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只眼里看见的夜市](https://wfqqreader-1252317822.image.myqcloud.com/cover/845/53043845/b_53043845.jpg)
第12章
和尚总是大笑:“一半愁的,一半揪的。”
白小生接过牛奶来,嘟了一口:“这么大的雨,你叔还去卸货啊?”
“二叔比不得小生姨轻松,他给我报了个钢琴班,要给我凑钱买台好点的琴。”
白小生朝窗外望了一眼,瓢泼的大雨伴着闷雷,大抵想象得出,和尚躬着湿透了得后背卸了白酒,又骑着电瓶车挨着店子的去送。
“阿丁该改口叫我小生姐,我十九,也就大你十岁。”白小生顺手刮了阿丁的鼻梁一下,就从床上懒懒的爬起来,晃晃悠悠的走了两步,还没走出卧房呢,忽而觉得喉咙里很紧,跟咯了几根大鱼刺一样。紧到奋力张大嘴喘气,也还是吸不进半点空气的感觉,肺部每收缩一下,都是钻心蚀骨的疼。
“啪”她手里的半瓶牛奶摔碎在地,她顺手抓住一张椅子,面墙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子。
白小生扶着凳子缓缓蹲下,面色青得有些难看,连平日里最喜欢的落雨声也变得躁动难忍,像是无数只蜜蜂轮番蛰着她的耳膜。
“小生姨,你怎么了?”阿丁吓坏了,从来生龙活虎白小生怎么会突然这样?
白小生紧紧咬着牙,直白头,豆大汗珠从她额头瘆下。饶是这么痛苦,她还是竭力保持着大脑清晰,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那应该是贴在她背后的符咒还是生效了!
灭熄咒到底会不会死人的啊?
她年芳十九,还没正正经经的谈过恋爱,嫁过人,生过孩子,当过奶奶,怎么能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
就在白小生吓得浑身惊汉时,痛苦突然消失了,嗓子里咯着的东西一瞬间不翼而飞,她捂着又燥又疼的喉咙,猛喘两口气,像快要晒成咸鱼干又被谁扔进了水里,一下子活了回来。
“小生姨,你没事儿吧?”阿丁是真被吓着了,惶恐地站着,动都未动。
“叫小生姐知道吗?”白小生揩了揩头顶的汗珠,缓缓地站起来,去拾了抹布将地上的牛奶和碎玻璃一点一点的收拾干净。
还好再厉害的咒法,也要看施法人的功力而定。有的人功法高深,自然能让咒法发挥到极致。有的人功法平平,厉害得咒符贴在人家身上跟挠痒痒一样。有的人功法徒有爆发力,却压根没有持久度,折磨完一瞬,就风平浪静。
大概给她贴咒符的人,就属于只有爆发力而没有持久度的人吧。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白小生打扫完毕,一边吃着椰乳酪,一边看手机。百度了雇主心心念念的“良平”二字,并不具有什么特殊含义,可能真只是个人名而已,这就难办了。
不过白小生头脑还算灵活,既然是自杀而死的,就把近日关于自杀的新闻搜出来,挨个挨个查了个遍。
皇天不负有心人,总算在查了半个小时以后,找到了一则有含有“良平”字眼的新闻。说的是一个星期之前,发生在A市百香村的事。
并没有什么精彩的故事内容,吸引不了大众眼球,撰稿人自暴自弃的用几行简单的文字,客观而又潦草的陈述了事情经过,丝毫没有争头条的兴致。
大抵讲的是五月二十三日晚,骤雨侵袭A市。百香村是个以花出名的乡,谁也没料到五月竟能下这么大的雨。
花农良平匆匆赶回地里搭棚,却也无法力挽狂澜,耗光积蓄养起来的花苗全都打烂在地里,良平的妻子次日从五楼坠下,自杀身亡。
白小生看着手机,默默发了阵呆,继而大口塞进最后几块椰乳酪,狼吞虎咽的吃完,就抽了柄散往外奔。
“小生姨,你周末不是没颗吗?这么大雨你要去哪?”
白小生朝她挥挥手:“跟你二叔说一声,我到乡下办点事情,中午不一起吃饭了。阿丁,你自己乖一点,先写作业,后看动画片。”
雨点大而狂,风又急而无章,忽左忽右,忽前忽后,像浪一样的打在人身上,雨伞仿佛成了形同虚设的物件。
白小生浑身上下早就石头了,宽大而舒适的白色T恤,此刻也紧巴巴的贴在她肌肤上,天凸后翘的身材一览无余。好在她已经从村民口中得知了良平的住处,如果雇主真是百香村良平的妻子,那她这回,应该能先煞千秋一步了。
白小生暗暗欢喜着,连狂风大雨也变作可爱的润雨微风,她收了伞,漫步在田间,很是享受这大仗初捷的喜悦。
百香村的田间到处肆溢着不知名的花香,混着泥土的腥味,弥漫得悠远却又含蓄。
花儿再坚强也扛不住这样的风雨,地里的早已被糟践在土里,叫人看着心疼,只有大棚里的才安然无恙,白小生隔着那一层层透明玻璃或是半透明的塑料去看,又觉那样脆弱的美丽,并没有蹂凌在土壤里的好看。
她收了神,按村里人指的路线走到一处二层的小洋房,这小洋房修得格外漂亮,瓦蓝瓦蓝的瓷砖泛着碧海一样的光亮。可惜,庭院里的植物好像太久没有人打理,野草粗藤从里头肆意蔓爬,彻底覆盖住了一大堵落地的玻璃窗户。
五月毕竟未到夏日,白小生浑身湿透了,站在恶狠狠的风里一吹,觉得骨子里都有了寒意。她小跑到几步到了小洋房的庭院前,按了按门铃,门铃却已没电了或是坏了。
她只好清了清嗓门喊道:“有人吗?良平先生在吗?”
无论她喊得再大声,都无人回应。她走到栅栏前,伸着脖子使劲的往里探,才隔着雨帘子看见洋房里头摆着的鱼缸里,鱼已经翻着白肚飘在水面上,青苔也斑驳的布满了鱼缸的四壁,显然,这里已经很久没人住了。
来都来了,不进去看看岂不是太可惜?白小生毫无犹豫的翻了进去,从壁炉的烟囱到了洋房里边。
里面的空气里充斥着尘埃落定的腐朽,夹杂着死鱼的腥气,叫白小生忍不住捂住了鼻子。可任凭尘灰厚蔽,也藏不住这里曾经的温馨。