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花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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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巧遇

行车途中,赵琛稳稳把控着方向盘,侧目望向身旁的彭健,诚恳问道:“老彭,我这儿有个疑惑,想向你请教一二。你是怎么笃定那瓷瓶上的微雕,是烧制完毕后镌刻上去的,而非在入窑烧制前就铸好了字样的呢?”

彭健微微坐直身子,不疾不徐地解释道:“这里面门道不少,你有所不知,行内素有定法,但凡烧制前铸就的文字,脱模成型之际,笔画多是凸起之态,触之有感;而若是烧制之后动的刀工,雕琢而成的字样,便会凹陷下去,二者差别,一目了然。”

赵琛轻点下颌,眼中满是钦佩之意,由衷赞叹道:“老彭啊,平日里只觉文物鉴定这行,不过是摆弄些瓶瓶罐罐,没承想内里藏着这般精深学问,随便一个细节,都暗藏乾坤、大有讲究。说句实在话,若不是有你在旁答疑解惑、把关掌眼,我对着这邪性的青花瓷瓶,简直就是两眼一抹黑,茫然无措,什么门道都瞧不出来。”

彭健谦逊一笑,那笑容里透着几分历经岁月沉淀后的从容,轻声说道:“谬赞了,我浸淫此道数十载,看得多了、摸得多了,自然积攒下些许经验。可这青花瓷瓶着实太过诡谲离奇,迥异于寻常古物。以往呢,也就是在古籍的只言片语间,或是街头巷尾的传说故事里,听闻过一星半点类似邪祟之物的传闻,谁能料到,如今它竟堂而皇之地现世,还惹出这一连串的祸事,实在是令人咂舌。”

赵琛的眸光陡然一凛,神色凝重起来,仿若有千钧重担压于肩头,沉声道:“不管怎样,咱们就绝不能轻易放过。眼下看来,那瓷瓶底部的‘魏道衍’三字,无疑是破解谜题的关键所在。只要咱们能顺藤摸瓜,查实此人的身份来历、生平背景,或许就能揭开这青花瓷瓶背后隐匿的惊天秘密,及时斩断祸根,阻止悲剧再度上演。”

彭健重重地点头,表示赞同:“我一回博物馆,便把馆内珍藏的元朝古籍统统翻找出来,逐字逐句细细梳理,重点排查与神秘工匠、邪术秘法相关的记载。但愿能从中觅得一丝曙光,尽快有所斩获。”

赵琛略作思忖,继而说道:“我这边也不能闲着,明天便联系局里的法医,安排妥当骨灰的检测事宜。另外,发现这瓷瓶的墓地,我打算择日再去实地勘察一番,保不齐先前匆忙行事,遗漏了至关重要的线索。”

二人商议已定,车子缓缓驶入一条烟火气十足的街巷。羊汤,堪称这座北方城市的饮食招牌,街头巷尾的羊汤馆星罗棋布,馆子里食客往来,热闹非凡。赵琛熟门熟路,挑了一家声名在外的羊汤馆,两人一前一后迈入馆中。跟吧台打过招呼,订了个小包间,刚转身欲进包间,却见鲁明的身影悄然出现在门口。

赵琛和彭健皆是一愣,赵琛率先开口,打破这片刻的僵局:“鲁明,这可真是巧了,你怎会也在这儿?”

鲁明瞧见二人,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不过很快便恢复了惯有的平静,神色淡淡地解释道:“刚忙完手头的事,诊所里来了位贵客,我作陪一道过来的。没成想,竟在这儿碰上你们二位。”

彭健关切地问道:“你那边给姚安晴的治疗,进展得怎么样了?可有新的转机?”

鲁明轻叹了一口气,眉间隐有忧色,缓缓说道:“情况依旧棘手得很。虽说我拼尽全力,暂且稳住了她的病情,眼下暂无性命之忧,可那邪祟的力量盘根错节,想要彻底拔除,驱散它对安晴身心的影响,还需耗费大量的时间与精力,做更深入、细致的探究才行。”

赵琛直言相邀:“鲁明,既然碰上了,什么贵客也先放一放,要不你来我们这桌,大伙凑一块儿,正好也听听你的高见。”

“哦,多谢好意,只是眼下诸事繁杂,还是各自方便为好。咱们明日再联系。”鲁明神色冷峻,脸上没什么表情,话语间透着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赵琛与他打过交道,知晓他的脾性,倒也没往心里去,便与彭健一同进了包间。

鲁明则移步走向另一个较为宽敞的包间,里头坐着乔连德一家,还有自己的父母,唯有一位陌生人,瞧模样,想必就是乔连德口中提及的贵客了。

乔连德见鲁明进来,满脸笑意,起身热情招呼道:“鲁明啊,可算把你盼来了,就等你呢。快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授业恩师,亦是多年的至交好友——张道长,快过来认识认识。”

鲁明微微颔首,以示敬意。早在以往闲谈之中,便听乔连德多次讲起自己的学医经历,对这位未曾谋面的张老道,心中早有几分好奇与敬重。此刻,定睛细看,只见这张老道一头银发如雪,几缕碎发随性地垂落在脸颊两侧,恰似闲云野鹤般洒脱不羁;面色红润,透着微微的福相,与平日里所见那些身形清瘦、仙风道骨的道士截然不同。兴许是赴这宴席的缘故,老道身着一袭简洁的白色对襟上衣,款式倒有些像街头老人日常练功的着装。

这般模样,让鲁明不禁忆起山中授业的恩师,那些修道有成、超凡脱俗之人,心底的敬意愈发浓烈,当下恭敬地双手抱拳,躬身行礼,口中朗声道:“道长好!”

张老道早已起身相迎,回了一个同样庄重的礼节。

鲁明又与乔连德的老伴乔大娘打过招呼,这才在父母身旁寻了个空位坐下。一时间,张老道位居席间正中,两旁分坐着乔、鲁两家众人。

鲁明的父亲鲁宏达,以前曾任市里农业局的科长一职,兢兢业业数十载,却没能在仕途上更进一步,熬到五十五岁,按规定退居二线。自此,上班便成了例行公事,点个卯、走个过场,余下大把闲暇时光。百无聊赖之际,儿子的终身大事,便悄然爬上心头,成了他心头的要紧事。

起初,鲁宏达并未过多留意邻居家乔大夫的孙女乔妮娜。日子久了,偶然间瞧见,只觉这姑娘眉清目秀、温婉可人,越看越觉得是个做儿媳妇的好苗子。回家跟老伴一合计,老伴虽说早已退休,平日里满心满眼都是儿子的琐事,可一听乔妮娜只是个三本院校毕业的,自家儿子却是名牌大学高材生,年纪上还相差了近十岁,心里便犯起了嘀咕,不太乐意。好在鲁宏达在职场上历练多年,口才了得,摆事实、讲道理,软磨硬泡,总算是说服了当过护士的老伴,勉强应下此事。而后,夫妻二人便寻了个借口,佯装病重,将鲁明诳回了家,安排在诊所上班。

起初,乔连德对这门婚事也颇有微词,主要是鲁明平日里行事随性,看着有些不靠谱。可近段时间细细观察下来,发现鲁明实则深藏不露,做起事来有板有眼,医术上更是颇有造诣,心里对他的看法悄然改观,私下还专门找鲁宏达聊过这些想法。只是两个当事人,鲁明与乔妮娜,对此浑然不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