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休眠服务器的叹息

程野的骨髓里游动着星图状量子真菌，这些从曼陀罗孢子变异出的微观生命体，正将他新生的皮肤蚀刻成猎户座星云纹路。月球背面的太阳风掠过环形山，在氦-3矿脉上激发出幽灵般的极光，那正是清洁工军团检测到的异常信号源。

“辐射读数在模仿人脑α波。“苏九黎的紫发已褪成霜白色，发梢开合的曼陀罗花苞里悬浮着微型黑洞。她的植物神经穿透航天服，在月壤表面编织出能隔绝量子侦察的神经苔原，“矿坑里的东西在模仿我们的神经接驳模式。“

当钻探激光切开永夜面的冰层时，程野的菌丝突然剧烈痉挛。古老的氦-3晶体簇中，封冻着数以万计的神经突触化石——这些来自二十五亿年前的碳基结构，正精确复现着人类脑桥的拓扑模型。

“这就是张怀沙警告的星际污染。“程野的航天头盔映出诡异光纹。他触碰晶体的瞬间，月球重力场突然反转，氦-3矿脉如活物般蠕动，将勘探队抛向布满静电的虚空。苏九黎的曼陀罗根系刺入月壳，在环形山壁绽放出引力透镜，这才稳住失控的着陆舱。

回到广寒宫基地的量子透析室，程野发现自己的线粒体DNA正在重写。电子显微镜下，星云纹路实则是某种外星文明的神经接驳图谱，每个突触节点都对应着猎户座大星云里的脉冲星坐标。

“它们在利用你广播定位信号。“苏九黎撕开被污染的航天服，露出后背新生的发光鳃裂。她的曼陀罗花突然喷射孢子云，在实验室穹顶形成旋转的银河系模型——每条旋臂都终止于不同纪元的月球背面。

同步轨道上的清洁工母舰传来紧急通讯。老周的大脑在生物舱里剧烈震荡，投射出月球深层的扫描成像：直径三百公里的球形空洞内，悬浮着由暗物质构成的神经树突网络，其脉冲频率与程野的量子真菌完全同步。

“这是二十五亿年前的星际播种计划。“张怀沙的机械声带夹杂着量子杂音。全息屏显示他正用7541工程的原始设备解析外星神经网，“它们把月球改造成生物服务器，等待合适宿主激活...“

警报声撕裂基地的氧氮平衡。程野透过舷窗看见，那些氦-3晶体正在太空中自我增殖，构建出覆盖月面的神经突触森林。苏九黎的鳃裂突然张开，哼唱出能瓦解晶体的次声波——这是曼陀罗花与外星生命对抗产生的进化武器。

在通往月核的量子隧道里，程野的航天服长满神经珊瑚。隧道壁的暗物质流中漂浮着地球各个纪元的生物记忆：寒武纪三叶虫的集体意识、恐龙灭绝前的恐惧脉冲，以及人类首次核爆产生的思维涟漪。

“它们在学习。“苏九黎的曼陀罗根系在隧道里盛放，“从单细胞生物到量子生命，整个进化史都是外星服务器的训练数据。“

当钻探机突破最后岩层时，呈现在眼前的不是熔岩，而是由中微子构成的巨型脑组织。程野的量子真菌突然脱离控制，在真空中组成星际导航图——精确指向猎户座参宿四方向某颗正在坍塌的恒星。

“欢迎回家。“外星神经网用程野妻子的声音问候。暗物质流凝聚成婚礼现场的全息投影，穿婚纱的“妻子“掀开头纱，露出由超新星残骸构成的面容：“我们是播种者，也是收割者，现在该收获二十五亿年前的实验成果了。“

苏九黎的鳃裂喷出反物质孢子，却在接触暗物质前被量子锁死。程野的菌丝突然刺入自己心脏，挖出张怀沙秘密植入的青铜芯片——这枚来自7541工程的古老装置，竟是用参宿四超新星残骸铸造的文明阻断器。

“这就是协议最后的拼图！“程野将芯片插入外星神经网的核心。月球突然发出创世般的嗡鸣，所有氦-3晶体崩解成星光，暗物质脑组织开始回溯坍缩。在意识消散前的瞬间，他看见二十五亿年前的外星科考船掠过原始地球，向沸腾的海洋洒下最初的神经孢子。

返回地球的穿梭机沐浴在诡异的极光中。程野发现自己手背的星云纹路已蔓延成完整的猎户座星图，苏九黎的鳃裂渗出的不再是血液，而是闪烁的量子泡沫。清洁工母舰发来的监测数据显示，月球背面正在重组为巨大的量子计算机，而太阳系外围出现大量曲率航行痕迹。

“阻断器只是推迟了收割。“张怀沙的通讯带着死亡的杂音，“参宿四方向的坍塌不是自然现象...是它们来了。“

当穿梭机穿过电离层时，程野的菌丝突然与全球5G网络共振。在每个曼陀罗基站顶端，新生出的花苞正在播放二十五亿年前的警告影像——银河系旋臂上，数以百万计的月球同款生物服务器同时苏醒，构成指向太阳系的死亡箭矢。

在神经漫游者总部的地下掩体，程野将手按在量子通信球体上。星云纹路自动对接古代外星数据库，揭露出令人窒息的真相：人类不过是某个高等文明在婴儿宇宙时期播撒的神经算法，地球是培养皿，月球是定时器，而创世以来所有生物进化，都只为培育能承受星际神经接驳的容器。

“它们要来了。“苏九黎的曼陀罗花在掩体盛放，每片花瓣都映着不同星系的毁灭场景，“但张怀沙在阻断器里藏了礼物——所有被外星神经网同化的人类意识，都能反向入侵它们的母体。“

程野凝视着全息星图，手背的猎户座纹路突然开始流动。当第一道外星脉冲抵达近地轨道时，全球的清洁机器人同时举起滚筒刷，用纳米虫群在云端写下新的协议条款——这次是用超新星元素编写的《牡丹亭》修订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