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半仙教本事
清河北岸。
广骏城往北的北广骏驿。
云馗住的房中。
一张方桌旁，云北望坐着喝茶。
云馗和云之初站在一旁。
“坐下吧。”云北望说道：“又不是你的错。”
云馗这才在云北望下手坐下。
云之初也顺势坐下。
云馗哼了一声。
云之初又站了起来，一脸的不痛快。
云北望摇头说道：“带你过来已经是破例，可别乱跑。”
云之初不服气说道：“你说背了书就带我过来，我是靠自己本事过来的。”
“放肆。”云馗喝道：“有这么和长辈说话的吗？”
云之初一个寒颤，吓得不敢再说。
云北望却大笑起来。
云馗尴尬看着云北望，拿起茶壶给添满。
放下茶壶后，问道：“贺家的事...？”
云北望说道：“这种小事就自己做主，难道今后谈买卖还得我去？我的心思在之初和宝儿身上。”
云馗说道：“这里面牵连的有些复杂，我担心影响到家里。”
云北望说道：“怎么决断是你自己的事，你觉得怎么好就怎么办，家里的事是你做主不是我。”
云馗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云北望起身，看着云之初说道：“回房睡觉，天亮就回去。”
“回去？”云之初问道：“这也太快了吧？我还想在广骏城玩几天呢。”
云北望不知从哪拿出一大摞书，说道：“天明前能全部背完，就可以在广骏城玩几天。”
云之初瞬间泄气。
低着头走到云北望身边，很不情愿的说道：“我还是睡觉吧。”
云北望微微一笑，带着云之初离开。
云馗也摇了摇头。
与此同时。
清河城最大的镖局，镇威镖局的书房中。
贺家大公子贺兴，陪着自己的岳父文宝善，文宝善的弟弟文宝威，还有文龙的几个手下喝茶。
秃三、赫九就在其中。
文龙并不在也很少露面，不管是镖局的买卖还是黑道上的事，都已经交给文宝善、文宝威处理。
贺兴文质彬彬，有些着急的看着文宝善说道：“岳父，贺安从广骏城回来了，云馗说所有损失平远镖局都会承担，但他也一定要查出是谁劫镖，这...这个云馗可做过将军。”
文宝善看上去也很儒雅，端着茶说道：“稍安勿躁，怎么查也查不到你头上，你要关心的是贺家。”
贺兴眼中厉色一现，恨恨说道：“现在防我就像防贼，给他做了那么多年儿子，一点旧情都不念，幸好我娘还说得算。”
书房中稍稍安静。
在座的都认为贺老爷做得没错，换做他们自己也是这样。
亲儿子自然继承家业，你一个过继来的算什么？
但大夫人娘家是王城的大官，官大就什么都好说。
何况也都盯着贺家的产业。
文宝善看向秃三，问道：“还要多久才能全运回来？”
秃三抱拳说道：“回爷话还要几日，广骏城那边的官府不太好办，而且最近起大风，不敢多运怕翻船。”
文宝善喝了口茶，说道：“小心为妙不错，那些手下得关照好，别多嘴多舌。”
秃三说道：“爷放心。”
文宝善看了一眼赫九。
赫九微笑说道：“平远镖局的老管家云北望，带着小公子云之初去了广骏城，这一趟平远镖局得赔得关门。”
文宝善说道：“小九啊，贺家不一定要平远镖局赔，他们需要平远镖局在城里，清凉山那帮子不是云馗的对手。”
赫九问道：“不是杀了不少吗？”
文宝善摇了摇头。
秃三说道：“死得最多的是苦力，平远镖局只死了两个趟子手，清凉山可死了十六、七个，云馗和那几个镖师真有手段，要是没有镖指不定什么结果。”
文宝善说道：“就是因为死得多，清凉山那边要加价，而且还要扣下三成的货。”
文宝威五大三粗，大骂一声道：“他们懂不懂规矩？谈的可不仅是劫镖，而是连平远镖局都要除掉，自己没本事还有脸加价？这件事我去办。”
文宝善说道：“你着什么急？云馗不是要查劫镖吗？让他和清凉山碰碰，就算不行还有官府，养他们就是这个时候用的。”
书房中都大笑起来。
商议一番。
各自离开。
贺兴、秃三、赫九三人并肩往外走去，边走边说着话。
贺兴居中。
左右看了看秃三和赫九，小声问道：“三爷、九爷，去春香楼坐坐？”
秃三说道：“大公子不会不知道吧？我那边真走不开，等完事后我做东。”
贺兴说道：“你说的，这趟就你赚得多。”
“放心。”秃三大笑说道：“我又不是小气的人。”
贺兴看向赫九。
赫九说道：“我还是回去歇着吧，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
秃三、贺兴纳闷看向赫九。
“得脏病了？”秃三问道。
赫九骂道：“你才得脏病。”
贺兴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赫九看向秃三，说道：“街面上的半仙说我三年后犯太岁、入鬼门，你手下几个小子现在就瞧不上我了。”
贺兴、秃三笑了起来，原来这么回事。
“是黄枭、张善那几个吧？”秃三说道：“街面上有几个是他们关照，半仙就是，别忘了你手下和黄枭、张善不对付，以前把他们打得半死，事后你当做没事，我也没找你要说法，算了吧。”
赫九说道：“我和半仙打了个赌，三年后只能活一个。”
秃三说道：“你活。”
赫九笑了起来，说道：“你记住说的话。”
秃三点点头。
贺兴看着赫九，问道：“还去春香楼吗？”
赫九说道：“我没钱，大公子花钱我就去。”
“哈哈...”
几人大笑着离开镇威镖局。
夜半子时。
街面上。
一群黑影扛着布匹，贴着小巷进入一家商铺。
另一侧小巷的黑暗中，黄枭、张善死死盯着。
和猜测的一样，绸布并不是放在一家。
眼前的就是另一家铺子，也是贺家的买卖。
就这么来回盯了好几天。
看着源源不断的绸布，悄无声息得运进清河城的各家商铺。
又是一天傍晚。
黄枭、张善、钱来、罗天刚刚睡醒，在破屋里醒神。
四个人白天睡觉，晚上要盯着那些镖货。
屋外传来曲中直和半仙的说话声。
“半仙，晚上过来吃点。”
“不去，他们拉在屋里，我不坐在粪坑里吃饭。”
“哈哈...没有拉在屋里，而且已经清理过。”
“不去，没有肉。”
“你不是说他们受不得大油水吗？”
“我受得啊。”
......
黄枭几人伸了个懒腰，陆续走出屋子。
“半仙吃得好，哪看上我们这些。”钱来说道：“今天又挣了不少吧？”
半仙扛着幡，拄着探路棍子。
突然站定，说道：“今天收人头钱，我赚的全都送了出去。”
黄枭几人纳闷看着半仙。
“人头钱？”黄枭问道：“你的人头钱是我们收，谁那么大胆敢乱来？”
半仙说道：“三爷亲自去收的。”
黄枭几人互相看看。
张善问道：“是上次算命的事？赫九那个不男不女的找过秃三。”
曲中直问道：“什么算命的事？”
罗天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曲中直看着半仙，抱拳说道：“半仙，我佩服你，敢为我兄弟说话。”
半仙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说的是实话，赫九骨相真的是天冲太岁、命犯鬼门。”
“不管是什么了。”黄枭摆手说道：“半仙最近少出买卖，我们最近没工夫在街面走，你先歇几天再说，指不定赫九会出什么阴招。”
“不出买卖吃什么？”半仙说道：“又没人给我鱼汤和山鸡。”
几人又是一阵大笑。
罗天突然问道：“秃三怎么去街上溜达了？”
黄枭、张善、钱来想了想。
之前秃三和失踪一样，人都找不到，实际是弄那些镖货。
今天上街溜达，或许那些绸布全运过来了。
心里算了算。
二十大车的货，也就这几天能够结束。
“我买了点肉。”半仙问道：“你们吃不吃？”
黄枭、张善、钱来、罗天、曲中直全都惊讶看向半仙。
“你要请我们吃肉？”张善不可思议得问道：“你想干什么？”
半仙说道：“请你们吃肉怎么了？我不想干什么？”
“不对。”黄枭说道：“以你那么抠门的性格一定有事，难道要我们将秃三收的钱弄回来？这个真没办法。”
张善、钱来、罗天都点了点头。
“真不干什么。”半仙说道：“你们平时也挺关照我，就是请你们吃点肉。”
“肉有问题？”钱来问道：“不会是从哪捡来的吧？这么热的天坏了？给我们吃做个人情？”
半仙气得不行。
拿着棍子在地上敲了敲发泄，气呼呼得往自己屋走去。
曲中直说道：“你们是不是误会半仙了？就是请吃肉。”
钱来指着还没走几步的半仙，看着曲中直说道：“你不了解半仙？一文钱夹在屁股里，跑一年都掉不下来。”
“哈哈...”
半仙大笑起来，黄枭几人也都大笑起来。
没一会。
半仙屋前传出香味。
小矮方桌旁，半仙和黄枭几人围坐。
桌上一张荷叶包着点肉，剩下就是馒头、大饼、米汤。
半仙有个酒葫芦，还要喝两口。
黄枭几人啃着馒头、大饼，喝着米汤，肉没吃，因为不多就留给半仙下酒。
半仙一口酒下肚。
拿着筷子在肉上碰了碰，纳闷问道：“吃啊，真以为坏了吗？”
黄枭说道：“和你说笑就是坏了也没事，不过这点还是给你下酒吧，过些时候我们弄些山货过来，到时候请你吃痛快。”
半仙点头，感慨说道：“你们几个小子真不错，混街面太可惜。”
张善说道：“我们什么都不会，不混街面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我和黄枭要饭的时候，晚上为了安全是住在树上，怕掉下来分上下半夜睡觉，现在好歹有个屋子住。”
乞丐不允许在城里过夜，关城门前得全部出城，否则抓住就是打板子还要苦役。
城外有乞丐的聚集地，但黄枭、张善当时年纪小，经常被欺负所以单独找地方住。
一阵安静。
黄枭看了看，边吃边说道：“说这些干嘛，快吃。”
几人闷头继续吃。
半仙又喝了一口酒，问道：“想不想学点本事？”
罗天问道：“半仙要教我们算命？”
半仙说道：“我自己都不会，怎么教你们？”
“噗...”
“咳...咳...”
几人将馒头、大饼、米汤喷得到处都是。
一个个拍着胸口顺气，随即大笑起来。
半仙脸上都是喷出的渣子，慢条斯理得清理起来。
黄枭说道：“半仙你可真行，不会算也敢出去摆摊，我是服了。”
张善说道：“关键他还赚钱，这到哪说理去。”
又是一阵大笑。
曲中直好奇问道：“半仙要教什么？”
半仙捋了捋胡子，说道：“教你们强身健体，以后吃大油水不会拉。”
“这还要教？”张善说道：“多吃些，吃习惯了就好。”
半仙摆摆手，说道：“那是瞎吃图个口腹，我教你们吃了长力气，别看我现在这样，像你们这般岁数的时候，双臂有千斤之力。”
又是一阵安静。
张善说道：“快吃，吃完了去街面上逛逛。”
根本不信半仙所言。
半仙也不生气，继续说了起来。
黄枭、张善、钱来自顾自吃着，只有曲中直和罗天在认真听半仙说话。
好一会后。
半仙说道：“此法不能泄露，记住了吗？”
曲中直和罗天点头回“记住了”，然后继续吃了起来。
半仙继续喝酒。
吃饱喝足。
告别半仙。
五人勾肩搭背，往大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