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时间已经过了晚上十点，公司的走廊内只余下淡黄色的感应灯亮着，长长的光影将一片沉默衬得格外幽深。行政办公室内，苏沫依旧伏案工作。空调的低鸣声和键盘敲击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为这安静的夜晚增添了一丝生气。
文件上堆积着大量未处理的数据，苏沫揉了揉眉心，低头看向电脑屏幕。连续加班的疲惫让她感到头脑有些发昏，但面对即将到期的工作任务，她只能咬牙坚持。她手中的笔一不小心掉在地上，弯腰去捡时，眼角的余光瞥见墙上的时钟——已经接近午夜了。
她叹了口气，喃喃自语：“快好了，就快好了……”
突然，头顶的大灯啪地一声灭了，整个办公室瞬间陷入一片漆黑。苏沫愣了一下，心里一阵紧张。手指下意识摸索桌面的手机，可不知为何手机却怎么也找不到。
“怎么回事……”苏沫的声音轻而不稳，显然被突如其来的黑暗扰乱了思绪。空气中似乎泛起一丝凉意，那种被深夜的孤独包围的感觉，让她感到从未有过的无助。
门外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声音很慢，但在安静的夜晚尤为清晰。
苏沫屏住了呼吸，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谁？”她用尽力气让声音听上去镇定些，尽管声音中透着微微的颤抖。
推门声随之响起，一个低沉、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稳重中夹带着些许不可抗拒的力量：“是我。”
苏沫眼前闪过一道高大的身影，昏暗中，她看见顾廷川缓缓走了进来。他一手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一手拿着一只小型手电筒，为她带来温暖与光亮。手电的光束打在他深邃的眉眼间，显得更加轮廓分明。
“顾总？”苏沫下意识地站起身，语气又惊又慌。
“坐下吧。”顾廷川语气轻柔，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他将那杯热腾腾的咖啡轻轻放在苏沫的桌上，然后绕到她身后的空椅子坐下，整个人似乎被黑暗环绕，却又自带一种与生俱来的冷峻气场。
“为什么这么晚了还在加班？”他淡淡问道，语气不重却显得压迫十足。
“报告还没完成。”苏沫低声答道，她垂下头，不敢抬眼看他，内心却像翻腾的海水，激起层层浪花。
顾廷川将目光从她仓促的桌面移到她苍白的脸色上，皱了皱眉：“这种小事，明天完成就行。身体不比业绩重要。”他的语气虽冷，但话中的关心让苏沫一瞬间有些发怔。
她努力解释道：“但时间已经很紧了，明天怕来不及交……”话还未说完，顾廷川突然站起身，伸手将她桌边那堆凌乱的文件理了理，随手拿起几份翻阅。他的动作利落而干脆，沉稳中带着一股天生的权威。
“这些……下午部门经理已经看过一次了，数据可以直接引用，没必要重算。”他不急不缓地说道，似乎对这些数字的熟悉程度远超苏沫的想象。
苏沫一时间无言，只觉得脸颊微微发烫。这并非出于错误的羞耻，而是因为他观察的细致与明确的判断。
顾廷川将文件重新放下，端起桌上的咖啡，走到窗边。他沉静地望着窗外的城市夜景，淡黄色的光线勾勒出他刚毅的轮廓。
“苏沫，”他缓缓开口，声音低而轻，“你是个很努力的人，我很欣赏。但我不希望我的员工，用健康来换取这些所谓的‘效率’。”他的语气冷淡，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关心。
苏沫愣了几秒，她抬头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她对他的态度充满敬畏，又隐隐觉得这句话带着某种私人情感的暗示。
“不好意思，让您担心了，我会注意的。”她轻声回答，声音因为紧张微微颤抖。
顾廷川转过身，用那双锐利的眼睛审视着她。片刻后，他轻轻点了点头，目光中浮现出一丝让人难以捉摸的柔软情绪。
“以后，有困难可以直接告诉我。”他说完，放下咖啡杯
深夜的办公楼外，街道上灯火寥寥，车辆经过时的引擎声成为黑夜中唯一的喧嚣。苏沫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公司大楼，心中暗自庆幸今晚的任务终于完成。她裹紧了薄外套，冬夜的寒风掠过，瞬间带来刺骨的凉意。
然而，当她走到公交站时，却发现最后一班公交车已经离站。苏沫站在路边发呆，看着手机导航，她思考是否要步行回家。就在这时，一辆银灰色的轿车缓缓停在她面前。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顾廷川那张冷峻的面庞。他依旧穿着西装，但微微松开的领口透露出几分疲惫。他直视着她，低声问道：“这么晚，你打算一个人走回去？”
苏沫愣住了，显然没料到会在这里见到他。她试图摆出一个得体的微笑：“没关系，我家离这儿不远，可以走回去。”
顾廷川扫了一眼周围昏暗的小巷，语气不容置疑：“上车，我送你。”他的话没有半分多余，像是下达命令般笃定。
苏沫犹豫了一下，最终轻轻点了点头，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车内暖气扑面而来，与外界的寒冷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车内一片安静，只有轻缓的背景音乐填补了氛围的空白。苏沫拘谨地坐在副驾驶，双手放在膝盖上，局促地整理着衣摆。她的目光游移不定，却又不敢直视身旁的顾廷川。
顾廷川握着方向盘，余光瞥见她的不安。他的嘴角轻微动了一下，却没有马上说话。车内的寂静像是一层无形的墙，隔开了彼此，却也在暗暗拉近距离。
行驶了一段路后，顾廷川忽然开口：“今天那么晚加班，是不是有同事在针对你？”
苏沫一惊，抬头望向他。虽然他的话语平淡，却好像看透了一切。
“没有，是我的工作还没完成。”苏沫低声回答，尽量掩饰内心的酸楚。然而，她垂下的目光和微微颤抖的语气已经暴露了真实的情绪。
顾廷川沉默了一瞬，随后语气微凉：“有问题可以找直属上司。如果她们解决不了，就直接来找我。”
苏沫慌忙摆手：“不用了，顾总，我能解决的。”
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了一个意料之外的问题：“喜欢这份工作吗？”
苏沫愣住了，眼里浮现一抹迟疑：“喜欢……也不完全是吧。我只是觉得，在这里，可以学到很多。”
“那目标呢？”顾廷川的目光短暂地从路面移向她，“有想过你究竟想追求什么吗？”
这个问题像一块石头重重砸进了苏沫的心湖。她抿了抿唇，片刻后才低声说道：“我只是希望能靠自己的努力，让生活过得稍微轻松一点……让家人安心一点。”
顾廷川没有再说话，只是专注地开着车，脸上的神情看不出情绪。但他的手指却在方向盘上敲击了一下，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性动作。
十几分钟后，车停在苏沫租住的公寓楼下。苏沫解开安全带，低声说道：“谢谢您送我回来，真的麻烦您了。”
“记住，以后加班不要太晚。”顾廷川淡淡地叮嘱，眼神不容置疑，“也不要总是逞强。”
苏沫一愣，抬头看向他，心中某处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她努力挤出一抹笑容：“好的，我会注意的。”
正当她准备推开车门时，顾廷川突然开口：“苏沫，你是个很聪明的人。不要因为那些闲言碎语束缚自己。”
这一句话让苏沫呆住了，手停在车门把手上没动。她回头看他，想从他的眼神中寻找更多的答案，但他已经将视线转向前方，像是在等待她下车。
苏沫点了点头，轻声道：“谢谢，我记住了。”
她下了车，关上车门，站在路边目送车辆缓缓驶离。车尾灯的红光渐行渐远，逐渐消失在夜色中。
寒风袭来，苏沫缩了缩脖子，却觉得胸口涌上一丝难言的温暖。她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但她明白，从这一晚开始，有些事情，似乎悄然在她的生活中留下了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