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又是那个黄须汉将
子时的鹰愁涧西崖如巨兽蛰伏，曹彰的黄须在月色下泛着冷光。
他仰头望着近乎垂直的绝壁，转身对身后的一千虎豹骑笑道：“兄弟们，训练的本事派上用场了。”
“上！”曹彰猛地挥手。
二百死士卸甲束腰，牛皮手套浸过鱼油，指尖探入石缝时竟发出烙铁入水的嗤响。他们背负的桐油罐用狼胃包裹，既能防冻又可混淆敌军嗅觉。
他们要从这断崖爬上鹰愁涧，再用绳索把剩下的虎豹骑拉上去。
夜色下，陡峭的崖壁上，如有鬼影。
刹那间，曹真的牛皮手套被岩石划破，整个人悬空。千钧一发之际，曹彰甩出腰间铁链缠住其腰，长刀插入崖壁借力，生生将人拽回岩缝。
“将军，有暗哨！”上方传来刘大垂的声音，这老头爬的反而最快。
曹彰仰头看去，他看见数丈高处，两个鲜卑哨兵正在解手。
他向刘大垂使个眼色，刘大垂突然发力，双足蹬壁如猿跃起，袖中淬毒铁蒺藜精准射入哨兵咽喉。
五更时分，最后一名虎豹骑翻上崖顶。
“快，藏起来。”曹彰下令。
很快，天亮了。
曹彰站在悬崖上，破晓的雾气在鹰愁涧底流淌，他趴下来伏在崖顶的冻土上。
下方延绵数里的鲜卑营地正随着晨光苏醒，数千顶灰褐色帐篷如毒菇般簇拥着中间的金帐，那帐顶悬挂的十二颗汉将颅骨。
“啪！”
皮鞭声传来，曹彰循声看去：三十丈外的盐井旁，佝偻的汉人奴仆正被驱赶着背负盐袋。有个跛脚老者踉跄跌倒，鲜卑监工的弯刀当即割下他的耳朵，血淋淋的耳朵被抛给拴在桩上的獒犬。
“看东南角。”一旁曹真喉间挤出低吼。
金帐前的拴马桩上，七八个衣衫褴褛的汉女正在刷洗战马。曹彰眸光森寒，那当中或许有许清的妹妹。
他的指甲深深抠进泥土，他在等，等东边的狼烟。
……
下方忽然传来号角声，鲜卑人动了。
步度根走出金帐，狼盔折射出毒日般的光芒，他单脚踩在亲卫背脊翻身上马，腰间弯刀上的血槽还凝着昨夜虐杀的汉人俘虏的血痂。
“走，东边隘口。”他大吼，“汉军竟然敢来攻。”
一万鲜卑铁骑聚齐，在他的带领下，快速到了东边隘口内列阵，马蹄铁磕碰山岩的声响如同恶鬼磨牙。
隘口外，果然有一万汉军列阵。
奇怪的是，他们并未发动进攻，而是再赶野牛。
一排排的野牛，被赶到了阵前。
“汉狗黔驴技穷矣！”步度根独眼眯成毒蛇般的细缝，望着隘口外驱赶野牛的汉军狂笑。
晨风卷来牛群的腥臊气，他故意深吸一口，像是在嗅战利品的味道：“尔等当这是牧场？”
亲卫长谄笑着附和：“这些两脚羊怕是被吓疯了，竟用畜生来打仗？”
众将轰然大笑，信心十足。
隘口狭窄，最多容十几骑并行，两侧峭壁如天神劈就。
步度根扬刀指天，阵阵冷笑：“今日他们敢来送死，那就再添万颗人头，正好垒成京观！”
牛群躁动嘶鸣，步度根却连眼皮都懒得抬。
隘口外，高坐马背的阎柔眯起双眼。
用野牛破隘口，这是曹彰的计谋。
提前收购千头野牛，角绑利刃，尾系浸油茅草。待大军就位，先以火箭点燃牛尾，驱赶牛群冲击隘口。
鲜卑铁骑为防践踏不得不收缩阵型，到那时，再派出八百重骑，持丈二破甲槊组成楔形阵。辅以三百强弩手轮射压制，在隘口撕开缺口后，稳住阵型。
届时，大军就可通过隘口了。
这还只是东面隘口战，一旦开战，曹彰会率领一千虎豹骑从西面崖上杀下来，冲杀鲜卑后方。
此战，可定！
这便是他俩出发前，推演出的战法。
……
“进攻！”
阎柔的环首刀劈断第一根火绳。浸透鱼油的茅草遇风即燃，千头野牛瞬间化作奔涌的火浪。
它们疯狂的冲向了隘口，角上三尺长的精铁利刃划破晨雾，刺入鲜卑战马的腹腔时，牛群已因剧痛彻底发狂。
隘口顿时化作炼狱，鲜卑铁骑被火牛撞得人仰马翻，燃烧的牛尾引燃枯草，火墙顺着峡谷急速蔓延。
“举槊！”阎柔再次下令。
八百重甲骑列成楔形阵，丈二破甲槊平举如林。他们玄铁重甲外覆湿牛皮，马蹄裹着浸水毛毡，踏过火海时竟似地狱修罗。
“放箭！给老子射穿那些畜生！”步度根慌张大喊。
此刻，他们才知道汉军用那些野牛干什么。
隘口已经被攻破，汉军八百重骑兵列阵，后方汉军源源不断的过来。
“压上去！”步度根大吼，“把他们全部杀死在隘口。”
他身后的鲜卑铁骑冲杀而去，双方瞬间混战在一起。
就在这时，后方传来喊杀声，一个亲卫慌忙上前：“首领，汉军从西面崖上杀下来了，四处点火。”
“什么？”步度根惊愕大喊。
此时，曹彰率领一千虎豹骑正在冲杀他的金帐。汹涌而过，鲜卑人慌乱逃窜，曹彰的陌刀劈断金帐支柱。
悬挂其上的汉将颅骨滚落尘埃，被他用战袍一一包裹。
“兄弟们，上他们的马。”曹彰飞身上马，“为死去的袍泽报仇！”
一千虎豹骑齐上马，追随曹彰，奔腾而去。
……
东边隘口。
“凿阵！”
曹彰大吼一声，马速更快，他举起陌刀，在切入敌阵的那一刻，刀锋精准刺入鲜卑盾牌兵的喉结。
虎豹骑瞬间展开楔形阵，两翼弓手以蹶张弩抛射毒火箭，中间齐齐举起长戟。
步度根后军的皮甲在改良三棱箭下如同薄纸，中箭者纷纷倒地。
鲜卑督军刚吹响骨哨，曹彰已纵马跃过拒马桩。马铁蹄踏碎一个持盾兵的天灵盖，陌刀横斩的弧光将一名长矛手拦腰截断。
肠肚尚未落地，虎豹骑第二阵已碾过血肉沼泽，马槊串起的尸首竟成了冲锋的肉盾。
曹彰单骑冲向步度根的中军，陌刀直指步度根的狼头纛旗。
“今日，血债血偿！”他一边冲锋一边爆吼，“步度根，纳命来！”
步度根目疵欲裂：“又是那个黄须汉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