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离乡

秋天，山村的清晨总是带着一丝凉意。薄雾像一层轻纱，笼罩着远处的山峰，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稻草的气息。阿伟站在家门口，手里提着一个褪了色的帆布包，里面装着几件洗得发白的衣服和母亲连夜烙的几张饼。他的目光扫过院子里那棵老槐树，树干上还刻着他和哥哥们小时候的身高标记，如今那些刻痕早已模糊不清。

“阿伟，路上小心点，到了城里记得给家里捎个信。”母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哽咽。她手里攥着一块旧手帕，眼角微微发红。

阿伟转过身，看见母亲站在门槛边，父亲则蹲在墙角，默默地抽着旱烟。烟雾缭绕中，父亲的脸显得格外苍老。阿伟心里一酸，低下头，轻声说：“妈，爸，你们别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父亲没有抬头，只是用力吸了一口烟，声音沙哑地说：“城里不比家里，凡事多留个心眼。你三个哥哥都在外头，有什么事就找他们。”

阿伟点点头，心里却明白，三个哥哥虽然都在城里打工，但各自的日子也不好过。大哥在建筑工地，二哥在餐馆洗碗，三哥在工厂流水线上干活。他们偶尔寄些钱回家，但大部分时候，连自己的生活都捉襟见肘。

“阿伟，你年纪最小，本不该这么早出门的……”母亲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听不见了。她走上前，替阿伟整理了一下衣领，手指微微颤抖。

阿伟握住母亲的手，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妈，我都十六了，不小了。再说，哥哥们不也是这个年纪出门的吗？我出去挣钱，以后咱们家日子就好过了。”

母亲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眼里满是心疼和不舍。

阿伟知道，从村子到镇上的火车站有十几里山路，班车一天只有一趟，早就开走了。他得徒步走到火车站，赶那趟开往省城的绿皮火车。他提起帆布包，深吸一口气，转身朝村口走去。母亲跟在他身后，脚步有些踉跄，父亲则依旧蹲在墙角，只是手里的烟斗已经熄了。

走到村口，阿伟回头看了一眼，母亲站在路边，眼里噙着泪水，父亲则远远地站在院子门口，身影在晨雾中显得格外单薄。

“妈，回去吧，我会常写信的。”阿伟挥了挥手，声音有些哽咽。

母亲点点头，却站在原地没有动。阿伟咬了咬牙，转身踏上了那条通往山外的土路。

阿伟沿着蜿蜒的山路走了很久，脚下的布鞋沾满了泥土。路边的野草上还挂着露珠，偶尔有几只麻雀从草丛中飞起，扑棱着翅膀消失在远处的树林里。阿伟的帆布包随着他的步伐一晃一晃，里面装着母亲烙的饼，还有一张皱巴巴的火车票。

他走得很急，心里盘算着时间。火车是下午两点的，他得赶在中午之前到镇上，再坐一段三轮车去火车站。山路崎岖，但他的脚步却格外坚定。他知道，这条路不仅通向火车站，也通向他梦寐以求的未来。

中午时分，阿伟终于赶到了镇上。他花了两块钱坐上一辆破旧的三轮车，颠簸着来到了火车站。站台上挤满了人，大多是像他一样背着行李的年轻人，脸上写满了期待和不安。

阿伟挤进人群，找到了开往省城的绿皮火车。车厢里已经坐满了人，空气中弥漫着汗水和烟草的味道。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靠窗的位置，把帆布包塞到座位底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火车缓缓启动，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阿伟靠在车窗上，望着窗外熟悉的风景逐渐远去。他知道，从今天起，他将独自面对一个陌生的世界。但他没有害怕，反而有一种莫名的兴奋。他握紧拳头，心里暗暗发誓：“我一定要走出大山，挣很多钱，让爸妈过上好日子。”

火车驶过一座又一座山，阿伟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他打开帆布包，拿出母亲烙的饼，咬了一口，熟悉的味道让他眼眶一热。他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行李，不让旁边的乘客看见自己的眼泪。

“城里是什么样子的呢？”阿伟望着窗外，心里充满了期待。他知道，前方的路不会平坦，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多难，他都要坚持下去，为了自己，也为了那个遥远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