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肯认错?那就跪行回去!
北齐二十三年冬。
鞭打声和哀嚎声充斥着整个慎刑司,听的人胆战心惊。
温卿颜刚受完刑被人拖回牢房,狼狈的趴在地上,孱弱的喘息着试图缓解身上的疼痛。
“哐当!”
沉重的铁门被人从外头打开,狱卒不耐烦地嗓音响起:“温卿颜你家人来接你了,你可以走了。”
家人?
温卿颜眼睑微垂,颤颤巍巍地支起身子看着大开的牢门。
嘴里反复嗫嚅着这两个字。
两年前,她娘冯氏临死前告诉她,她才是相府那个金尊玉贵的嫡小姐,而府里的那个小姐是她的亲生孩子!
当初她娘生她的时候,接生的产婆冯氏怀了私心,想让自己的孩子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于是将她和自己的孩子掉了包。
可能是人之将死,想做一些善事,冯氏临死前将此事告知了她,并给了她一封书信。
她清楚地记得,那日她拿着书信进入相府时,她那亲身爹娘疏离的目光,身旁站着的三个兄弟更是难掩嫌弃。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看完信后,她娘姜氏抱着她一顿痛哭,泪眼婆娑的摸着她的脸说她这些年吃了好些苦。
她以为她被接受了,刚要松一口气,却没想到往后的生活才是如履薄冰。
那个顶替她过了十三年好日子的假千金,一见到她就扑上来哭诉,细细诉说着她对不起自己之处。
还表明既然真千金回来了,那她也该走了,
相府一家人却把温月柔护在身后,怒瞪着她,仿佛她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一样。
最后还是姜氏起身,表示两个一起养着。
对外只说丞相夫人当初生了两女,小女身子不好送到乡下将养,如今才接了回来。
他们信誓旦旦的保证,以后定当会对她好,竭尽所能的补偿她。
可是,那年的一场宫宴,他们明知推公主下水的是温月柔,却因为担心温月柔受罚,竟眼都不眨的将责任全都推到她身上。
甚至,在皇后动怒要将她关入慎刑司之时,他们也只是默不作声的护着温月柔。
明明,她什么都没做!
“你个孽障!外头等了你许久一直等不到你出来,在慎刑司两年都改不掉你的臭毛病是吧!”
“非得为父亲自进来接你?”
一道深沉的男声从外头传来,不难听出里面夹杂的怒意。
温卿颜收回思绪看向来人,两年不见,差点没认出来这人是她爹。
“你怎么……”
看到温卿颜满身的血迹以及破败不堪的囚衣,温远洲喉间一哽,刚要骂出口的话就这样卡在里头。
温卿颜挣扎的站起身来,踉跄的朝温远洲走去。
父亲的脾气一直都不大好,不过是在外头等了一会儿便怒不可遏的闯了进来,若是继续磨蹭下去怕是会丢了离开这的机会。
想到这,温卿颜心里一阵慌乱,本就不利索的腿脚此刻更是绊住了,一时不察狠狠摔倒在地。
“嘶——”
身上的伤口再次被拉扯,温卿颜忍不住的倒吸一口凉气,疼,太疼了!
只是,比起终于可以离开这儿的欣喜,身上这点疼也算不得什么。
见状,温远洲下意识张嘴想要训斥,环顾四周,最终紧闭着双唇。
心里酸胀的有些不是滋味。
到底是慎刑司,莫说是温卿颜一个弱女子,就是精壮如虎的男子在这里呆一年,怕也不比她好多少。
这般想着,温远洲眉头紧皱,第一次觉得自己当年做的太过武断了些。
他伸手想要将温卿颜搀扶起来,哪知堪堪碰到她衣袖,原本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人竟猛地弹跳起身对着他就跪了下去。
不但如此,还止不住地磕头,嘴里念叨着:“相爷恕罪,罪奴知错了……”
活活像得了魔怔!
是的,魔怔。
温卿颜不要命的磕着头,脑子里全然没有了自主意识,只是记得,自打她进了这里每日都会有人来羞辱她。
只要她一提到和相府有关的人,狱卒们打她的力道就更重一分,原先她还不明白是为了什么,直到有天一名狱卒脚踩在她的脸上,态度极其嚣张的抽打着她。
一边打一边说:“就算你是相府的嫡小姐又怎么样,还不是沦落成了阶下囚,相府里的人可从没来看过你呢。”
“到底是命不好,享不了这个福,不过你也别伤心,相府传了话来,说你品行卑劣举止粗鄙才会做出残害皇嗣的事,让我们好好的教教你规矩!”
这两年来,她每天都生活在无尽的刑罚中。
每次昏死过去的时候她都在想,若是就这样死了该多好,死了就解脱了。
可惜,每每她都会醒过来。
渐渐地她发现,这些狱卒鞭打她的时候,总会言语讽刺她让她摆清楚自己的位置,想来也是相府的意思。
后来,只要一听到相府有关的人或事,她都会止不住地颤栗,甚至是下跪认错。
“你!”
温远洲有些错愕的看着自己的手,见温卿颜依旧不管不顾的磕头认错,心里的怒火瞬间燃起。
“够了温卿颜!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
“既然你这么喜欢跪着,那好,今日你也不必乘坐我的马车回去,你就这样跪着回去,我倒要看看你什么时候才能改了骨子里的卑劣!”
说完,他厌恶的看了温卿颜一眼,他真是想多了,这种人就不值得他花费心思。
到底是在冯氏身边长大的,一点容人之量都没有。
当初在宫宴上,就仗着自己是相府真千金的身份想要陷害月柔,今日还妄想以此来引得他内疚怜惜和月柔争宠。
温远洲想到两年前宫宴上发生的事,对温卿颜的那点恻隐之心也消失不见了,只剩下满满的厌恶。
亏他好心来接她,她却这般不识抬举,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要耍心思。
温卿颜磕头的动作一顿,过了好半晌才如行尸走肉般抬起头来,双眼空洞着看着温远洲呢喃。
“罪奴知道了,大少爷恕罪。”
“你简直,冥顽不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