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祸水东引
“咳咳咳!”
柯士朗从从床上起身,因动作太大牵扯到伤处,不由一阵急咳。
他慢慢解开衣服,用白布沾了药酒在身上擦拭,用了小一刻钟才擦完。
他重新穿上衣服,没有再躺回去,而是挪动身子到书案上,提笔开始在纸上急书。
一纸写完,他已经疼得满头大汗,却仍面无表情把折子合上,署上了“御史台柯士朗”六个字。
他可以被贬官,可以被敌视,甚至可以被逐出朝堂,但是,这些藏在暗处蚕食民脂民膏的蠹虫,也必须被一把火烧尽!
他把折子封号,才要喊人,门口就被他带来的副手小吏许知文敲响了。
“柯大人,你可听说了?”许知文喘着气道,“丁先被抓到衙门了!”
柯士朗捏着折子的手一紧,立刻问:“被抓了?为何?”
“葛家村的里正意图谋害白小侯爷性命,被抓了个正着,查出来他手上已经落了好几条人命,今早葛正突然改口供,说自己害人性命、毁坏堤坝,都是丁先所指使。”
柯士朗眉头一皱:“谋害白熙?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大人您出事的第二日啊,那天小侯爷迷路,半夜了还没回来,还是他的小厮报了官,找到人的时候正好看见葛正要对小侯爷动手。”
柯士朗沉默想了一会儿,把那封折子塞到许知文手上。
“你拿着,快马加鞭回京,送到宋大人手上!”
说着他披上了外衫。
“大人你要做什么?您伤势严重,还要休息啊。”
“无事,我去衙门看看。”
他倒要知道,白熙究竟要干什么!
翩翩此时正在府衙旁听审案。
葛正昨日找到她和刺史,直言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丁先所指使,丁先不仅让他带人暗中破坏堤坝、制造决堤,从而从中获取暴利,而且朝廷为修缮加固堤坝运来的大批工程材料,大部分被丁先以次充好掉包运走了,剩下的劣质耗材受不住河水冲刷和风吹雨打,每每到了江河泛滥的时候,都会再次破裂开来,这就是潼水决堤了一次又一次的真正原因。
“刺史大人明鉴,草民句句属实,一切都是丁先唆使的。草民身家性命都在他手上,不得不照做,我也不想的啊!”
葛正哭得涕泗横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很纯良无辜。
丁先没有下跪,看到他如此,气急败坏,无视堂上端坐的刺史,竟狠狠地踹起葛正来。
“老子叫你胡说!叫你胡说!信不信老子剪了你的舌头,叫你这辈子都不敢再胡言乱语!”
葛正抱头缩成一团,在地上打着滚,哀号痛哭声不断。
翩翩看在眼中,暗暗感慨。
这个葛正可真是个心机深重的,别看他在丁先跟前伏低做小,他越可怜,自己就越有回转的余地。而丁先仗着朱家丁家底气足,却是装也不装一下。
不过也好,葛正充其量就是一把好使的刀,而她从一开始目的就是丁先。
她问道:“你说是丁先指使的,可有证据?”
葛正往地上咯出一口血沫,点头:“有,他曾传信让我做掉朝廷来的工匠,那个字条我没有丢,就藏在我家中,草民愿去取来,请大人和小侯爷明鉴!”
丁先没料到葛正这么早就算计自己了,顿时气得浑身发颤:“你个王八羔子,竟敢背叛我!”
葛正被他踹飞丈余,心中也恨,指着丁先大骂:“是你不讲仁义在先!你拿我家里人性命威胁我,让我一人顶了所有罪责,却转头就杀尽了他们!”
丁先气道:“血口喷人!我何时杀你一家了?”
“你……”
“相公!”
葛正一扭头,自己的老爹老娘,妻子儿女,全须全尾地站在公堂之外。
他愕然:“你们……”
葛娘子道:“刺史大人要审问我们,昨儿就把我们带过来了,我们一直没回去。”
所以他听到的话是假的?
葛正呆在那儿,忽然想到什么,扭头盯住了翩翩。
“是你……”
从在林子里遇到小侯爷起,他就掉进了陷阱。
白小侯爷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要杀他,又或者说,他是故意要引他们对自己动杀心的,说不得所谓的平仓署,都是诱骗他们上钩的把戏!
他要借自己的手,把丁先这只大鬼扯出来,揭开潼州水患的真相!
“大人,证物找到了!”
捕快呈上一只带着土的破旧匣子,打开一看果真是一张买凶的字条,字条上还写了阅后焚毁,但心眼颇多的葛正却留了下来。
只消把这个,跟丁先平常的笔迹一对比,真相就大白了。
证物就在手中,刘刺史却觉得烫手。
丁先的背后,是朱家啊。
要早知真的会牵出丁先来,从一开始他就不该任由白小侯爷扯着皇帝的大旗在那发号施令!
现在百姓们知道了,丁先不定罪,那些因洪水死了家人的百姓不乐意;可丁先定罪,他就开罪了朱家!
谁不知道丁先赚的钱不是他的钱,那是朱家的!
今日过后,朱家一定会记恨自己的吧。
刘刺史愁得不行,余光瞥见翩翩悠然自在,忽然福至心灵。
“小侯爷,此事一直是你在牵头,你觉得葛正所说是实话吗?”
丁先毒蛇一般的目光,立刻缠上了翩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