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为师低估了你（二合一）
啪嚓~~~
传音螺摔在地上，碎成八瓣。
张韧啐骂道：“狗日的，一个临渊宗下放过来镀金的家族纨绔，居然不讲丝毫人情！”
“金凌风怎么说？”林玉峰皱眉。
“想要仙种合约，那就按规矩来，月考名列前茅才能进入考察期，而且他还嫌弃杨无病占据研究生名额太久，持续三年不曾月考，本月月考绝不可以继续拖延，他这次的月考成绩必须位列年级前百，否者就得被清退，离开道院，你也得因此被剥夺导师之位。”
“姓金的分明是在刻意针对我。”
“你想怎么应付？”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当初我本就是冲着导师您的面子才留在观湖道院。”
张韧脸色变了又变，终究没能说出劝言。
林玉峰轻叹：“只是苦了无病这孩子……”
院门旁，赵天乐瞳孔收缩，脑子里乱糟糟一片，脚后跟踩断树枝。
张韧和林玉峰同时转头，四道目光好似雷电，穿空而过。
赵天乐浑身僵硬发麻，不敢有半分动弹，就似凡人被太古荒兽盯上，如山似岳的压力落在肩背上，沉重无比。
林玉峰开口说道：“今天听到的看到的，都不许外传。”
压力瞬间散去，赵天乐赶忙回答：“学生知道！”
………………
药浴持续两个多时辰，杨无病周身气脉好似火烧一般疼痛，但他却处之泰然，在幻境之中不知不觉睡去。
除去面部肌肉时不时抽搐一下，并无其他异样，浴桶里的药效被他吸收殆尽，药水由滚烫变为温凉。
院中微风拂过，杨无病感受到丝丝凉意，醒转过来。
林玉峰面带微笑，“这桶大药的药力你吸收了差不多九成，感觉怎么样？”
杨无病稍微活动筋骨，扯着嘴角，“疼，无与伦比的疼，就好像浑身上下被人重重捶打一遍。”
“疼就对了，药性猛烈，是这样子的。”林玉峰招手，“赶快出来吧，别泡在里面了。”
千幻王蛇的毒囊，加上冥心草，两大至阴毒物，辅以三十六种烈性阳属草药，混合而成的这一桶药浴，暗藏阴阳之变，最能激发人体潜力，可却有着两个致命缺点。
其一，沐浴的过程就是中毒的过程，中毒时心灵相对会变得脆弱。
其二，太过疼痛，足以让人疼到生活不能自理的那种。
两个致命缺陷带来两大难关，林玉峰在实验开始前，估算药力吸收率达到五成就足够合格，七成就算优秀。
杨无病坚持到了现在，足以见得他心性极佳，毅力极好。
足足九成的药力吸收，这可是给了林玉峰一个惊喜。
原定需要100天的计划，极有可能缩短一半时间，提前完成。
这其中能省不少物料消耗，倒还在其次，关键是时间。
“不出来！还有部分药力没有吸收。”杨无病摇头如摆钟。
他可不知道林玉峰心里面的小九九，但踏入修行路后，他已然能够反观内视，也就可以清晰察觉到自己的气脉。
两个多时辰的药浴浸泡，给他额外添加了3条已打通的气脉，而且第4条气脉也即将通达。
杨无病在今天之前，虽然没有正式开始修行，但毕竟身在观湖道院，耳濡目染之下，早就知道了某些修行相关的常识。
九品感灵境讲究水磨功夫，全身108条气脉完全打通，若无伟业加持无药物辅助，三年时间能够气通全身者，都可算上乘之姿。
伟业本就是天地馈赠，且先放在一边不谈。
可是，一桶药浴能够通达三条气脉，鬼知道这里面下了多少本钱。
这等好处千金不换，自己若是不能把握住，那可真是一个呆瓜。
还有一成药力没有吸收，若能将之全部吸收消化，或许可以再贯通一条气脉。
如此一来，自己便有二十二条气脉已通。
一日之间，有此收获，已经赶得上其他道院学子半年乃至一年的苦修了！
“用不着这么财迷吧？”林玉峰哭笑不得，再次被杨无病刷新了他的认知。
“麻烦导师再加热一下药水，我还撑得住。”
杨无病闭气扎猛子下去，把脑袋沉入水面之下。
林玉峰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往上捞了捞，让杨无病的脑袋露出水面，没好气说道：“你有此心导师很欣慰……”
“林师，您不必劝我，我倒也不全是财迷，”杨无病笑了笑，“您想啊，想要达成伟业，总得做到极致吧，我若不能吸收十成药力，何谈极致？”
“这倒是一个足够清奇的研究角度！”
林玉峰眼睛绽放明光，他就欣赏杨无病不受教条框缚，没心没肺，任由思绪发散的大胆劲儿。
这才是实验研究者最应该具备的特质！
不得不承认，有些时候，自己这个当导师的反而还会被无病的思维启发到。
仔细思忖几秒，林玉峰眉宇微凝，说道：
“可若要依你的意思，只怕还缺少了一门功法，体内没有运转功法，就算我给你把这桶药浴加热了，你也未必能够主动去吸收掉最后的一成药力。”
这不又掏上了，我此刻就在浴桶内，摆明没法正常习练功法，只能让导师帮忙传功。
六品真法境的高手亲自帮忙引气传功，可是千金不换的好事啊！
再说了，按照书院规矩，弟子完成伟业跨入感灵境的门槛后，有一次机会选择功法，根据自身资质不同，可任意择取道院内的所有功法。
道院功法浩如烟海，我自己挑可不得挑花了眼，万一选得不合适，那不得后悔终身？
有免费的大高手帮忙指点和引导，这怎么能够错过呢？
杨无病爽朗笑道：“弟子但凭林师吩咐。”
林玉峰微不可察地点头，朗声说道：
“伟业凝神通，功法炼三宝。”
“无论是首创伟业还是可复刻的已知伟业，一旦达成，便可得到天地大道认可，从而让生灵凝聚神通。”
“神通既有大小之分，更有先天后天之别，虽然威能有所不同，但却皆可帮助自身通达气脉，只是开脉数量有所区别。”
“然而一个人只凭伟业是不可能走到最后，证道长生的。”
“功法便是伟业的补足，道，佛，儒，兵……以及其余各家各派的功法，无非是炼人身三宝。”
“天有三宝日月星，人有三宝精气神……”
“你现在处于九品感灵境，有两大难关，其一在于伟业，立下得到天地大道认可的伟业才可点燃灵台之中一寸光明，感知天地之间广泛存在的灵气，这一关你已经跨过去了，只剩下第二关炼精化气。”
“据传在太古之前，天地大道规则还未更易，尚不需要伟业，便可踏足修行路。”
“那时就是依循功法修行，有七步功夫——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还虚合道，践道求真，真我羽化，登仙长生。”
“不过，那时的功法需要大量时间磨耗，还要消耗海量天地间的宝材，实在容易让人蹉跎一生，早已过时了。”
“如今拥有伟业加持，这第一步炼精化气的功夫，我辈修者在感灵境便可走完。”
“你自身根底越厚，体内精元转化为元气的速度也就越快。”
“一道先天神通驻留在你的灵台之中，便是你自己给自己争来的天赋，更要强过祖先余荫，又或者是可遇不可求的悟性根骨。”
“所以，你才能够仅仅浸泡一桶药浴，就再开三条气脉。”
杨无病若有所思，说道：
“弟子若得功法呢？”
林玉峰抿唇轻笑。
“那就要看适不适配了，若是足够合适，甚至能让你吸收天地灵气的效率翻几倍几十倍。”
“切记，神通皆有不同特性，好好参悟其中奥妙，以此为根基，去寻找适合自己的功法。”
“如今你置身浴桶中，又不愿浪费剩下的药力，这情况有些特殊，我可帮你引导功法，你且试试看，哪一门更为合适自己。”
“外人的气进入你的身体，会带来排异之感，或如火烧，或似冰刺，或麻痒难耐，种种感觉难以概述，你且忍耐片刻。”
言罢，他的手掌轻按杨无病的天灵盖。
杨无病轻嗯一声，等了又等，大概两分钟后，眨巴眼睛说道：
“导师，你运功了吗？”
“啊？！难道你没有感觉？”
林玉峰仔细打量杨无病的脸，见不到表情细节有丝毫异动，尴尬轻咳两声。
“许是为师低估了你，刚才用的功法品级低了些，我换一门功法试试。”
先天神通“慈悲金刚不坏体”拥有一丝不坏不朽的特性。
杨无病得此神通驻留灵台，自身皮实程度已然远超常人，不可用常理揣度。
即便不去主动运转神通，自身的体质也来到了一个新的层次。
林玉峰先后试了七门不同的功法，杨无病始终没感受到特别的变化，他的身体好似化作汪洋大海，林玉峰投入的元气则如泥牛，入海则化，翻不起丝毫浪花。
杨无病注意到林玉峰手掌有些颤抖，多半是累的，抬眸关心道：
“林师，您没事吧？”
给人引气运转功法是一件极其耗费体力的事，林玉峰每一门功法至少试了三次以上，鬓角发根不知不觉染上晶莹汗珠。
然而，师者在弟子面前怎可丢了脸面？
林玉峰绷着脸，摆手道：
“我现在用的是地级九阶功法《流云剑诀》，元气如剑气，入常人体内就像万剑穿身，你还没有任何感觉？”
杨无病皱眉体悟自身，低声回应道：“倒也有点感觉。”
总算满足这小子了，好悬差点给我累断气。
林玉峰全身气息流转，震散身上的汗珠，维持着导师的淡然自威，说道：
“常人承受犹如万剑凌迟，你纵然体质傲人，能够削弱这份痛楚，也不用强忍着，尤其是头顶百会，胯下海底，脊椎骨上的夹脊玉枕等窍穴，元气流转过去时痛如钻骨……”
五分钟后，杨无病面色毫无变化，怡然自得浸泡在浴桶中，眼睛里面满含清澈的光。
用地级九阶功法引气一周天，自身本就不够充裕的元气已然接近干涸。
林玉峰汗流浃背，嘴角抽搐，悄然捏住传音螺，心神共振道：
“天乐，快给为师送一粒龙魂滋补丸过来。”
这时，杨无病轻歪脖颈，语气疑惑：“我体内似乎有一丝极其微弱的暖流走过任督二脉的小周天，好像没有剑气拓脉的痛感，林师，你不用担心我的身体，我还可以，第二周天再加些力度。”
臭小子还想着第二次远转周天呢？
你是真想要了我这条命啊！
林玉峰尴尬轻咳，撤手转身，背对浴桶。
“无病，你的天资极佳，且容为师仔细想想，道院之中哪门功法更为适合你。”
他双手背负身后，悠哉踱步走向院外。
林师也是个好面子的，何必呢？死要面子活受罪啊！
杨无病轻微摇头，关切道：“辛苦林师引气传功了，您若是累了不妨休息片刻。”
“为师不累，只是憋的慌，得去小解！”
林玉峰没好气撂下一句话，自顾自走了出去。
等到身影被树林淹没，他猛然折返方向，跑向山下疾驰而来的赵天乐。
山腰半道，林玉峰遇见赵天乐。
赵天乐神情焦急，“杨师弟出事了？”
龙魂滋补丸可不是寻常药物，需要采集天地灵翠和龙魂精华，再配上许多珍稀药材，经历七七四十九个月的时间方可炼制一炉。
一炉出产不到三十粒，每一粒犹如鸽子蛋大小，圆润饱满，乃是救命神药。
林玉峰是观湖道院首席导师，每次丹药出炉可得两粒龙魂滋补丸。
他极少自己使用，在这三年来的每次使用，几乎都是杨无病配合研究实验，生命垂危之际，才从研究室里将之拿出，刮下些许药粉。
突然急冲冲要送来整整一粒龙魂滋补丸，赵天乐自然联想到浴桶中的药力太猛，杨无病生命垂危，危险程度远在以往之上。
“你杨师弟没屁事。”
林玉峰没好气说了一句，抬手夺过盛放丹药的玉盒，当着赵天乐的面，直接打开，用小拇指指甲盖剜下少许药粉，放进自己口中。
啊这？！
需要吃补药的人不是杨师弟，而是导师？
导师这是咋了？
疑问在心中爆开，赵天乐却不敢多问。
他一双浓眉大眼此刻才注意到之前忽略的细节。
林玉峰额头，鬓角沾满虚汗，后背紧紧贴着衣衫。
这天气大好，肯定没下雨，那就只能是被汗给糊住了。
都是累出来的汗？！
可导师干了啥？能把自己累成这样……
赵天乐思忖半秒，斟酌词句道：
“林师，您是不是这些天太过醉心于研究，没有休息好，突然犯了恶疾……要不您先回去休息休息，我去看着杨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