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少年奇术
中平六年，四月。
庐江舒县。
数日之前，京城那边刚刚传来了灵帝驾崩的消息，整个汉帝国已然是风雨飘摇。
周府后院的竹林内，竹叶簌簌作响，竹影婆娑间忽见一道青衫翻飞，十四五岁的少年疾步如风，怀中紧捂的布包透着可疑的硫磺气息。
“周瑜！周瑜！”
身后传来长嫂乔氏又急又怒的呼喊，少年清俊的面庞掠过狡黠笑意。
他熟稔地绕开假山后的回廊，腰间玉佩磕在竹节上发出清脆声响，惊得几只云雀扑棱棱飞向天际。
草庐前正负手而立的青年闻声转头，望着胞弟气喘吁吁的模样，眼底里泛起了一丝笑意。
谁能想到这位未来“曲有误周郎顾”的风流名将，此刻竟像偷油老鼠一般狼狈？
“宓哥！”
看到青年，少年周瑜立刻献宝似地捧出布包，额间汗珠映着晨光晶莹，“你要的硫磺，我可是从嫂嫂的妆奁暗格里偷来的。”
周宓接过这还带着胭脂香气的硫磺块，不禁莞尔。
穿越五日来，他借着前世记忆将这位少年英才哄得团团转，此刻草庐内的木案上，硝石、木炭早已备齐，只待这最后一味的药引。
“待会儿给你看个戏法。”他故意将硫磺在掌心掂了掂，余光瞥见周瑜瞬间发亮的眸子。
到底是少年心性，前日说起“霹雳火”时，这位未来都督便早已按捺不住好奇的冲动。
只是不知道，如若他将这东西用在日后的赤壁之战中，那又将是怎样的一幅场景。
说话间，两人转至后院，但见案头陶罐林立，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粉末和木屑。
周宓修长手指捻起硝石粉，恍惚间也是想起了前世实验室里的精密天平。
他本来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科研打工人，谁曾想，一场意外，竟是将他送到了这个风云涌动的东汉末年。
好在，他的运气还算不错。
舒县周氏在本地也算是豪族，同时开局附送金色传说武将一位，比起北面那位才刚刚投靠了公孙瓒的刘皇叔，可以说是已经赢在了起跑线上。
收回思绪，周宓将目光重新放在了手中的容器上。
“《周易参同契》有云：得火则飞，不见尘埃……”
这是古代书籍中关于火药的记载，他故意拖长语调，指尖轻弹间粉末簌簌而落。
一旁的周瑜屏息凝神，连廊外竹叶沙响都充耳不闻。
突然，虚空泛起阵阵涟漪。
周宓瞳孔微缩，唯有他能看到的透明光幕徐徐展开。
机械女声在脑海响起：“文明科技系统激活，检测到基础材料——”
“轰！”
话未落音，远处突然传来震天巨响。周瑜猛地抓住兄长衣袖，却见西北天际浓烟滚滚，隐约传来了金戈交鸣之声。
“报——！”一名家仆踉跄奔来，满面烟尘，“黄巾余孽攻破皖县，乔公带着两位千金正往舒县避难！”
周宓手中的瓷瓶应声落地。
历史长河在此掀起巨浪，本该在建安年间出现的江东二乔，竟提前十余年登上乱世舞台！
“宓哥？”听到家仆的话，周瑜的声音也有些发颤。
少年俊美的面庞上还带着几分稚气，此刻却因紧张而微微有些发白。
周宓深吸一口气，空气中似乎都已经弥漫着硝烟的气息。
他转身看向周瑜，发现少年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那是去年生辰时，长嫂乔氏所赠的礼物。
周家与乔氏家族之间早有联姻，周家大兄周道娶了乔家分支的另一位女儿，这是周宓在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才意外知道的一段历史插曲。
“瑜弟莫慌。”
到底是两世为人，周宓拍了拍胞弟的肩膀，语气沉稳，“皖县距此尚有二十余里，黄巾贼寇一时半会儿到不了舒县。”
话虽如此，他心中却暗自盘算。按照历史记载，黄巾之乱本该在数年前就已平定，为何此时还会有余党作乱？
说话间，周宓的目光也是再次望向了眼前的光幕。
原本的材料清单之下，此时俨然是已经出现了好几个新的制造选项。
排在第一行的仍旧还是火药，但是在那之后，霹雳火，震天雷，突火枪，火炮……一连串的名字让周宓忍不住眼角微跳。
都说系统是穿越者的标配，有这玩意儿在手，小小黄巾贼又有何惧？
“少爷！”家仆的声音打断了周宓的思绪，“老爷还说让您速去前厅议事！”
周宓点点头，转身对周瑜道：“瑜弟，你且在此等候，我去去就来。”
穿过曲折的回廊，周宓的脚步不自觉地放慢。
廊外竹林依旧，只是那沙沙的竹叶声此刻听来却格外刺耳。他伸手拂过廊柱上斑驳的漆面，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
乱世在即，他必须要加快步伐了……
前厅内，周异正负手而立。这位庐江周氏的家主年过四旬，鬓角已染霜白，但眉宇间仍透着几分英气。
“父亲。”周宓躬身行礼。
周异转过身来，目光在周宓身上停留片刻：“宓儿，黄巾余孽作乱，皖县乔氏举家来投。为父已命人收拾东院，你且去安排接待事宜。”
“是。”周宓应道，心中却是一动。东院正是周瑜所居之处，父亲此举……
不过长兄周道不在，平时里这些事情本就是由周宓负责，所以他也没有多想，转身就欲离开。
但周异的声音却在此时突然压低，“还有近日城中似有异动，你且多加小心。”
周宓心头一跳，正欲细问，却见父亲已转身望向窗外。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他注意到父亲的手正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佩剑，那是当年随皇甫嵩征讨黄巾时所获。
退出前厅，周宓的脚步愈发缓慢。
他细细品味着父亲话中深意，不知不觉间已走到东院门前。院中一株老梅虬枝盘曲，枝头零星点缀着几朵白梅，在春风中轻轻摇曳。
“宓哥。”
身后突然传来了周瑜的声音，不似往日的清亮，反而还带着几分压抑。
周宓转身，看到胞弟站在廊柱的阴影里，俊美的面庞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凝重。
看得出来，黄巾余孽的突然袭击，对这位少年天骄的影响不小。
“父亲怎么说？”周瑜走近几步，声音压得很低。
周宓注意到胞弟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这是周瑜紧张时的习惯动作。他想起方才在前厅，父亲似乎也是这般摩挲着佩剑。
“他让我去接待乔氏家族，还有……”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周宓抬头望去，只见一队车马缓缓驶入周府大门，车帘轻摇，隐约可见车内人影绰绰。
周瑜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随即低声道：“是乔氏家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