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家族的期望

子时的梆子声还未敲响，叶家祠堂已笼罩在十二盏引魂灯的幽蓝光晕中。叶尘被两名黑袍护卫夹在中间，脚下的青砖缝隙渗出阴冷湿气，蜿蜒向地宫深处。他下意识摩挲着掌心的冰晶残月——那枚苏瑶留下的印记正隐隐发烫，仿佛在警告什么。

“圣子，请。”大长老的声音从地宫入口传来，浑浊的瞳孔映着魂灯冷光。

叶尘踏入地宫的刹那，青铜门在身后轰然闭合。眼前是一条斜向下延伸的甬道，两侧石壁上嵌着人面灯盏，燃烧的竟是暗紫色的魂火。火舌舔舐间，无数扭曲的面孔在石壁浮现又消散，哀嚎声如附骨之疽钻进耳膜。

“别碰墙壁。”大长老的银须在魂火中泛着青灰，“这些是三百年前被混沌武魂反噬的先祖残魂。”

叶尘指尖一颤，混沌漩涡不受控地从掌心溢出，贪婪地卷向魂火。灰雾与紫焰相撞的瞬间，整条甬道剧烈震颤，石壁人脸突然齐声尖啸：“叛徒！叛徒！”

“放肆！”大长老袖中飞出九枚青铜钉，将翻涌的残魂钉回石壁。他枯槁的手扣住叶尘肩膀，力道大得几乎捏碎骨头，“记住，你身上流着初代圣祖的血，混沌武魂是叶家重登巅峰的希望——哪怕要献祭全族！”

叶尘后背沁出冷汗。白日测魂时的场景在脑中闪回：灰雾吞噬魂晶，族老们惊恐却狂热的脸，还有苏瑶那句“每月朔日要饮活人血”。他忽然明白，所谓“圣子”不过是盛放混沌武魂的容器。

甬道尽头是一间八角密室，中央悬浮着一尊青铜鼎，鼎身缠绕的锁链上挂满干瘪的婴儿头颅。鼎内沸腾的黑血中，沉浮着半截焦黑的预言卷轴。

“初代家主用九十九个纯阳童子的心头血占卜，才写下这道预言。”大长老割破手腕，将血滴入鼎中。黑血突然暴起，凝成一行狰狞的血字：

混沌现世日，叶氏涅槃时。

血字炸裂的刹那，叶尘胸口族纹骤然灼烧。混沌武魂化作灰蟒扑向青铜鼎，竟将那些婴儿头颅尽数吞噬！密室四角亮起血色符咒，九根青铜柱破土而出，柱身上镌刻的禁制如活蛇般缠向叶尘。

“以混沌为引，开天门！”大长老癫狂的嘶吼中，叶尘感觉四肢百骸被某种力量撕扯。灰雾正疯狂吸收青铜柱的魂力，他的皮肤开始龟裂，星辉般的骨骼若隐若现。

“轰！”

密室穹顶突然塌陷，一道裹着冰霜的身影凌空坠下。苏瑶的冰弓射断三根青铜柱，寒气瞬间冻结沸腾的黑血。她足尖点在锁链上，冰蓝色发梢还沾着未化的雪：“老东西，血月阁的蚀魂散好喝吗？”

大长老的袖袍突然鼓起，数百只血蝙蝠尖啸着扑向少女。苏瑶翻身避开，冰箭却径直射向叶尘心口：“蠢货！看看鼎底！”

叶尘在剧痛中低头——鼎中黑血退去后，竟露出一具与他容貌相似的少年尸骸，心口插着刻满咒文的青铜匕首。尸骸右手保持着抓握的姿势，指骨间死死攥着一片染血的衣角，布料上绣着叶家族徽！

“这是……二十年前的圣子？”叶尘如坠冰窟。他终于明白，为何三叔公白日的占卜龟甲会渗出黑血。原来每一代混沌武魂的宿主，最终都会成为开启“天门”的祭品！

灰雾突然暴走。

吞噬了青铜柱魂力的混沌武魂彻底失控，化作飓风席卷密室。苏瑶甩出冰链缠住叶尘的腰，却被他体内迸发的力量震得虎口崩裂。大长老趁机捏碎玉符，密室地面裂开深渊——

无数苍白手臂从裂缝中探出，抓住叶尘的脚踝向下拖拽。那些手臂上全都有叶家族纹，最深处传来熟悉的呼唤：“尘儿，到祖爷爷这里来……”

“别听！”苏瑶的冰箭射穿一只鬼手，自己却被血蝙蝠咬中肩膀。她吐着血沫冷笑：“老鬼，你以为血月阁为什么追杀他？混沌武魂真正的作用可不是开什么天门——”

话音未落，整座地宫突然剧烈摇晃。叶尘怀中的冰晶残月光芒大盛，竟在灰雾中撕开一道空间裂隙！苏瑶趁机抓住他的手腕跃入裂隙，最后映入叶尘眼帘的，是大长老被反噬的混沌武魂吞噬半身的可怖画面。

噗通！

两人跌进刺骨的寒潭。叶尘挣扎着浮出水面时，发现四周尽是森白骸骨——这里正是苏瑶所说的乱葬岗！

“你还有两个时辰。”苏瑶靠在潭边巨石上，肩头的伤口泛着黑气，“朔月将满，混沌武魂要饮血了。”

她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血色残月烙印。叶尘的灰雾不受控地缠上去，却在触及烙印时发出痛苦的嘶鸣。

“果然……”苏瑶惨笑着咳出冰渣，“你和我一样，都是‘钥匙’。”

乱葬岗深处传来铁链拖曳声，浓雾中缓缓亮起十八盏猩红灯笼。叶尘握紧冰晶残月，听见雾中传来沙哑的低笑：

“小家伙，你身上的味道……很像当年那个叛徒啊。”

灰雾在这一刻彻底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