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年代,从种田开始逆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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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邵平转性

乌窟洼那口池虽已试验成功,也仍需不时返工整修。

若万一暴雨冲毁或老化,之前努力又得打水漂。

基于此,林生打算再抽一两天带人上山检修护堤,顺便记录下当前水流和泥沙沉积情况,好在批文到来前保持现场良好状态。

天刚蒙蒙亮,大队部小院里,林生正整理几个补修用的竹料、绳索和木桩,准备动身去乌窟洼。

孙大柱和刘小虎也在一旁帮忙捆扎,偶尔嘟哝“又要翻山,路途可不短啊。”

忙着忙着,忽听院外有人喊:“林生!你今天要再去那乌窟洼?”

众人一看,竟是邵平。

这家伙往常一副对山洼工程不屑的模样,此刻却主动找上门,让林生心里微起疑。

“对啊,我带大柱和小虎去检修堤防。怎么,你有事?”

邵平假装挠头:“呃,听说你上回打井成功,县里都夸你——我也没去过那地方,今儿有空,想跟着瞧瞧。这工程……我到底想见识见识。”

林生瞄他一眼,邵平嘴角虽有几分倔强,可眼神里分明透出一丝好奇与憧憬,早已压不住。

林生暗想:“或许这家伙真想去看个究竟?”

便点头:“行啊。可那儿得翻山路远,你自己准备些干粮。我可不能照顾你太多。”

“我还能怕吃苦?!”邵平赶紧梗着脖子回答,却带着一丝底气不足的干笑。

孙大柱、刘小虎也对视一眼,暗暗觉得稀奇:邵平头回主动要干活?

不一会儿,四人扛着木桩,趁着晨光微亮就出发了。

南坡这几日由阿福盯着,林生才抽身踏上山道。

林生走在前头带路,孙大柱和刘小虎中间紧跟,邵平故作从容地落在后面几步。

那山路依旧坑洼,到处是荆棘与碎石。

走了不到半里,邵平就开始气喘,衣背冒汗。

看见林生和两位壮汉仍步伐稳健,不禁心生敬服:“难怪他们当初能在那山洼住十天……真不是一般苦。”

道旁偶有大字报残片,风吹起破布飘扬,上书“农业学大寨”等标语,配合灰暗晨光,透出强烈年代味。

邵平抬眼看几回,心绪复杂:过去嫌这些口号形式主义,如今看林生真真把自力更生做到了实处,才知自己对这时代有多浅薄。

翻过一道山梁,四人略作歇息。

林生取出干粮袋,只有几小块玉米饼分给大伙儿。

邵平啃着那干硬的饼,忍不住眉头紧锁,吞咽时差点卡住,却见林生和大柱他们已经习以为常,吃得淡然。

心中油然生出佩服:“果然生活艰辛可他们不抱怨。”

邵平摸摸脚底起的水泡,暗暗叹气:“这才走了多久啊?”

回想林生他们当时在乌窟洼一住十天,自己却在村里闲散不屑,如今竟发现根本不是同一境界。

“我既来了,就别怂,起码别让他们看笑话。”

于是放下玉米饼,主动对林生说:“一会儿要是还要搬什么木桩,喊我一起。”

林生没多表情,却微微点头:“好啊。你若真愿干,没人拦你。”

再走数里,绿峦环抱间,乌窟洼那片试验池终于映入眼帘。

时隔近半月,池沿仍算坚挺,周围竹棚被拆走后只留几根木桩。

远远便能听见水流滴答,表明池底依然在涓涓涌水。

林生看这熟悉的场景,一瞬间想起当时和壮劳力在此风餐露宿、火燎岩石的十日鏖战,不觉心头发热。

孙大柱和刘小虎感慨:“哎,又回来了,想起咱那时天天喊毛主席万岁干活。真有种回家的感觉。”

邵平站在山腰,俯瞰池子里闪着点点波光,怔了一会儿,低声说:“真的……挖出来了水啊。”

语气中带着某种震撼与后悔:“我当初若也来,可能就不会现在才看见这壮景了。”

林生先行下到池边,察看护堤和溢洪槽情况。

雨季以来的泥沙冲刷不算严重,但部分土面松动,需要再加一层防冲土或木板加固。

孙大柱和刘小虎轻车熟路地扛起木桩去补桩,林生忙着在四周插几根竹篙标记。

邵平则在上边观望片刻,竟主动走下去,脱去外衫挽起袖子:“这儿要补啥?我也动手。”

林生挑眉:“行,你先把那边塌坡处清理下碎石,看能不能让人插木桩。”

邵平嘴里“好”字虽说得不响,却已抄起镐头走到塌坡去。

猛挥几下后才知岩土里夹着杂根,简直硌手硌脚,但一想到林生几个月来做这些,他却咬牙硬干。

“真苦啊……”邵平心中酸楚,却也生出股倔强。

工作到半上午,邵平直起腰,满头大汗地望那汪池水。

阳光斜射下水面波光粼粼,比想象中更美也更重要。

“怎么会有这么多水?”他忍不住问林生,“过去这里不是干山吗?”

林生耐心解释:“山里原有暗流,只是没人敢花力气凿穿岩壁、建池护堤。我们用火燎冷激,几天鏖战才拿下。再加上人海战术把池子围起来,就留住水了。”

邵平神色转为钦佩:“真是……我原来以为你们夸大其词,没料到这么壮观。”

想着当初自己在村里闲混错过了全过程,顿觉面上无光。

林生没多言,带他绕池一圈,指点溢洪槽与泄水渠,让邵平注意看那些人为痕迹。

竹板、草灰封固痕迹、岩体破裂口……

邵平越看越服:“好家伙,这才是真刀实枪的干啊。”

心底对林生的看法已悄然改变,不再只是酸词讥讽,而是真正生出尊敬。

大家忙补堤时,孙大柱突然喊:“林哥,这里渗水了!”

林生一惊,赶紧跑过去。

只见堤脚附近土面出现一道细细水线,显然水压推动下池水在往外渗,若放任可能冲出更大缝隙。

“快,拿草泥来!”林生大声指挥。

没料到这处以往没问题却在夏季水位偏高后出现暗漏。

再晚一步,这片堤面可能塌陷。

邵平见状赶紧放下手里镐头,惊呼:“需要我帮什么?”

林生忙喊:“你去把竹篙搬过来,插到堤脚做临时支撑。我来压住裂缝,再用粘土堵。”

邵平跑得飞快,不顾脚下松软,硬是扛来竹篙,协同林生插入泥里。

二人一上一下把漏水处先顶住,再抹黏土封堵。

邵平和林生的胳膊支撑不及差点被冲滑,好在二人互相搀扶才稳住。

等将整处裂缝堵死,汗水已打湿邵平半边衣襟。

“呼——”邵平喘了口粗气,一抬眼看林生也累得脸通红,却神色仍冷静。

原来在危机关头,林生一直这样干。

首次亲身体会到那股实干与沉稳,邵平觉得面颊发烫。

待一切补修妥当,时间已到午后。

林生带人坐到池旁歇脚,拿出干粮——依旧那硬梆梆的玉米饼。

林生咬一口便咳嗽了几下,邵平也尝试咬上一块,被呛得几乎喷掉,但仍忍着吞下。

周围风带着湿热,几名社员有气无力倚在石头上闭目。

林生擦汗时瞥见邵平一脸窘迫:“怎么,不习惯?”

邵平苦笑:“确实……可看你们天天都啃这个,我也没什么好埋怨的了。唉,以前我总觉得你们大惊小怪,原来真是苦啊。”

林生也觉得难吃,但是还是安慰了起来:“这年代,能吃就不错了。”

说到这儿,再没多言。

邵平则沉默片刻,忽然倾身过来,小声说:“林生,我以前……态度不恭,多有误解。今儿跟你一趟,我才知道,你们乌窟洼当时的苦远比我想象多。”

林生一愣,随即微笑:“没事,只要愿干事、想了解农事,以后都欢迎。大家都是为村里好嘛。”

邵平听了,心里一股暖流蔓延,过去对林生的嫉恨也在这一刻化散不少。

“那……以后若有大工程,我也想出份力……算是补偿吧。”

林生点头,再度拍他的肩:“好,只要你想干,我绝不会拒绝你。”

收工后,几人踏上回程山道。

途中,林生和孙大柱仍聊着堤脚渗漏如何进一步加固,邵平也主动插话提问“能否用更多竹片编成网状保护”,表现出与先前截然不同的关切态度。

刘小虎在后面看着暗暗欣慰。

邵平转性了?

过去他一副清高姿态,如今却处处向林生讨教。

夕阳染红山峦,几只归鸟啼叫着掠过天幕。

踩着黄土村道返回时,远处喇叭里又传出“农业学大寨”的乐曲与宣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