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3章 仙路自有缤纷,尘世亦不缺五彩
“福生无量天尊,虽承蒙公子宽宏大量饶过这孽畜,但也是真添了麻烦。此物便交由公子,算是一点微不足道的补偿。”
油茶子道长解下背囊,从中拿出一个约莫手掌大小的梨木匣,递给安奕。
“切记,待到公子回家之后,方能打开。”
“这里面是什么?”
安奕询问,心中禁不住浮现猜测。看大小应该是装不下什么秘籍之类的,但要说什么能提供几十年修为的神丹妙药……那可是绰绰有余!
“不能说。”油茶子面色严肃。
“可是……天机不可泄露?”安奕也随之谨慎起来,小心翼翼地询问。
“不是,贫道不知道。”油茶子摇头,一本正经道。
安奕:“……”
“此物乃师父在贫道临行时交予贫道的,说是一旦媪惹了麻烦,就以此作为赔偿,并嘱咐之前所说的那句话。”
油茶子道长解释道,“师父能掐会算,从未出过错,想必此物便是要给公子的了。”
“我呢?”张光义跃跃欲试,“我觉得我也需要赔偿……”
“师弟,久别数十年,师兄还不知你功夫忘了多少,等会咱们私下过过招。”
“别,”张光义陡然色变,“我不要了!”
“我要是不知道怎么使用怎么办?”安奕问。
“师父不会出错的。”
油茶子微微一笑,“他既然未曾嘱咐过我,说明公子打开后自然知道如何使用。”
“多谢道长。”安奕不再多问,将剑挂回腰间,行礼道谢。
“且慢,公子那剑……”
油茶子忽地眉头一挑,“可否容贫道一观?”
“道长,你知道这剑的来历?”
安奕一愣,爽快解下递给油茶子,“这剑是我祖坟中刨出来的……”
“公子的,祖坟?”油茶子捧剑的动作一顿,看一下安奕的眼神瞬间变得有些古怪。
“不是我刨的!就是之前那两具尸体,他们盗坟掘墓,又想杀人灭口,只是被我反杀。”
安奕连忙解释,面不改色地扯了个谎。
反正,对他来说,那确实不是“自己”。
“原来如此……”油茶子松了口气,又仔细端详起那柄双手剑,来回翻转了下,“此剑面世之时可有异象?”
“实有!”安奕果断点头,“这剑刚出土那会,整把剑都在发光,光色变幻不定,有五彩十色,只是并不宏大,且不持久,很快便消散了。”
“果然如此。”油茶子点点头,将剑递还给安奕,却不说话了。
“道长可是知道这剑的来历?”安奕再次询问。
“贫道只是觉得有些眼熟,应该是曾在哪部典籍之中见过,但至于具体的……恕贫道不能告知公子。”油茶子叹了口气。
“为何?”安奕皱眉,“难道是道长的师父连这件事也曾提到过?”
“不不不,那倒不是。”
“那一定就是真正的天机不可泄露了!”安奕了然。
“实际上,并无‘天机不可泄露’这一说……此乃那些游方假道士假卦师要加钱的借口,只是一来二去就流传开来了。”油茶子道长解释道。
“若是真正不可泄露的,谁也算不到,那才算真正的‘天机不可泄露’。”
“那道长你这……”
“我忘了!”油茶子道长理直气壮道。
山神庙中一时陷入寂静,旋即被张光义憋不住的一声“噗嗤”打破。
“哈哈哈,师兄,我之前还说我记性不好,现在就轮到你了!”张光义哈哈大笑道。
安奕以怜悯的目光看向他,那目光好像会说话,字里行间写着一串字——“张哥,你可真勇。”
“抱歉,公子见笑了,贫道先清理一下门户……”
油茶子微笑着,一边说,一边直接将张光义一把提溜起来,往院后走去。
“等,等等!师兄我错了,你忘记当年我帮你顶锅顶了多少回吗?”
张光义先是想唤醒师兄弟情谊,但并未成功,于是转换方向。
“师兄,你可是修道的啊,道心平和通达,不能轻易与人动手争强好胜,你的道心呢?”
“今日不好好修理修理你,难全我道心!”
油茶子提着张光义出了庙门,只听得庙外传来几声沉闷中泛着清脆的肉响,而后又是“嘎巴嘎巴”的骨头组合之声,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击打之声渐渐停止,伴随响起的是轻松愉快的口哨,油茶子走回庙内,一脸舒爽,“这下道心通达了。”
“嘶~我道心受损了!”
张光义倒吸着凉气走回来,脸上倒是没什么太大变化,只是时不时抽一下,看来油茶子还是照顾张光义形象的。
“差距这么大?”安奕好奇地问。
“废话,他修仙的,我练武的,这怎么打?拿头打啊!”张光义抽着凉气瞪了安奕一眼,没好气道。
“说得直接点,他本来就不该是出现在咱们世界的人!”
“这是什么意思?”
“天有律,不得以超凡手段干涉凡间之物、人。越是干涉得多,便越容易沾染‘业’,终有业火烧身之日。”
油茶子道长解释道,“故而,公子不用太过担心以后遇到像我们这种存在。”
“可我收了你师父给的东西……”安奕皱眉。
“这个无妨,此业之始乃这孽畜,最终自然也应在这孽畜身上。
公子作为非我界中之人将其阻拦,有报酬自是理所应当。师父给的东西,只是在中间起到承接之作用,只要不超出一定范围,就不会沾染‘业’。”
油茶子解释道。
“也就是说,只要有人先使用超凡手段,无论仙神,妖魔,那么另外一方就可以同样使用超凡手段来针对他,而不用担心承担‘业’?”
安奕闻言,若有所思地问道。
“正是如此,只要不过那个‘度’……公子甚是聪慧,实在比我这师弟要强得多了。”
油茶子感慨道,“不知公子可愿随我上山修行?我观公子与我道门有缘……”
“多谢道长相邀,不过……还是算了吧,凡间,也挺不错的。”
安奕忽视张光义不断使眼色的举动,果断拒绝。
幸亏先问清楚了,否则安奕恐怕真的一口答应下来,那可就难办了!
难怪众人皆知这世间有仙神妖魔却基本未曾得见……合着还有“业火”这一设定,最大程度上地将二者隔开!
但凡想要“出轨”,不仅可能遭受敌对势力的打击,而且还被天“记账”,日后说不定就会有“业火”不知以何种形式烧身,这谁受得了?
除非是那种走火入魔,彻底不顾后果的疯狂失智存在……
安奕可不想体验“业火”具体是何种形式,他只知道,按照这条“基本规定”,如果他真去修仙,那侠客之事恐怕是难以为继的。
有挂不用,而是去靠自身努力?安奕有素质,但是倒也还没高到这种程度。
“仙路自有缤纷,尘世亦不缺五彩,公子倒是看得透彻。”
油茶子道长哈哈一笑,“像我这师弟,当初也是拒绝留山下来的,与公子倒是一路人。”
“咦,张哥不是被辞退的吗?”安奕笑笑,也拿张光义打趣。
“什么被辞退?老子当年天赋也不差的好吧,要不是……哼哼。”张光义哼哼两声,并未接着说下去。
“相逢即是有缘,我不日还将下山一趟,此次回山,定去翻阅典籍,为公子找出此剑的来历。”
油茶子是个相当干脆利落的人,眼见事情办完,也不浪费时间做无用的客套,当即便要告辞走人。
“道长还要下山?”安奕顺便问道,“不知所为何事?”
“那是自然!山上不可能完全自给自足,总要下来采购些物资的。”
油茶子哈哈笑道,“修道修仙,亦是修心。公子设想之中那种完全脱离尘世的修士,几乎不存在。就算修出来,也不过一巨婴尔。”
“道长所言有理,今日我算是学到不少东西。”
安奕这下是真服气了,他看见老实跟着油茶子准备一同回去的媪,笑道。
“还好这媪懒得很,跑到这里来吃了这两具尸体,要是它往那地下墓地一钻,去吃那下葬之人的尸体,我等怕是也不会碰面了。”
这本是一句玩笑话,谁知那媪闻言,却啐了口,大声抱怨起来。
“呸,你当老身不想啊!不是老身懒,而是你们这的人太‘勤快’,老身一路所过墓地,都有人挖过,尸骨无存,根本没得吃哩!”
“什么?”
安奕与张光义几乎同时惊呼出声。
……
“仔细想来,当时我被他们要挟着去挖祖坟,也是因为桂河会那边的动静。”
回上源村的路上,安奕仔细回想,又想起不少细节。
“当时,那匪头秦三说,最近桂河会的玄武堂一直在大肆偷掘坟墓,反正最后估计也不会放过我家的,然后就让我带路,先去挖了……”
安奕的这番话里面,自然是做了些适当“改编”的。
比如,并非秦三让安奕去带路,而是前身主动提出……
但,秦三说玄武堂大肆偷挖坟墓一事,却是事实。
“岂有此理,他们是准备做什么?挖人坟墓,此乃不共戴天之仇!若是被百姓知道,激起民愤,别说他们是桂河会了,哪怕是县衙,也吃不了兜着走。”
张光义皱眉,“缺钱?”
“墓地里面才几个钱,他们要是想赚钱,只管往其他方向下手,岂不是快得多,何必顶着如此大的风险,冒天下之大不韪?”
安奕摇头,“何况,他们还偷走了那么多尸骨!连媪都找不到残留,他们收集人的尸骨做什么?”
知道得太多有时也并不是好事,比如现在,安奕在思考这件事时,必须将来自穿越前那些关于尸体人骨的用途知识屏蔽掉。
例如:嘎巴拉、谣言磨粉喝下壮阳……
“这事还不能禀告上去。”
张光义眉头紧蹙,“我怀疑这可能和县令有关……你说这里面会不会有他的手笔?”
“桂河会可是他一手促成的,即便是没有,也要算他有,必须防着。”安奕答道。
“而且,我们还不能大张旗鼓地去查,否则极其容易打草惊蛇。尤其是你,你会被许多人注意。”
“你准备从哪入手,需要什么支持?”
张光义并未争辩,而是直接认同。他一个捕头,在这林桂县里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属于一直摆在明面上,不可能消失的存在。
这事只能靠安奕。
好在安奕身手不输于他,甚至比他更强……
“支持的话,倒是暂时没什么特殊的需求,你给我安排一个巡夜的差事就行,夜深人静才好办事。”
安奕思索着,“至于入手之处,我倒是忘和你说了。今早,我去济生堂为阿公拿药时……”
当时还未曾觉得有些什么,可是现在想来,那玄武堂的胡汉山,没实力,识时务,岂不就是最佳的入手人选?
“竟然还有如此巧的事!”张光义听完安奕述说之后感慨。
“天底下的事情那么多,总会有一两件撞上,只能说,他们时运不济。”
安奕有些出神,“我现在唯一顾虑的,就是他们偷坟掘墓的事,可能涉及一些‘超凡’的东西。
毕竟,我现如今一时间实在想不到,他们要那么多尸体尸骨做什么。”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你直接跑就行。”张光义大手一挥说道。
“回去之后记得把师兄给你的梨木匣子打开,如果当真相关,里面定有应付手段可保你不死。只要你可以逃脱,接下来的事,就完全不需担心了!”
张光义的意思是,但凡真涉及那些神神鬼鬼的超凡事件,也就轮不到他们出手,而是该“呼叫支援”了,届时自然不必担心。
“我又没见识过你师父的算卦手段,真的有那么准?”安奕有些将信将疑。
他不好意思说是对方的画风给了自己不信任感……虽然油茶子道长各种话说得都很在理,奈何他的表现实在是一言难尽啊!
“准,包准的,我上山学武那么多年,就没见师父算卦出过错、”
张光义信誓旦旦道,“但凡出了问题,你来找我,我帮你要个说法!”
“你说的倒是轻巧。”
安奕翻个白眼。
“要是真有问题,我说不定就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