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9章 反击(二合一)
赫尔曼双眼紧闭,全身瘫软在狭窄的通道内部。
毒雾渐渐消散,只留下
这时,龙首在他的身边出现。
“喂,不会真死了吧。”
幽暗的竖瞳凝视片刻,却没能得到答案。
灵魂似乎受到肉体的影响,被动进入了休眠状态,心跳感受不到,但体内的气力依旧在活跃。
在它漫长的记忆当中,同人族打交道的时间还不到万分之一。
赫尔曼此刻的状态,他也是闻所未闻。
龙首鼻中轻轻呼出一道吐息。
吐息包裹住赫尔曼的一条手臂,顿时间,灵魂灼痛的感觉顺着手臂,传遍他的全身。
就好像延绵缠绕的牙齿疼痛,剧烈到足以惊醒沉睡的灵魂。
他的眼睛微微睁开,对龙首传递意念:
“停停停,先让我喘口气再说。”
龙首感受到,赫尔曼的心跳重新活跃起来。
能够勘破本质的权能,让它得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
这家伙貌似吸了两口毒雾,反倒在境界上有了新的突破。
“你还真是奇怪。”
它缓缓消失在半空中,留下一句忠告:
“吾劝你尽快恢复体力,一个人类的气息正在迅速靠近这里。”
赫尔曼扯下脸上的简易面罩,贪婪地猛吸几口空气。
哪怕密道之内,阴湿腐朽的气味颇为浓重,在他的眼中也如同上好的香料。
幸好佩戴了麻布,就算是吸入了一部分毒雾,第一时间也尚能保持思考运转。
情况危急,他干脆破釜沉舟,断绝自身的心跳,进入假死状态。
气力与生命力息息相关,赫尔曼曾经猜测,只要保持着气力的流动,身体依然具备活过来的可能,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尝试。
现在,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同时,这大胆的尝试,也为身体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气力全力模仿血液的运转,却始终缺少一个调度全局的中枢。
生命之种应运而生!
不知不觉,已然晋升正式骑士。
此刻,赫尔曼体内的精纯能量,顺着血液流淌过四肢百骸。
生命之种在气力的环绕之下,自然地完成吐纳循环,逐渐构筑出生机磅礴的轮廓。
先前积累的战斗经验,在这循环的周期中,不断转化成生命之种的养分。
他没有时间去适应全新的力量,龙首留下的忠告回荡在耳边。
会在这个节骨眼出现在密道之中,不用想也知道,对方肯定心怀歹意。
身后的大门闭合,不知道法比奥在那边情况如何。
想来,凭借四环法师的实力,就算没有防备,想要抵御住毒雾应该也不是难事。
但指望他打破大门,前来支援,短时间内恐怕是没希望了。
目光顺着狭窄的通道,看向密道的尽头。
法比奥先前留在通道中的引导术仍然有效,但随着魔力供应的切断,应该支撑不了太久的时间。
四周的空间根本活动不开,剑术将被极大幅度限制,劈砍或是侧斩之类的招式,在这一前提条件下通通废止。
正面作战几乎没有任何优势。
赫尔曼脑海中闪过种种可能,后方无路可退,看样子唯一的选择就是赌一把。
他保持着躺倒的姿势,身体微微蜷缩,伪装成重度昏迷的样子。
在敌人有准备的前提下,只有进一步降低对方的警惕,才能创造出破绽,也就是一击致胜的条件。
片刻过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打破了通道中的死寂。
鞋子踩踏地面的声响逐渐放大,同时也变得缓慢,直到某一刻突然停下。
耳边隐约能听见物体碰撞的声响。
敌人在做什么准备?
时间仿佛变得黏稠,每一秒都像是被拉长的绳索,吊着心脏一刻也不能放下。
赫尔曼掌心已被汗水浸透,要是这种时候,敌人出于谨慎远远使用法术攻击,或者是远程武器来射击,他可就欲哭无泪了。
心中只能祈求这样的状况不要发生。
脚步声又一次传来,能清晰地感觉到,敌人正在逐渐靠近。
赫尔曼保持面朝通道之外侧躺的姿势,他的右眼靠近地面,掩盖在高挺的鼻梁之下。
这时,右眼微微张开,借着引导术的光照,看到一双甲板靴踏入视线,踩在一串阴影之上。
与此同时,单调的节奏中,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金属摩擦声。
一道银光闪过,危险就在咫尺。
匕首如蓄势待发的毒蛇,猛然刺向赫尔曼的心脏。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他猛地睁开眼睛,一脚踢向敌人的手腕。
对方未曾预料到赫尔曼的反击。
那人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愕,猝不及防之下,匕首脱手而去。
“该死!”
“弗格斯!”
两人反应各异,却在同一时刻拔剑出鞘。
赫尔曼借势翻身跃起,晋升正式骑士之后的身体,体能更甚从前。
早有准备的他,比弗格斯更快一步发起了攻击。
但受限于场地的因素,手臂无法完全伸展。
彼此的气力等阶相当,简单的挑与刺击,谁也无法破开对方的防御。
弗格斯的手腕一上来就受到了伤痛,接连的交锋中,疼痛越来越明显。
再加上坐稳卫兵长的位置后,长期的酒色腐化了这具健壮的身躯,后腰就像绑缚着沉重的沙袋。
随着动作的幅度增大,弗格斯都能听到自身骨骼的抗议。
“该死该死该死!”
他嘴里不断骂着,声音满是愤怒,情急之下,竟是将手中的长剑抛向赫尔曼。
赫尔曼反应快如闪电,右手迅速抬起,用剑柄格开了飞来的利刃。
金属碰撞的火花四溅,长剑被击偏,擦着肩膀落在地上。
然而,弗格斯也成功借此机会,身形飞速后退。
这时,赫尔曼才在敌人身后的桌台上,看清了那样特殊的东西。
魔导弩箭!
它的威力足以与二环级法师的全力一击相媲美,能够轻易穿透普通的护甲,像是最常见且造价低廉的锁子甲,轻易就会被弩箭穿透。
在设计层面,魔导弩箭将一切威力,凝聚在魔石箭头上,力量更为集中,穿透力也更加强劲。
即使自己晋升了正式骑士,被这一击命中要害,恐怕也难逃非死即残的下场。
每一件魔导弩的造价都极其不菲,一般只会用来对抗魔兽,或是武装给精锐的扈从。
这玩意竟然能流通到民间,出现在一个城市民兵团手中,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赫尔曼回想起,在格雷文住宅地下室的所见。
除了墙壁上的锻炉,地上还有不少金属的残片和碎屑,虽然有人刻意清理了这些痕迹,但还是能发现蛛丝马迹。
格雷文在私下研究魔导器。
难道说,这把魔导弩箭正是出自他的杰作?
来不及多想,弗格斯已经抬起弩箭,对准了他的方向。
弩箭提前装填完毕,法阵处于激活状态。
赫尔曼的脚步停在原地,他毫不怀疑,只要再靠近一步,敌人就会扣动弩机。
“如果你跪下求饶,我或许可以考虑,让你死的痛快一点。”
弗格斯面露残忍的笑容。
杀人利器握在手中,想输都是一个难题!
他的眼中,已经看到了对手身体被洞穿,脸上满是不甘和痛苦的表情。
胜利早在一开始便注定。
唯一的区别,只是付出一颗魔石的代价,让结果稍显得不那么完美。
他眼中闪烁嗜血的光芒:
“既然毒雾没有让你昏迷,那我就亲手让你尝一尝,箭矢刺穿肉体,魔力在体内爆炸的痛苦滋味。”
赫尔曼心思电转。
事先他伪装成昏迷,以图争取先机。
视野被平台的高度遮挡,因此没能发现敌人手中的魔导弩箭,这是极大的失算,导致了现在的被动局面。
但也不是全无胜算,自己手中,始终有一张底牌没有暴露。
在这个生死攸关的时刻,他反而笑了出来,鄙夷地看向弗格斯卫兵长。
“我猜猜看,其实格雷文的死亡前前后后,全是你的杰作吧。”
闻言弗格斯的目光一滞,呼吸明显变得急促起来。
赫尔曼接着说道:
“格雷文和你是合作的关系,你们私下制造魔导器。但是你打算掀了桌子,而巫师在镇上频繁杀人,又为你提供了最好的掩护。因此,你设计了这一切,以掩盖你的罪证。”
弗格斯使用最凶恶的神色,把刚刚暴露出的慌乱隐藏起来。
“只要杀了你,就算那个圣裁官有所察觉,又能拿我怎么样?”
没有卫兵团的协助,偌大的镇子,法比奥想要追查巫师的踪迹,都是一件难事。
审判团的确拥有极大的权力,但也仅限裁决异端。
在世俗的事务上,下到城市上到贵族直辖的领土,都有自己的执法体系,还轮不到教廷的人来定罪。
赫尔曼冷笑一声,嘲讽道:
“真是个毫无骑士精神的家伙,有种就拿起你的剑,我们以晨曦领主之名,赌上一切进行决斗。”
弗格斯被那蔑视的目光看得心底发毛,手指轻轻颤抖。
他逼迫自己强行镇定下来。
“你似乎没搞清楚状况,只要我的手指轻轻按下去,就能了结你的性命。”
赫尔曼毫不客气地骂道:
“卑鄙无耻的懦夫,你以为自己像个骑士?不,你连条狗都不如!你的骑士精神就算掉进地狱里,也会被恶魔所唾弃,就连蛆虫都比你更有尊严!”
辱骂的同时,眼角的余光,时刻没有离开斜上方的光团。
引导术留下的照明效果,此刻呈现出忽明忽暗的状态,显然魔力即将耗尽,已经进入了消散的倒计时……
他接着又对弗格斯,竖起国际友好的手势。
“来,朝着我的脑袋射,用你手里的弩箭,把你的懦弱和卑微呈给我看看!”
弗格斯脸色通红,愤怒和屈辱不断冲击着脑门。
赫尔曼的挑衅就像一把烈火,烧坏了理智的阀门,让他再也无法控制杀意。
手中弩箭瞄准的方向微微抬高,牢牢锁定赫尔曼的脑袋。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拖延时间,我这就送你上路!”
话音刚落,两人头顶上的引导术彻底崩坏,化作流光消散。
点点的光芒在最后之迹,映照出彼此狰狞的面庞,以及各自朦胧的轮廓。
此时,唯一的光亮来自弗格斯身旁的火把。
暗淡的火光,被他的身体遮住了绝大部分。
但借着光亮,还是能勉强看清,一道身影冲出了黑暗,向着他的方向冲锋而来。
“愚蠢。”
弗格斯手指按下弩机。
弩箭携带雷霆威势划破空气,直奔赫尔曼而来。
下一刻,弩箭将头颅贯穿!
然而,箭矢却根本没有在上面停留,哪怕一刻都没有。
想象中的爆炸同样没有发生,只见箭矢勾连带起一道道云雾,威势与速度丝毫不减,直直穿了过去。
紧随其后,魔力构成的幻象开始崩解,赫尔曼保持着冲锋的姿态,却猛然消失不见。
“嗖——”
刺耳的破空声划过,最终钉在后面的大门之上,发出一声闷响。
激烈的碰撞下,这才产生了足够的冲击,将魔石储存的力量引爆。
在弗格斯惊讶的同时,赫尔曼可不会留给敌人,再次装填弩箭的机会。
他的脚步踏过残留的幻像,手中的骑士剑斜架在身侧。
“什么!”
弗格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慌乱。
他从未想过,精心准备的一击会落到空处。
弩箭明明瞄准了敌人的脑袋,也的的确确击中了目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心跳在此时如擂鼓般急促,恐惧缓缓爬上背脊。
“快点,快点……”
他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手忙脚乱从怀里,取出一枚全新的魔石,试图为魔导弩箭重新装填。
手指却在一刻不停地颤抖,动作笨拙的就像是第一次接触到弩箭,一个不慎就把魔石掉落在地上。
不……已经来不及了!
仓促之下,想要寻找武器抵挡。
然而腰间的佩剑早先被他抛向了敌人,此时掉落在敌人身后。
没办法了。
弗格斯丢下手中的魔导弩,本能地转身逃跑,然而身体却背叛了他。
他曾以受伤这种理由搪塞法比奥,这可并非是作假,在杀死格雷文的过程中,他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要不是格雷文那家伙,我怎么可能会输给你!”
步伐越来越笨重。
脚下的甲板靴适合步战,跑动起来却极其不便。
而身上却没有穿戴配套的盔甲,为了隐藏身份避免视线,弗格斯几乎是轻装前来。
要是早些知道敌人这般棘手,接二连三地出乎他的意料,打乱原本的设计,他也不会如此大意!
赫尔曼的身形如影随形,脚下拥有冲锋积累的速度,显然不是对方短时间就能甩开的。
弗格斯拼命催促身体跑动起来,能感觉得到,身后赫尔曼每一步都踏在了绝望之上。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噗呲”,骑士剑刺透了弗格斯的大腿。
他的身体猛地一颤,发出一声痛苦的喊叫,带着惯性朝前面摔倒出去。
弗格斯跪倒在地,鲜血从伤口处涌出,染红了麻布裤腿。
失败的不甘的神色,在他脸上很快盖过了痛苦。
他恶狠狠地瞪着赫尔曼,嘴里喃喃念叨着什么。
“我觉得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聊聊。”
火把的光照在两人面前亮起。
赫尔曼的剑尖抵在他的下颚上,微微刺破了一层血肉。
这股疼痛远远比不上大腿的伤口,却足够具有威慑性,更像是一道警告,提醒对方任何小动作都会带来致命的后果。
弗格斯只好僵硬保持着姿势,任由剑上的血迹,混着汗液染脏了胡须。
赫尔曼微微用力,剑尖向上抬起,迫使弗格斯仰起脸来。
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的眼睛,缓缓说道:
“弗格斯阁下,说说格雷文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