嘴里，眼泪止不住的流下，一边划着符号一边嘟囔着：“感谢圣光...感谢圣光......”
赫尔薇不解道：“他们明明被教会榨的一滴都不剩了，主祭只是略施小计，就能让他们感激涕零。”
“你看周围。”
李察让赫尔薇环视一圈，看到了祭坛旁的白袍圣骑士，以及教堂入口处手里拿着纸笔，记录到场人数的审判官，她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
“铜墙铁壁哈。”赫尔薇冷笑道。
“不，恰恰相反。”
李察默不作声离开教堂，上马车后才继续说：
“如果真是铁板一块，那审判官身边就不需要带那么多守卫。”
“如果信徒真像他们表现出的那么虔诚，那还要守卫干什么。”
“用明面上的暴力才能维持秩序，正是秩序崩溃的前兆。”
信徒的血汗转化为教会的信仰和财富，不满的情绪就像堆满房间的干柴。
现在，只差一把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