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江夏宋氏
城西宋氏，何邈在夏口做了接近一个月生意，自然早听说过。
宋氏也算是江夏大族，虽够不上名门望族之列，但也为一方豪强。不过夏口城西宋氏，却并非其本族，只是旁支而已。
城西宋氏经营盐铺，朝廷专营盐铁之后，却又发下盐引，拿到盐引资格的，可公私合营，宋氏正是整个夏口唯二的盐商之一。
另一家，却在城东，为城东喻氏。
今日宋氏有人上门，何邈不敢大意，整理好仪容，便踏入茶室。
进入茶室，只见对面站着一人，正俯身查看着一筛干蕈，似在查看品质。
此人身高不过一米六五左右，三十多岁样貌，干瘦短小，面庞稍黑，穿着虽干净，但却并不考究，身上衣物，并非昂贵的蜀锦，也非其他丝绸。
“客观，在下便是此铺掌柜，姓何，客官请坐，先喝些茶水再慢慢看。”
干瘦男子侧头看向声音传来处，只见一名俊秀挺拔少年人满面堆笑走了进来。
“无需客气，不想何掌柜如此年轻，端的是青年有为。对了，在下乃城西宋氏管家，何掌柜称我宋福便是。在下曾为贱籍奴家，主家看得起，赐了姓氏，却胸无点墨，并无表字。”
这人倒也不掩饰自己奴籍出身，几句话说明自己身份，让何邈生了一丝好感。
他一边请宋福坐下，一边笑着打趣道：
“宋福送福，好名好寓意，既无表字，又长我些年岁，在下便称客官宋兄，是否冒昧？”
“岂敢！岂敢！”
宋福没想到，对方竟对自己这般客气。
要知道，自己虽然为宋氏管家，但毕竟出身低微，别人表面客气，却也是因为宋氏实力。
真要与自己称兄道弟，那绝无仅有。
二人相对座下，早有小茹沏上了茶。
“听闻宋兄要采买干蕈百石，是否属实？”
何邈开门见山的问道。
“然也！我宋氏于西门外，有良田万亩，家中人丁数百口，打算于食谱中，加上一列蕈菌，听闻贵店有此物，正好来看看。
若是价格合适，我需要每季百石，却需你送至宋氏府上，且这价格，我只出到三千钱一石。”
先说明自己实力，证明此事非虚。
何邈立刻信了。
他是知道的，宋氏良田万亩，这是说少了。且这还仅仅只是田，不包括山。
这就是富贵之家的实力。
“每季百石，并非一次送货，倒是可以做到。但这三千钱一石，是否有些过低？”
何邈在家中对外收购蕈菌，晒干的成本最低也要两千八百钱一石，如果这样算，一石只赚两百钱，而且还要出去人工，损耗，如此一来，毛利便为负。
最关键是，如果这个价格，便完全交不起税。
按照汉律，农副产品周边，交易税为十五税一，也就是卖出一千五百钱，要交一百钱的税。
如此一算，他缓缓摇头道：
“三千钱一石，有些过低，我完全无法做到，看来宋兄并无诚意。”
宋福自然知道对方不可能答应。
“那何掌柜开个价。”
“四千！”
何邈比划出了四根手指。
“三千五！”
“成交！”
“啊？”
宋福懵了。
按照家主的交代，对方最低也要四千一石，才有可能成交。
因为只有四千，才能有足够的毛利，就算如此，除去运送费用，损耗，税赋，也所赚不多。
所以对方只能通过漏税，来实现盈利。
但他没想到，何邈三千五都愿意做。
虽事出反常，但他任务已经完成，自不会想太多。
“善！何掌柜爽快！”
就在宋福心中一松时，何邈却拿出了一张买卖契约。
此种大宗交易，双方签订契约，也极为正常。
他接过一看，却见其上密密麻麻写了些字，规定了交易方式，交易价格，款项支付方式，违约责任等等，不一而足。
只有价格那一栏，暂时为空。
宋福仔细看了，确认并无问题。
而且这是他见过的最为详细周到的买卖契约，心中不免惊叹。
若皆如此，这买卖双方，就几乎没有纠纷。
只见何邈一边闲聊，一边写上价格，又用上了自己私印，并一式两份，盖上骑缝章，签了字。
“不想何掌柜如此周到，果真是青年有为。”
这已经是他今日再次如此赞叹，但这次，才算是真心。
“宋兄过奖，此单生意，乃我开张以来，第一张大单，说句实话，此价格已无利润，不过为讨个彩头而已，同时也为结识宋兄。”
见何邈说得诚恳，宋福心中微有些愧疚。
作为宋氏核心人物，他自然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三千五一石的价格，若是正常缴税，绝对不可能赚钱。
那便只能偷税。
但他此刻已经拿到了第一份证据，那就是手中这份契约。
接下来，便是等着对方送货，拿到签收单，将交易落实。
他却不知道，何邈干蕈的成本，跟其他人比起来，最少要低一倍。
他最高可将半数平菇混入野生菌之中。
两千八一石的收购成本，他可以做到一千四甚至更低。
宋福却怕何邈反悔，直接命家丁将一百枚银元定金提进来。
打开木箱，何邈眼前一亮。
他穿越以来，还没见过如此多银元。
写了签收条之后，宋福第二份证据已然到手。
看着宋福马车离去，何邈脸上喜色掩饰不住。
“好名字啊！宋福！送福！”
“公子！这一单，每季交易额达三百五十银元，要是家主知晓，怕是要惊掉下巴吧！”
小茹也适时拍着马屁。
何邈却摇了摇头：
“却也不可大意，小茹！依你之见，哪种人家会将蕈菌加入食谱，给佣人与耕农食用，且长期如此？”
被何邈这么一问，小茹愣住了。
想了半晌，只能摇头道：
“便是普通粗粮，一般也只能吃到半饱甚至三分饱。我还未曾听闻有谁家下人每餐有饱饭吃，公子不仅每日三餐，还可管饱，已算是天下最为仁义之人。”
何邈冷笑一声。
“呵呵！看来不简单啊！不过不管他有何用途，定金我已然收入囊中，我只需小心行事，不出差错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