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昭昭燕云情

“百年江湖人，昭昭燕云情。“

一句句悠长的哀鸣从如血的残阳薄色中响起。

寂寥地徘徊于冷漠注视着人间的青天和万年间沉默不语的黄土间，

这声声似血的哀鸣，震碎了长空的无边凄冷。

也响彻了哀恸的五湖四海，仿佛时时刻刻地在为烧不尽的邪火中的人们祈祷天明。

暮色宛若鲜红的血色，又映着血色，它慢慢地爬上了破败不堪的土墙。

爬上了染血的破庙，跳进了亡魂葬身的枯井。

不羡仙外黑烟滚滚，风沙卷地，仿若人间炼狱。

偶然有寒鸦经过，声音呕哑如行将就木的老人，疯狂地尖叫着，仿佛在嗤笑着人类的无能和弱小。

滂沱大雨从好似破了个大窟窿的天际往下倾斜，唰唰地往下落。

好似一条条银链子从九天之上坠下来，要索那恶人们的性命。

北风啸啸，血雨染天，远望，单调的地平线上。

一抹浑圆即将落山，充满无边伟力的太阳似乎也要被黑夜吞噬了。

有一少年骑着一高头白马，背上背着一件被黑布罩着的不知名物件。

在着越来越沉的暮色中缓缓地骑行。

他的面庞被黑布遮盖，只露出他的的一双眼。

宛若寒星，幽深地恰如古潭，让人不寒而栗，几乎就要惊叫出声。

天地沉默，哀鸣声顿住。

就在这时，一个诡异的生物迅疾地裹挟着晚风，猛然从城中杀了出来。

显然是蛰伏已久，定要取少年项上人头。

少年骑着白马毫无动作，只在那东西飞过来，举着匕首要刺向自己心窝时，抬起那双黑沉的眸子。

他以常人难以看清的动作，于马上下腰，飞快地闪避敌人的攻击，

他顺手从背后拿出那不知名物件，拨开外面罩着的黑色麻布，露出了一把古朴诡秘的长刀。

长刀一挑，合着身后升起来的红色血月，银白色的冷光乍现。

割裂开空气中的漫天风沙，破空声让人头皮发麻。

长刀破开了那东西的外甲，仿若在摧毁一张牛皮纸那样轻松。

那东西血肉模糊，鲜血淋淋地滴在地上，血花于地面上砸下一个个小坑。

少年不言，引动全身内力，“轰“地一声，那东西被浩瀚的内力轰到了路旁的界碑上，吐出一口黑血。

“吁“

少年唤马疾奔，他头也不回的入了无穷无尽的黄沙中，只一双眼眸越发冷寂。

许久之后，界碑上的东西被乌鸦翻了面，露出了一张人脸，浑身服饰，俨然是

-----

“绣金楼的走狗“

驾马远去的少年忽地冷声道。

那人身体已然碎裂，气息全无，又没了支撑点，就那样慢慢地滑落下来，于界碑上留下一道刺眼的血痕。

此时，界碑上的字，才裸露出来:

“清河“

............

仿佛经历了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杀伐之后，少年那颗原本紧绷着的心弦才逐渐松弛下来。

然而他的神情仍旧显得有些恍惚呆滞，就像是遭受了巨大打击一般，

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种深深的哀伤之中无法自拔。

那种悲哀的情绪如此浓烈，

是他甚至不敢去相信之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事实，

反而觉得这所有的一切不过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罢了，或许他醒了，一切都还是原来那样。

凭借着身体的肌肉记忆，少年下意识地驱使着胯下的骏马一路狂奔，直至奔至城外后才缓缓停下脚步。

他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望向那座古老而庄重的城楼之上，

只见那上面赫然镌刻着两个苍劲有力的黑色大字——

“开封”。

没错，这里就是他心心念念想要闯荡一番的开封城。

曾经的他怀揣着满腔热血与豪情壮志，

梦想着说，想要到这里见识到世间八方的景致，成为名震江湖的一代大侠，最后风风光光地荣归故里。

可是，就在不久之前，当他们提及这座城的时候，

明明还是说好由刀哥带领着自己一同前来的，当时红线那个俏皮的小丫头还吵嚷着非要跟着一起来呢。

谁能想到，事到如今，竟然只剩下形单影只的自己、一匹孤独的骏马以及手中这把冰冷的长刀相依为伴。

想当初，刀哥为了保护自己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

红线那么鲜活灵动的一个姑娘，最终也落得个香消玉殒的凄惨下场。

就连不羡仙，也在一夜之间被那群丧心病狂的恶人付之一炬，烧成了一片废墟。

这一切实在是太过荒谬可笑！

人们耗费无数心血与时间才有的家园，但是毁灭它却仅仅只需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外加恶人们手中那无情肆虐的熊熊烈火。

此世间，他只剩一个人了。

少年心头大震，竟是头晕眼花，栽下马去。

一年轻女子见了，尖叫道:“啊!有人要死了!“

.........

当第一缕昏黄的阳光透过那破旧的窗棂洒落在少年脸上的时候，他悠悠转醒。

意识逐渐从混沌中挣脱出来，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竟是那略显破败不堪、摇摇欲坠的草铺屋顶。

此时，少年的大脑仿佛仍沉浸在一片迷雾之中，晕乎乎的感觉如潮水般一波波袭来。

他下意识地想要动一动身体，却发现自己的四肢如同被铅块重重压住一般，酸软无力得根本无法动弹分毫。

尽管如此，穆无欢并没有轻易放弃，他沉默寡言，也很固执，只是一遍遍地尝试起身。

他紧咬着牙关，使出浑身解数，艰难地尝试着坐起身来。

然而，就在他好不容易撑起半个身子之时，一个清脆悦耳但又带着些许焦急和关切的女声骤然响起：

“嘿，少侠，快躺下！莫要逞强，你这身上可是有着不少的伤呢！”

他抬头，看见的是一张清丽的面庞。

那名救了他的女子拥有一张极为清秀可爱的面庞，她的鼻子小巧玲珑，

微微翘起的唇角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女子头上戴着一顶别致的猫耳式灰绿色帽子，那顶帽子看上去像是她亲手缝制的，虽然做工略显粗糙，但很可爱。

她的头发如瀑布一般垂落在双肩上，耳侧精心编织的几缕发丝。

更为其增添了一丝俏皮与灵动，浑身散发着一种浓郁的市井气息，然而这丝毫没有掩盖住她内在所具有的旺盛生命力。

穆无欢接过女子递来的药碗，将碗里奇怪的药喝下，用许久未说话显得粗粝的嗓音道:

“多谢姑娘相救，但我不好再在你这里住着，我明日就走。“

他想了想，掏出钱袋颠了颠，不知怎么的，觉得重量是有些不对的，但以为是心理感觉的问题。

他道:

“盈盈姑娘，我叫穆无欢，也不知如何感谢你。

若你不嫌弃，这袋钱，我赠予你一半，就当感谢你相救。“

那女子眼睛亮了一霎，但很快地就平静下来，道:

“我盈盈女侠乐于助人，怎么能收你的钱财呢，

对了，你吃过饭没?我请你吃啊!“

“这怎么好意思.......“

“哪里不好意思了，你起码一天没吃饭了，不饿才怪!“

“走走走啊，去吃饭!“

不知为何，盈盈很殷勤地邀请穆无欢去吃饭。

穆无欢摸了摸腹部，他确实有一天半没吃饭了。

他想着走的时候，再留钱财给盈盈，便没再推诿，道:

“那便去吧!“

此时，他也恢复了些力气，起码是能走得动道了，就那么一步步跟着盈盈出了茅草屋的门，走到了一个小酒家。

小二见有客人进来，挤出笑容道:

“哎呦喂，两位，吃点什么啊。“

盈盈抬头，道:“来两碗面就行了，清淡些的，少侠你身上有伤，还是吃不得那些荤腥的，“

穆无欢点点头，他也知晓他现在的情况不算好，还是不能大口吃肉，喝酒。

盈盈看着他，以闲聊的口气问道:

“哎，少侠，你这次来开封是要干嘛呀?“

穆无欢喝着小二递上来的热茶，心中思索，这位救了自己的女侠，怎么好似句句都是试探呢。

也许是他多想了吧。

但穆无欢看着盈盈好奇的模样，想到，兴许是小姑娘一时兴起，这才问东问西吧。

没必要把所有人想的都很坏。

他诚实地答道:“我约了人，却不知道从何去找他。“

他是想要从温无缺那里，知道寒姨的下落的。

盈盈点点头，“哦“了一声，倒也识趣地没再多问。

只又笑了笑道:

“少侠啊，实不相瞒，我看到你带着一壶酒，可否给我尝一口?“

她兴致似乎很高，脸上也多了两分红晕。

听到此言，穆无欢道:“酒?“

这女子怎知自己身上有酒?

自己明明把那坛酒放在包袱里，保护地很好来着。

或许是自己晕倒时，不小心看见了吧。

他这般想着，心中怀疑却越来越重，这女子似乎有点不对劲。

他垂眸道:

“这酒我不能开，是我家里人酿的，你若要喝酒，我可以买些旁的给你润口，可独独这个不行。“

这是寒姨酿的酒，他就这么一坛了，还留着作个念想呢，哪能给这女子开了呢。

盈盈似乎被噎住了，只呢喃道:“她怎么了?“

这话一出，穆无欢心中的怀疑直接翻倍增长，他吹茶的动作也顿住了。

穆无欢不言，只挑了挑眉，用幽深的眼眸看着盈盈，她一下子没话了，只觉背后噌地冒冷气。

真是好冷的一双眼，盈盈想到，自己这次忽悠人好像撞上的是个心思深沉的肥羊，要不，就此收手?

翻车了她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可想到那坛离人泪和那袋子钱，她咬咬牙，这少侠应该也不至于看出自己的想法吧，她应该伪装地很成功才对。

忽的，盈盈莫名地心虚，她扑通一下站了起来，急道:

“哎呦，我的肚子有点疼，我去方便一下，你先吃着哈少侠。“

可就在她欲往后院走时，

“唰”地一声，一道寒光骤然闪过，犹如闪电划破夜空一般耀眼夺目。

只见一把锋利无比、闪烁着冷冽光芒的长刀，其冰冷的刀锋正以极其缓慢而又充满威胁的速度，一点一点地抬起了盈盈那精致小巧的下巴。

随着刀锋的不断上扬，她被迫微微仰起头来，面庞完全暴露在了刀光之下。

那寒芒映照在她惊恐万分的眼眸之中，仿佛将她内心深处的恐惧也一并映射出来。

盈盈看着那把还有薄薄血色的长刀，一下子僵在原地了。

穆无欢只端坐在长板凳上捧着热茶盏，他低眸看着茶叶在茶盏中竖了起来，倒有几分世家公子品茗的优雅，忽视他手中长刀，是一派温和模样。

就在那电光火石之间，原本喧闹嘈杂、人声鼎沸的小酒家竟然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

仿佛时间在此刻凝固，所有的声音都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生生掐断。

只见那个店小二，他的双腿就像突然失去了支撑一般，瞬间瘫软在地。

他瞪大了双眼，眼中满是惊恐和绝望，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此刻的他，早已顾不得什么形象，如受惊的兔子般迅速蹲下身子，躲在了柜台后面。

他用双手紧紧捂住嘴巴，生怕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生怕引起那位杀神的注意。

“天啊！怎么会招惹来这样一个煞神啊!”

店小二心中暗自叫苦不迭，

“亲娘诶，难道我真的要小命不保，连今晚都熬不过去了吗？”

恐惧如同潮水一般涌上心头，让他浑身颤抖不止。

与此同时，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无形的杀意正在弥漫开来。

那股杀意冰冷刺骨，宛如寒冬腊月里呼啸而过的北风，让人毛骨悚然。

原本平和的氛围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生怕一不小心就成为那煞神的下一个目标。

玄色衣服将穆无欢衬得身姿挺拔，恰是那人中龙凤。

他见盈盈的鼻头滚下一颗汗珠，轻笑了一声，满是恶劣的戏谑，然后才不疾不徐地道:

“钱袋还我，

“还有，说说吧，想怎么骗我?“

“不说?

我会用你祭刀，再杀了所有看见我面容的人。

盈盈女侠，你也不想让这里所有人跟你一块死吧。“

盈盈被吓蒙了，结结巴巴地试图从嘴里拼凑句子:

“我........我......“

穆无欢将刀缓缓下移，靠到了盈盈的脖子动脉处。

他抬起一双近乎暗紫色的眼眸，冷声问:

“站着干什么?“

“跪下!“

扑通一声，盈盈还未跪下，酒家里已然刷刷地跪倒了一大片。

盈盈咬着牙，也跪下了，她的眼里满是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