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烛泣

剑冢的月光是锈红色的，楚昭然跪在“孤鸿子“碑前，掌心贴着残剑断口，重华的命令在耳畔回响：

“每夜添三盏血灯，灯灭之时，便是你命尽之日”

第一滴血坠入灯盏时，地底传来锁链的哀鸣。八百古剑突然共振，剑柄齐齐转向西北——那里是太墟宗禁地，也是母亲楚清歌的殒命处。

“铮！”

一柄缠满蛛丝的青铜剑破土而出。当楚昭然握住剑柄时，腐锈层层剥落，露出剑脊上的铭文：

“清歌绝笔，甲子年卯月”

这是母亲的本命剑！

血珠顺着剑纹游走，在刃尖凝成冰晶。冰晶中浮现楚清歌的虚影，她正在暴雨中刻碑：

“吾儿昭然，若见此铭，速离太墟。重华非人，乃......”

虚影突然扭曲，剑冢阴风大作，所有古剑调转剑尖指向楚昭然。他背后的“孤鸿子“碑轰然炸裂，露出藏在碑中的玄铁匣——匣内整齐码着三百七十九枚玉玦碎片，每片都刻着“楚“字。

“放下亡者遗物”

重华的古剑破空而至，却在刺中楚昭然前骤然偏转。剑鞘上的螭龙纹正在蜕皮，露出底下青铜色的机械骨骼。长老的右臂不自然地抽搐，齿轮咬合声从皮下传来。

“原来你也是傀儡”

楚昭然握紧母亲佩剑，剑身映出他额间浮现的逆命纹，“用楚家人鲜血温养的古剑，滋味如何？”

重华瞳孔骤缩。古剑突然暴起反噬，剑柄伸出触须扎入他手臂。当啷一声，剑鞘落地，露出内侧铭文——竟是云知意的笔迹：

“甲子轮回将至，饲剑者当为祭”

白璃站在活体熔炉边缘，脚下是沸腾的魂钢溶液。父亲的声音从熔核传来：“把那个身负逆命纹的少年带来，他的血能唤醒苍兕”

她操控冰蚕丝缠住暴走的铸剑师，突然发现某个工匠颈后有青铜门刺青。当她想细查时，铸剑师突然自爆，血肉在熔炉上空凝成星图——正是楚昭然昨夜在剑冢激活的轨迹。

“立刻启程去太墟宗”

熔核迸出火光，“带着初代城主的颅骨瓮”。

璇玑子抚摸着浑天仪上的裂痕，昨夜天枢星异动，七位长老被星蚀触须贯穿丹田。当他触碰那条黏液状的触须时，耳边响起亡妻的嗤笑：

“你以为献祭女儿就能逃脱？”

触须突然暴长，在浑天仪表面蚀刻出青铜门纹路。璇玑子割破掌心，将血滴在门扉图案上：

“开！”

虚空裂开缝隙，半截青铜手指缓缓伸出。那指纹与楚昭然玉玦的裂痕完美契合。

楚昭然撬开第七块地砖，暗格中滚出一卷鲛绡。展开的刹那，月见璃的歌声穿透时空：“楚家血，云梦泪，三千傀儡筑天梯......”

鲛绡上的血字突然游动，拼凑出惊悚真相：每代楚家嫡子出生时，长老会将其孪生兄弟炼成剑傀。而他的“父亲”，正是上代剑傀！

身后传来齿轮咬合声。楚昭然转身，看见重华撕开人皮，露出青铜色的械佛真身。长老的胸腔里嵌着半枚玉玦，正与他怀中的残片共鸣。

“甲子之期已至”

重华的声音带着金属颤音，“该归还你的命运了”

古剑化作万千齿轮袭来。楚昭然挥动母亲佩剑格挡，剑锋相击时，八百古剑齐声悲鸣——它们认出了真正的守纹人之血。

玄霄的卦盘在柴房炸裂。燃烧的卦签拼出两行血字：“子时三刻，剑冢尸解；卯月重逢，归墟葬天”。

他抹去嘴角血渍，从袖中抖出三百年前楚清歌的命签——签文竟与今夜卦象完全一致。

“原来我们都是戏中人”

他捏碎命签，碎屑凝成钥匙形状，“该撬动这场千年戏台了。”

虚掩的门缝渗出黏液。云知意跪在门前，金莲灯映出门扉上的新刻痕：

“楚昭然，甲子年卯月殁”

她咬破指尖，在“殁“字旁添了只血蝶。

蝴蝶振翅的刹那，门内传出婴儿啼哭。那哭声与二十三年前楚昭然降世时的声纹，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