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前言（6）
在我醒来的第二天，皇后带着她的婢女从外面走进来，眼眶通红的对我说：“楚楚，你伤了白白一条腿，阿金咬废了一条腿，也算是两清，本宫不会怪你。可是，你毒杀了我的白白，这个该怎么算？”
在她之后，南烈出现在我面前，他说：“楚楚，欠了的东西，总是要还的。”
彼时我腿已废，呆坐在床上不言不语。
南烈身上的威严和锐气未见半分，声音也冷冽的叫人心寒。他说：“楚楚，即便你怨恨我未曾叫你见过玖玖，你也不该将怪罪皇后，毒杀了她的白白。你不知道，那是她的命。”
呵呵……
她的命？
呵呵……一条白白就是她的命，那我的命呢？我辛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女儿一面未见就被抱走的时候可有人想过那是我的命？嗯？况且，我何曾毒杀？我自昏迷到现在才醒来，腿已然废了，哪里还能跑到皇宫宫中去毒杀白白？
见我冷声 反驳，南烈毫无情绪的瞟了一眼青烟，问：“你还没告诉她？”
青烟立刻跪了下来，声音喑哑道：“主子才刚醒来，我怕她受刺激，所以还没……”
南烈沉默，须臾，缓声道：“起来吧！”青烟从地上站起身来，面朝我将那天的事情与我讲了一遍。
说是白白吃了我给的点心中毒而死，与白白一同长大的阿金受了刺激，这才跑出来循着气味儿找到我并咬伤了我。
青烟说完，南烈面无表情的看着我问：“现在你知道了。”
我躺在床上笑起来，先是苦笑，后来笑声加大，变成了肆意的狂笑，那笑声似乎透过宫殿的琉璃瓦传播到了宫门之外，青烟站在一旁担忧的低声喊：“主子……”南烈则一脸阴沉的看着我，一言不发。
良久，我止住了笑声，冷笑道：“我现在知道了，你想怎样？伤了她的狗，我赔了一条腿，现在她的狗被我毒死了，我是不是得赔上一条命？”
南烈皱眉看我，一脸的不满，他说：“楚楚，你怎么变成了这幅样子？”
呵呵……这不都是拜你所赐么？我冷笑不语，他大概是觉得我已经疯魔，懒得跟我说话，摆驾往坤宁宫去了。
我躺在床上继续冷笑，笑着笑着就笑出了一脸的泪水。
青烟对我说皇后宫中的两条狗白白和阿金是一对儿，而且还是皇上所赠。当初皇上皇后尚未结为连理，皇后喜欢养狗，皇上去西域游玩的时候，瞧见白白和阿金便买回来送给了皇后。皇后一直拿着两只狗当做是她和皇上的定情之物来对待。所以一刻也不曾怠慢。
如今，白白被害死，皇后很受打击，一连数日郁郁寡欢。南烈为了安慰皇后，日日留宿在皇后宫中。
他在那之后半个月的时候来看过我一次，对我说：“楚楚，错了就是错了。总要敢作敢当，才会被人看的起。”
我怒极反笑，看着他清冷的面容问：“你的意思是我在这南国后宫之所以被人瞧不起是因为我敢做不敢当了？”
他拧起剑眉，逆光下的脸色晦暗不明。
他说：“楚楚，你非要这样不可吗？”
我脸上的笑意越发浓郁起来了，看着他问：“我要怎样了？”南烈凝眉看着我不语，我语气顿了顿说：“我一个人好好的在这里养伤，是招谁惹谁了？况且，我一个没名没分的亡国奴究竟能怎样呢？”南烈看着我的神色一片复杂，幽深深邃的眼眸之中隐匿着我看不懂的神色。
见他不语，我轻笑一声，又道：“其实，我想怎样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想要怎样？为了皇后的一条狗，陛下这次是想让我拿什么来赔？左右我也没什么值钱的，一个废人而已，唯一一个值钱的女儿，也早就被夺去了，如今，也就只有这一条腿和两条胳膊有用些，陛下可以考虑拿走的。”我顿了顿，又说：“如果陛下觉得不够，连同这条命一起好了。”
南烈看向我的目光之中露出沉痛之色，凉薄的唇紧绷着，良久才开口说道：“错了还抵死不认，非要如此极端吗？”
“极端？”我冷笑，侧脸看他：“陛下你连问都不问一句，就跑来兴师问罪，如今怎地？还想对我言行逼供屈打成招吗？”
南烈眉头越发深锁，他说：“你就非要如此冥顽不灵顽固不化吗？”
“冥顽不灵？顽固不化？陛下说是那就是了，就如同陛下认定是我毒杀了白白一样，连问都不曾问一句，就已然给我订好了罪名，容不得我有一声辩解，也容不得我有一丝质疑。”这大概是我有史以来对南烈最冷漠的态度了。
他看着我一副死不承认的模样，一脸冷漠沉痛，转而扬眉冷笑：“皇后仁善，自幼时就喜欢犬类，十三岁那年为了救一只流浪犬连性命都不要，白白又是她当做孩子一般养了五年的狗，她连你的孩子都能宠在心尖上，难道会对自己的孩子痛下杀手吗？楚楚，你真是越来越不可理喻了！”
我淡笑不语，在这南国后宫，除了他，我谁都不认识。除了他，我不知道可以依赖谁信任谁。可如今，连他都觉得我不可理喻，那这南国之地，还有谁可以让我留恋呢？
南烈离开之后，我一个人躺在床上想了良久，从十三岁到十八岁，这六年的经历像是连贯的画卷一般在脑海中不断的放映着；总结说来也不过是坎坷一词。
那之后皇后和南烈在没有来过，我的身边就只有青烟伺候着，日光好一些的时候，青烟时常会拖着我在院子里晒太阳，我的精神却总是恹恹的，这让青烟很担忧，总是在我耳边念叨说主子你要赶紧好起来，你好了，青烟的日子才有盼头。
我淡淡的应着，失神的看着湛蓝天空的云卷云舒，心下唏嘘之时总觉得命运弄人。偶尔也会感慨宿命波折，左右想来不过是我一个人的悲欢离合，感世伤怀，似乎从头到尾都是与人无关的事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