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烛影摇红

柴扉在身后合拢的瞬间，油灯忽然爆出三朵灯花。云山扶着女子倚在织布机旁，染血的素纱拂过积灰的经线轴，那些褪色的靛蓝布匹突然泛起涟漪般的银纹。

“此乃天机梭。“女子指尖抚过织机横梁上模糊的篆文，原本缺损的“千“字补全成“千丝阁“印记，“你养母可是左肩有火云胎记？“

云山正要回答，里屋传来陶罐碎裂声。阿爹佝偻着背僵在门帘处，手中药锄当啷落地——他浑浊的右眼此刻竟泛起琥珀色流光，与女子腰间断玉产生微妙共鸣。

“十五年前立春夜...“女子从发间取下残损的碧玉簪，簪头雕琢的月桂突然投影在墙面。光影间浮现出暴雨倾盆的峡谷，黑衣人们驾驭的玄铁犁正在撕开裂隙，襁褓中的婴儿心口缀着枚银锁，锁芯嵌着半片带血的月牙玉。

云山猛地扯开衣襟，那个自小被视为胎记的月牙痕，边缘齿纹与投影中的残玉完全契合。阿爹突然剧烈颤抖起来，他扒开墙角青砖，取出个贴着符咒的乌木匣。符纸在接触到簪影的刹那自燃，露出匣中半枚凝着霜华的玉佩。

“你娘咽气前，用织梭划破眉心取血才封住这玉佩灵气。“阿爹的方言突然变成标准官话，佝偻的脊背渐渐挺直，“现在该物归原主了，少宫主。“

女子突然按住云山将要触碰玉佩的手：“瑶台月魄认主时引发的天地异象，会立刻招来九婴神殿的...“话音未落，窗外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晾晒的玉米须无风自动，在空中拼凑出九头蛇图腾。

阿爹猛地推开西窗，月光下原本种着南瓜的菜畦竟显出北斗七星阵图。他从鸡窝抓出只芦花鸡，拔下的尾羽沾血插在阵眼，整个院落突然笼罩在透明气罩中。云山这才发现，每天劈柴的砧板刻着缩小版河图，喂猪的石槽内侧布满周天星辰。

“带他从密道走！“阿爹撕开粗布短打，心口赫然是道狰狞的剑疤，“告诉璇玑宫主，当年盗取月魄的叛徒另有其人！“他扯断颈间红绳，坠着的铜钥匙插入织布机底座，机杼下方轰然洞开的地道涌出刺骨寒气。

女子将半枚玉佩按在云山掌心，两段月牙拼合的瞬间，无数记忆碎片汹涌而至——他看到戴着相同玉佩的女人在星海中坠落，看到九头蛇纹修士捏碎婴儿的银锁，最后定格在农妇用织梭刺向额头的画面。

地道深处传来玉磬清音，女子突然吐出口金血：“有人正在强行破开瑶台结界！“她拽着云山跃入地道的刹那，身后传来玄铁犁撕裂大地的轰鸣，以及阿爹沙哑的嘶吼：“你娘留在织机里的三百匹鲛绡，都是要给你的嫁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