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剑仙之姿 风花雪月
【离火牢】
站在窗边的顾月墨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心里一惊，猛地打了个激灵。
她用她仅剩的会的武功中可以算卦的那一门——百晓，准备算上一卦。
所谓“百晓”，是顾月墨自己起的名字。就是说，掐指一算，可以知晓方圆百里的所有事情；前后一百年的所有事情，还有未来一百年将发生的所有事情。
这门武功，是顾家刚被灭的时候她从火中拿出的残卷。武功的名称已经被烧毁，她就自己取了一个。
本来以她的天赋和水平，练几年是可以做到和它的名字一样的。可是因为她的一个选择，她的武功失了一大半，从凡中飞凤跌到了不到第七品。所谓的“百晓”也就变成了“三晓”。
她现在的水平，能知晓方圆三里的事；前后三年的事，还有未来三年将发生的事情。
但这足够了。
顾月墨掐指一算，不由得大惊失色。她仿佛看见了被迷晕在地的沐月尘，以及两个在旁边露出狞笑的丫鬟和太医。
甚至都快闻到了那股桃花的香味。
她赶紧往门外跑。飞快的步伐甚至夹杂了一点轻功，速度快的惊人。
她经过池塘，正好撞见那名太医。
太医顿时愣在原地。
他自然认识顾月墨，还不是一般的认识，那可是他们追杀的对象。
顾月末有些得意地看向他，挑衅地说道：“怎么？发现我没死，很惊讶是吗？”
“呃…”
太医话还没说完，顾月墨已经一掌推出。
顾家的绝顶武功——销魂掌！
曾经和摄魂曲并列被世人称为顾家厉害的两门武功，它们的名字叫：摄魂断魄。
可是如今，她的功力连之前的一半都没到。
一掌推出，确实是把没有防备也不会武功的太医击飞了出去。
可她上前一看，却听到了太医的鼾声。
“呵呵，我现在的功力只能把他弄睡着吗？呵呵…”
真是天大的嘲讽！
不过目的已经达成，也不用再纠结于到底他的结果是怎么样的了。
这时，她突然听到了一道男声。
这声音有一丝熟悉，但顾月墨想不起来了。
这声音听起来像是在自言自语。
“那人告诉过我她在城里的。我已经这么大张旗鼓找人了，甚至还传出去了斩云剑在离火牢里的消息。可为什么还是没有见到她呢？
可能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吧。毕竟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虽然声音很小，但顾月墨还是一惊。
这说的，不就是自己吗？
斩云剑，正是自己要找的东西。
那个人，是在找我？
什么人会找我呢？追杀我的人？抓捕我的人？可这声音，听起来都不是。这声音很熟悉，甚至让我有些安全感。
难道只是要找我吗？
什么人会单纯的只找我呢？
难道是…
顾月墨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男友？？？？？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根本就没有男的喜欢过我。
顾月墨忽然楞了一下。一个年少时的画面从她眼前闪过。
但也只是转瞬即逝。快到连她自己都没有看清。
模模糊糊的，好像有一位少年痴痴的一双眼睛盯着自己。
那是什么时候呢？
那时候自己肯定还很年轻。
【庭院】
一袭青衣之人缓缓在庭院中走着。
他面目俊秀，腰间配着一把长剑。乍一看，还以为是个少年。
离近了看，才发现原来已经30多岁了，有了岁月的痕迹。
他抬头望着天。看着蓝天白云与偶尔掠过的飞鸟。
庭院中种植着松柏与花草，散发出醉人的香气。青衣之人走在这花香之中，也沉醉在这花香之中。
他又想起了那个总在梦中出现的身影。
是个少女，是他见过最美的少女。只是已经13年没有见过了。
别人总是告诉他，她肯定已经死了。可他不信，他相信她一定只是失踪了，或者不想见他。
他又想起了少女的那双眼睛，那是他见过最迷人的眼睛。
丹凤眼，睫毛很长。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楚楚动人。
青衣之人还想再想起一些什么。可那些记忆，经过时间的流逝，都渐渐模糊了。
【锦鲤池塘】
顾月墨不再继续想。她不想浪费时间在这些没用的破事上。
她顺手拿起太医身上的一个瓶子，继续飞快掠向前方，转眼间就来到了侍女的寝宫。
她重走沐月尘的路，七拐八拐，终于在一个房间门口看到了四仰八叉的沐月尘。
接着她抬头，正撞见那个侍女准备抬手。
她甚至都感受到了那股气味，感受到了那种有点昏昏沉沉的感觉。
但她还是尽量保持着清醒。
同样手一抬，一抹莹白的光朝着侍女的手飞去。
仅是一瞬间，那抹莹白的光就落在了侍女刚要伸出的手上。
她的手瞬间停滞在了半空。那抹光落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顾月墨走上前，轻轻捡起那根银白色的玉箫。接着拿起侍女手中的瓶子，一扬手，那些有着桃花香气的迷药便扑到侍女面前，迷住了侍女的视线，接着，她也昏昏沉沉地倒了下去。
她在侍女身上翻找着，找出一个小瓶子，上面写着两个字【解药】。
她把瓶子里的解药撒在沐月尘脸上，过了一会儿，他渐渐清醒过来。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做什么？”
“……你是沐家大少爷，你在人家的房间，你来找一个人。”
木月尘现在已经完全清醒：“哦，对对对。我记得刚才闻到了一股桃花的香味，接着，脑袋就昏昏沉沉的，然后就晕过去了。”
“好啦。那个侍女已经被我迷晕了。”
这时，远处走来一个青衣之人。
他面目俊秀，30来岁的样子，但脸上却还带着几分少年气。
“青云剑仙！！！”沐月尘一见到他，眼睛里就闪烁出了小星星。那可是他崇拜的偶像。
他正准备冲过去，却被顾月墨一把抓住。
“先干完正事再找你的偶像。”
“什么正事啊？”
“青云阁发生的事情。”
此时，青云剑仙已经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顾月末朝他作揖，说道：“久仰青云剑仙的大名。今日前来拜访，遇到了一些事情。”
“这座青云阁是您的吧？您应该清除一下闲杂人等了。”
“那名太医，和那名侍女。”说着，她还往侍女那边看了看。
“现在青云阁的主人在这儿，我就可以说一说这件事的真相了。”
沐月尘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件事到底有什么问题呀？”
“先说那名疯了的丫鬟。她是装疯。”
“啊？”沐月尘很惊讶。
青云剑仙也不说话，静静的听她讲。
“她不可能是真的发疯，被那滩鲜血所吓疯。因为那滩鲜血在离火牢里，而去离火牢的路只有一条。那条路上有骷髅白骨，如果她会被一摊血就给吓疯，那那条路她是怎么过去的？”
“还有这位太医。我在他身上发现了这个。”
顾月墨说着拿出一个小瓶子。
“这是寒霜泪。“江湖万事晓”死在了离火牢里，就是拜它所赐，亦是拜那名太医所赐。”
“太医如果查出她是装疯，应该去禀报青云剑仙的。而他没有。那场诊断就是一出戏，他和装疯丫鬟的的戏。”
“其实还有一个人，不过已经死了。就是去杀我们的人，她中的毒也是寒霜泪。”
“我猜他们的领导者应该就是那名太医。”
“这些就是闲杂人等，我已经清除掉一个了。请剑仙把剩下两个带走。”
“好。”剑仙的声音竟有些发颤。
“那我们就告辞了。”
“诶，别呀。我还要找剑仙呢！”沐月尘喊道。
顾月墨没有理他，只是静静地退到了一边。
沐月尘兴奋地走上前。
剑仙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在下江南梅潇城沐家，沐月尘。晚辈不才，想见剑仙一剑！”
这简直就是口出狂言。
不仅是顾月墨一惊，就连青云剑仙也略微有些惊讶。
他一个武功还没有顾月墨高，只会乱丢机关的小少爷，有什么资格见剑仙一剑？
但他不懂这些，大老远跑来此地，只是想见剑仙一剑。
不过，青云剑仙也算是平易近人。
他心想：只是挥一剑，不碍事。况且，这小子好像很想见。
于是他就点点头同意了。
接着问沐月尘：“你想见哪一剑？”
沐月尘没心没肺地回答道：“青云暮雪！”
话刚一出口，他就被顾月墨拉到了一边。顾月墨狠狠给他使了一个眼色。
如果眼神能杀人，他现在早就成一具尸体了。
顾月墨小声的说：“你这小孩怎么这么没心没肺？知不知道那一剑伤了他多少内力？虽然在外人口中那一剑是绝世之剑，但他使出那一剑之后就元气大伤。别在他面前提这个！”
“哦，好吧。那就请剑仙随便挥一剑吧。”
“好，我有一剑。剑名：云烟细雨。”
剑仙说着跃至房顶。他抽出剑，挥出了那绝世一剑。
一瞬间，时间好像慢了下来。一道道剑气在他身边化成细雨，又好像是细雨化成了剑气。
青云剑仙展开了一段绝世的剑舞，两袖纷飞，青衫狂舞。
他就在那云烟细雨中舞动着，步伐轻盈。宛若那天上的青云。
烟雨缭绕，风华绝代。
那一刻，世间好像只剩下了那一人一剑，只剩下了那一段剑舞。
沐月尘的嘴巴张得老大，眼睛瞪得圆圆地。
顾月墨嫌弃的看着他，那眼神像是在说他好像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其实他就是没见过世面。
剑舞缓缓停止了，云烟细雨也渐渐消失。这个世界又恢复了正常。
但沐月尘还是沉浸在刚才那段剑舞之中，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顾月墨戳了戳他，说道：“你也见过人家的剑了。走吧。”
说着就拉着他往外走。
青云剑仙怔怔的看着她的背影。
他看到了她的眼睛。虽然样貌已经变了，但眼神依然很像。
会是她吗？可她们长得完全不一样。并且过了这么久，她怎么可能一点都没有变老呢？
他注视着她的背影。那段往事渐渐浮现。
那年，青云剑仙16岁，他的本名叫尹云真｡
他自幼身体不好，家里人就叫他读书。但他读书很好，名头也不小。
16岁那年，他去闯荡江湖。
【梅潇城•初春】
他在一棵桃花树下遇到了她。
微风拂过，掀起了少女的面纱，让他见到了那绝世的容颜。
他第一次见到那么美的少女。
尹云真就那样呆呆得盯着她，足足盯了好久。
少女觉得这人八成是有点问题。就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扭头就走。
他没想到效果是这样的，楞楞地站在原地。
接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追上去说了一句：
“嗯额…我叫…尹云真。”
【钱塘城•暮春】
暮春时节，烟雨朦胧。为这座城池蒙上了一条面纱。
他们又见面了。
少女撑着油纸伞，缓缓在街上走着。
尹云真带着斗笠，也在街上散步。
相逢总是这么猝不及防。
少女认出了他，想绕开。
尹云真也看到了她，有些兴奋地快步走了上去。
他一见到她，就好像把所有读的书都忘掉了。有些紧张地张开口，说了一句生涩的话。
“额嗯，姑娘，又见面了。”
“呵呵…是啊，又见面了。”
这开场白烂的不能再烂了。
尹云真有些羞涩地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慕容雪。”
“好名字。”
他想了想，又迟疑地张开口。
“你能把你的面纱摘掉吗？”
慕容雪楞了愣。她当然不能摘掉面纱，不能让别人认出她。
她看了看少年那个贱兮兮的样子，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丢下一句话。
“哼…你有什么资格？”
尹云真再次愣在原地，耳边不断地重复着那句话。
“你有什么资格？”
“是啊…我一个读书的，有什么资格？”他喃喃的说道。
突然间，他的眼神变得坚定。
“我一定会有资格的！”
【八年后•梅潇城】
“江湖万事晓”的弟子发榜了。
金玉武榜分为《雏凤榜》和《冠绝榜》。
《雏凤榜》是给25岁以内的年轻弟子颁发的榜单，共有八个名额。
《冠绝榜》则是给那些冠绝天下的高手颁发的榜单，共有五甲。第五甲五个人，第四甲四个人，第几甲就是有几个名额。
一座楼阁上，一名弟子正在宣榜。
“《雏凤榜》第八，梅潇城尹家，尹云真！”
站在人群中的尹云真听到自己的名字，兴奋地喊道：“我入榜了！我有资格了！”
可是他左等右等，等到人群都散了，也没有等到那个少女。
他神情落寞的坐在了旁边的石头上。
“师傅说，漂亮的女人都爱骗人，是真的吗？可是我觉得她不会。一定是我还没有资格，我要成为那剑仙！”
这些年，尹云真一直都在苦苦练习。
他先天经脉全部堵塞，几乎是不可能练武。
可是读书的人都是被看不起的，至少是那个少女。
为了让自己有资格看她的容貌。他寻遍大小名医，承受了极大的痛苦，终于打通了一些经脉。
他的练武了，但很难成为高手。
可是不成为高手，也一定是没有资格的。
他付出了比常人多几百倍的努力，没日没夜的练习。
他练的是剑，他觉得剑很美。
他终于入榜了，虽然是倒数第一，但他还是很高兴。
可是少女没有来。
【六年后】
“江湖万事晓”的弟子又发榜了。
这一次，他入了那《冠绝榜》第二甲。也位列五大剑仙之中。
可是他又一次等到了人群都散了，也没有看到那个少女。
漂亮的女人真的爱骗人吗？
但他不知道，慕容雪这次来了。
当然不是为了看他，只是来观榜。她从来没有喜欢过尹云真，只有他喜欢她。但她看到了他。但他是不会认出来她的。
慕容雪不知道，他为了成为剑仙付出了多么大的努力，他这次看不到她他又会多伤心。
尹云真在那里静静的等着。
远处有念诗的儿童跑过。
“落花犹在，香屏空掩，人面知何处？”
站在远处的慕容雪忽然笑了，笑这一整件事。
尹云真喜欢她，但她不喜欢尹云真。
但尹云真却为了见她的容貌，练了那么久的剑。
最后，甚至连她的人都没有见到。
简直就是造化弄人。
不过，上天也算对他的努力有所回馈。让他成为了天下第二的高手，天下第二的剑仙。
但这些对他来说都不重要吧。他想要的只是见到慕容雪的容貌。
只是他再也不可能见到了，永远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